蔷薇酒馆,是一处位于黎明之地、银月之城、下弦月区的休闲娱乐场所,也是城内的第一家商铺,由玛莉娅安出资建造。
自开门营业以来,酒馆的生意一直十分不错,无论是吸血鬼、血族,还是矮人、棕兽人,亦或者是来自于棕兽人部落北部的高山巨人族,都喜欢在劳累了一天、下班后,来这里“小”酌一杯,放松一下。
当然,这些种族虽然都喜欢喝酒,但是他们的口味也不一样,吸血鬼和血族大多更喜欢喝本地产的红葡萄酒,高山巨人则偏爱高度白酒,棕兽人喜欢喝纯正的小麦啤酒,至于矮人……正如世人们对他们的偏见一样,他们什么酒都喜欢喝。
酒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能放松、麻痹精神,也会伤害身体。在喝之前,各种族们的心中对“非我族类”可能会抱有一种偏见,甚至是看不起,但是几大杯下肚后,就连矮人和高山巨人都能称兄道弟。
醒酒后还是不是兄弟了另说。
不过,酒带来的不仅是表面上的和谐,还有没事找事的纷争,蔷薇酒馆内经常打起来,因为总有酒品不好的蠢蛋,除此外,往往还会出现……酒量好的看不起酒量差的、喝高度酒的看不起喝低度酒的情况。
为了解决纷争,玛莉娅安不仅雇佣了几名实力不错的吸血鬼当保安,还从信诚商会那里请来了几名会讲故事的吟游诗人,以及几位专业讲故事的说书人。
这下,酒馆的生意变得更好了,玛莉娅安都准备再开几家酒馆了。
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能够让吹牛的声音大幅度降低,为酒馆带来一丝丝安静与浪漫,偶尔还能传播一些有用的、没用的知识。
如果故事情节中再带有一点点朦胧模糊的“颜色”,那么就更招人喜欢了,大家就喜欢听这个,这好像是各智慧种族们共同的爱好,比酒更吸引人,更能让大家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和睦相处。
三日后,魔女历6019年7月15日,黄昏时分。
彼时热闹火爆的蔷薇酒馆内,此时却无比安静,就连一位在平日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嗜酒成性、爱好奇怪、喜欢用变形术伪装成德鲁伊的“红龙小辣椒”,都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咪一样,正襟危坐在她的专属座位上。
一双双或大或小、颜色各异的眼睛,忐忑、敬畏地注视着酒馆的中央,一位像诗一般优雅而浪漫的美丽少女。
少女的面容和茉莉很像,穿着一件神秘端庄的黑色礼服裙,脚下是高贵如黑夜般的黑色高跟鞋。
白嫩灵活的手指在一架古老的大型竖琴上轻轻拨动,优美舒缓的琴声随着轻柔动听的嗓音悠悠飘荡,把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传到了酒馆的每个角落:
“这是一位年轻魔女的故事,名为‘茉莉’的故事。
“我们的主人公,魔女茉莉,有着一双美丽无暇的眼睛,而这双眼睛,能够看破世间一切的虚妄,直观事物的本质。
“故事的开头,让我们把目光放到两个月之前,5月17日,也就是魔女一族的九长老,水晶兰死去的那一天。
“事发之后的夜晚,茉莉得到了冥界之神与永恒之神的共同馈赠,她那看破虚妄的能力变得更为强大,眼眸变得更加美丽、无暇。
“在肃穆的葬礼上,茉莉看到了遥远的未来,一个充满了黑暗与绝望的未来。
“一位来自虚空深处的伟大存在,将会复活、苏醒,为这个世界带来无法避免的终结。
“祂是一位强大、不可战胜的存在,虽曾被女王杀死,却也重创过女王。
“能够看破虚妄的眼睛,看到了过去、现在与未来,看到了生灵涂炭,看到了海蓝星的消失与世界树的彻底死亡。
“也看到女王第二次杀死‘虚无’后,露出的孤独、落寞的神情。
“她,看到了女王的面容。
“被毁灭的未来,一如茉莉的眼前,被她亲手毁灭的「冥界」那般脆弱不堪。
“因此,茉莉决定做点什么,她看向了未来的自己。
“她看到未来的自己,在死亡的世界树上,创造了晨曦、暮夜与自然,把三位女神送回到了更为久远的过去,让她们追随在女王的身边,等待着自己的诞生。
“她看到未来的自己,掌握了哪些知识与力量,也看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死亡。
“她看到未来的自己,在临死之前,同样看向了现在的自己,跨越时间与维度,向现在的自己伸出了手,揉着自己的头顶,微笑着说了一声,对不起。
“眼前的未来陷入了黑暗与虚无,「冥界」也在同一时刻步入了死亡。
“闭上双眼,再次睁开,茉莉看向了无数未来中的第二个未来。
“她在未来的「表界」,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无知、弱小且一事无成的‘前世’。
“她看到未来身为人类的自己,是如何‘意外死亡’,又如何‘穿越’到「浅濑」的过去。
“她看到‘前世’的单身养母,是如何凭借着一己之力,追上了女儿的步伐,同样‘穿越’到了「浅濑」的过去。
“她看到母亲‘穿越’失败,来到了更为久远的过去,也看到母亲是如何通过努力,一步一步地成为了魔女一族的二长老。
“她看到母亲怕忘了女儿,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了女儿的名字,‘莫离’。
“她看到母亲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改造「浅濑」,把「浅濑」改造成母女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她看到最有智慧的母亲,做出了一个最为愚蠢的决定: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找女儿的道路。
“一如她看到的第一个未来,同样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的自己。
“母女的背影,何其相似。
“接着,茉莉看向了第三个未来、第四个未来、第五个未来……
“她看到了各不相同的结局,各不相同的故事,以及各不相同的灭亡。
“茉莉在无数个未来的自己的身上,得到了无数的知识,让自己梦中的书房,无边无际。
“茉莉明白自己快要疯了。
“离开「冥界」,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时,茉莉伪造了女王的信笺,欺骗了松枝,得到了三天的时间。
“她没有利用时间休息,紧闭的双目,看向了过去。
“看向了与自己无关,却又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过去。
“茉莉承受的负担越来越大了,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因此,三天后,在橄榄枝审讯她的时候,茉莉表现出了不配合,表现出了别有目的,如愿走进了安静的羁押所,不受外界的打扰。
“在羁押室内,茉莉仍然没有休息,这里的环境更适合观测过去与未来。
“在观测过去与未来的同时,她也在努力提升着自己的实力,快速增长的实力能够帮她勉强压制住、快要控制不住的疯狂与混乱。
“当然,茉莉也有过短暂的放松与休息,她利用放松的时间,制造出了几个禁忌之物。
“她也开始戏弄起总喜欢看望自己的羁押所所长,让对方害怕自己、不要总来打扰自己。
“茉莉同样有过长时间的休息,就是在考试的那一天,考上大魔法师的那一天。
“她的大魔法师考试取得了满分,这是很多大魔法师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对于她而言却轻而易举,因为她掌握了无数的知识,也因为她对未知的考题了如指掌。
“然而,休息了一天,她的实力提升也停止了一天,茉莉知道,自己要压制不住疯狂了。
“不过无妨,这些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茉莉见过阎君后的夜晚,她疯了,思维陷入了混乱。
“不过同样无妨,疯狂与混乱并不能妨碍她正常思考,她仍然能表现出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让别人察觉不到自己疯了。
“但是,茉莉却没有那么做,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压制疯狂了。
“茉莉故意表现出了一些幼稚的举动,故意说出了一些同样幼稚且毫无逻辑的话语,以此来告诉大家,我疯了。
“茉莉又成功了,她成功回到了家中。
“她知道,自己肯定能如愿以偿,因为她早已在无数不同的未来中,看到了即将要发生的种种。
“她也知道,自己表现出的疯狂,能够化解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还能够改变长老们的想法,恢复长老们的身份,避免用另一种方式爱着她的老家伙们,相继走向死亡。
“又能让谁也猜不到的‘内鬼’,三长老,继续隐藏下去,帮助自己做事。不,是三长老能够带领、诱导其他的长老们,一起帮她做事。
“少了二长老,长老院便少了脑子,其余的长老们只是一群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蠢货,茉莉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她们的行为举止。
“她们也乐得……被茉莉控制。
“长老们心照不宣地看着茉莉,看着她一点一点地编制着一个‘网’,一个名为‘命运’的‘网’,一个除了女王和自由自在的魔女以外,谁都无法逃脱的‘网’。
“离开羁押所,回到家中后,睁开双眼的茉莉不再看向过去与未来,她已从过去与无数个未来中,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不会再在过去与未来上浪费时间,她现在只看现在。
“茉莉利用来自于未来的知识,随随便便就创造出了一个新的修炼体系,神秘学。
“她不再是天才,她现在很强大,但是,她仍然在说着幼稚的话,做着幼稚的事情,故意问一些……显而易见的蠢问题。
“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会做一些蠢事,甚至会思考一些看似很愚蠢的问题,因为这样做,能够达成某个未来。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别有深意,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包括此时此刻,她正在做的事情。
“这就是我们今晚故事的主人公,茉莉。
“请记住,她在编织着一个‘网’,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编织着这个‘网’,一个除了女王和自由自在的魔女以外,谁也无法逃脱的‘网’。”
漫长的故事随着古典竖琴的音乐戛然而止,酒馆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客人们的神色呆滞,看上去好像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容貌、嗓音与气质酷似茉莉的少女,看向了酒馆的角落处,坐在那里,喝着黑龙奶的茉莉。
“我的故事如何?”少女微笑着问道。
“你是谁?”天秤站起身,神色铁青地质问,“你把这些客人们怎么了?”
“没怎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最好不要知道,仅此而……”
“噗!”
一只手,突然插进了少女的后背,穿过了她的胸膛。
少女的神色愕然,似乎没有预料到眼前的情况。
看了一眼茉莉,发现茉莉仍然坐在原位,没有动后,少女努力地向后转头,似乎想要看清身后的袭击者。
然而,她却没有机会看到了,下一瞬间,她便迎来了死亡。
蒲公英一甩手,仿佛捏碎了一个泡泡。
“废话真多,要不是你的声音像茉莉,我早就弄死你了。”嘀咕了一句,蒲公英漫步走向了茉莉。
“老师,那个长得像茉莉的家伙,是什么东西?”天秤下意识地挡在了茉莉的面前。
“没什么,不用多想,自认为强大的存在总喜欢找些不听话的走狗,我在虚空的深处见多了。”蒲公英随口回答。
“她讲的故事是真的吗?”见老师没有教训茉莉的意思,天秤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蒲公英笑着反问道。
天秤摇了摇头。
“因为茉莉说,要请我喝酒,顺便请我听一段有意思的故事。”
“……”天秤得到了答案。
昏暗的酒馆内又安静了片刻,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看了一眼旁若无人、专心地喝着黑龙奶、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茉莉,天秤犹豫了一下,说道:“未来……”
“不必担心,因为未来有我。”蒲公英柔声笑道。
“那二长老……”
“不必担心,眼前的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刚才的故事,存在着一些错误与诱导,不必全信。”喝完一瓶奶的茉莉起身说道,“走吧,酒馆也没有什么意思,一股酒味,还不如听烈焰前辈吹牛有意思。”
不稍片刻,茉莉和蒲公英领着一肚子疑问的天秤离开了酒馆,前往了玛莉娅安的城堡。
不久后,酒馆内的客人们回过了神,热闹与喧嚣,随着一名吟游诗人弹起七弦琴再次响起,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被新的故事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