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唦——唦唦……

“下雨了。”

圣灵洞府内,烛火明灭,气氛安逸。

沙绫紧张地坐在圣灵殿下柔软的大床上,小手扶着床沿,一侧的肩膀斜斜倚靠着另一道修长身影。

石室外的湿柔水汽已经渗透层墙,氤氲了烛顶微光。

墙壁之上,二女的影子轻轻摇晃。

放出神识略微加以辨别,沙绫眨了眨眼,有些在意地将身体坐直:

“是,异象。”

缺乏感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这是缘于最后一位二代灵使终于也完成蜕变,成功步入渡劫境界。

“嗯,雨灵力。”

对此,拉齐娜不置可否:

“看来那条资质惊人的水蛇也和你一样,得到了这份可口的祝福。”

“可口,祝福……”

“嗯。这甘美灵能,是能够将所有生灵的潜能开发出来、也不存在任何隐患的绝佳食粮。”

她顿了顿,继续道:

“也就是说,它可以真正意义的让修行者走上捷径。”

“诶…”

听到这话,沙绫扭过头来,显是有些意外:

“你,好像,很熟悉。”

“熟悉?”

拉齐娜轻摇螓首:“也并不算。”

“只因在数千年前,这份能量曾于中州地带出没过罢了。”

“出没?”

“嗯。”

她抬起素臂,以掌心朝上的姿势对着空气轻柔一握——

无形的丝滑质感顺着指尖达至心灵。

“不会错的。

当年我想去寻找这份美味,奈何它只是浮现一瞬便失了踪影。尔后我就一直被锁在水月殿里,直至如今。”

“啊…”

“想来也是,在遇到‘他’之前,我从未拥有过任何属于我的东西——连自由都是奢望,又何况这份能量。”

“拉齐娜……”

听着她言语中的自嘲意味,沙绫幼小的内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丝难过。

还记得主人曾说,“苦痛伴人一生”。

可似乎每一种生灵的苦痛,具现化在单独的个体上时又不尽相同。

它们程度不一、持续长短不一、留下的伤痕亦然不可横向对比。

一直以来,初代灵使在小女孩内心里都是那种神秘的、不可超越的最终目标。

身为二代中唯一的“暗杀使”,沙绫想要尽自己一切所能去变强、变成主人的利刃。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多地凸显出自己的价值,更多地被他使用。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的观念倒与炎夜有许多相合之处。

如今,听到拉齐娜的平静讲述,不得不让小女孩更为在意她的过去。

“拉齐娜,没有……朋友,吗?”

不知怎的,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朋友?”

这两个字眼让拉齐娜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似觉得好笑,再度摇了摇首:

“没有。”

说完,又强调了句:“从未有过。”

“唔…这样吗。”

沙绫抿了抿小嘴,将视线转向斜下方。

在她的理解里,强如拉齐娜这般存在,或许确实是不需要什么友人的。

即使对大人之间的情感了解得不甚通透,她也能隐约察觉到,相比如今的自由,拉齐娜更需要的,是“主人的爱”。

在镜花灵使中,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初代,没理由不去追寻这份至高无上的情感。

所谓“爱”,与“被关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有资格追求“爱”的,是初代。

而二代、三代、乃至未来的四代、五代,或许只能从“被关爱”的角度切入了。

谁都清楚,要想从神口夺食,是不现实的。

甚至于,在后辈们极为激烈的角逐中,若无某位灵使那种不可复制的手段与对时机的把控……仅是想被主人完完整整地“关爱”一次,恐怕都难如登天。

引起注意尚且艰难,何况是“爱”?

不过转念一想,初代里,似乎也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起初,身为灵使长的花铃,明明可以独占这一切,但她身怀权能却并没这么去做;

而后,凭依的首次出现,让所有目击者都颤栗骇然——

她在短短的一天里让大家深入骨髓地理解到了初代灵使的恐怖。

可就算这样,她对主人的态度也只是令人捉摸不透的魅惑,而非霸占。

现在,拉齐娜身上有着一种无力之感。

这种感觉难以言述,但不难看出,和二代、三代灵使们一样——

她,也并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原来,拉齐娜,也有烦恼。”

沙绫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憋出这样一句话。

“是啊。”

她笑了笑,“人类的欲望是无穷的,我也一样。”

未及深思,便见拉齐娜意味深长地抬出手来,抚了抚小女孩的栗色软发,又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小脸往自己胸前巨壑中紧了紧。

“唔,等……”

焦茶色的瞳孔在这一瞬微微收束,小女孩下意识地想要和她保持距离。

然而当二女的肌肤真的贴碰在一起时,想象之中的腐蚀之音却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叶落湖面般的沉静,与拉齐娜不掩宠溺的目光。

“欸…和,花铃,相同。”

腐尸草香沁入嗅觉,刺入神经。

已至妖神境界的小沙绫有些感到费解,为何自己体内的剧毒并不能为这些初代带来任何阻碍?

先前的低落渐渐远去,此刻,新的疑惑浮现出来。

按理来说,蚰蜒圣歇的沙毒,常人沾之立毙。就连陆灵秋那等存在,在修为高达渡劫期时也难以毫发无损地去拥抱她。

而今,她已再度突破,毒性之强毋庸置疑。

同等修为下的炎夜、金瑜、水莲三女,从未与她有过肢体接触。在日常生活里,沙绫也非常注意保持与她人的距离。尤其是夏怜星、苍岚等后辈,一旦不小心被她们碰触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为什么花铃和拉齐娜能无视这份烈毒?即使她们强大,这般情形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沙绫犹记许久之前,自己曾因不小心在镜花天域的主人卧房中、一睹了灵使长的某些奇怪行为而被威胁灭口……

当时,烈毒触及花铃,却未能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这让小女孩十分在意。

而今,拉齐娜竟也如此。

显然,这并不合理。

似是看出了这份疑惑,拉齐娜单手捧起她的小脸,淡然解释道:

“确实,以你现在体内的毒量,即使遇到半神境界的对手,也多半会索了他们的命。

只不过,花铃早在万年以前就已臻至真神。”

“啊…”

听到这里,小女孩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

拉齐娜瞄了她一眼,接着道: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完全可以操控时间法则,将你附在她身上的沙毒,通过时流倒转的方式重归于无。”

“怎、怎会……”沙绫瞳孔微缩。

她不理解,真若如此,那岂不是所有即时伤害都可以被花铃抹去?

这样的存在,真的能够被打败么?

“也不必太过惊讶。”

拉齐娜直接将答案道出:“在这方世界里,寻常的灵能,是根本奈何不了她的。

而若想伤到她,也不一定非要使用战斗的方式。”

“唔?不使用,战斗……”

复杂的话语,让小女孩心中的不解变得更深。

虽然想再问清楚些,不过仔细想来,那似乎并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连眼前的初代都无能为力的存在,自己又何必去探究这些?

小女孩乖巧地收起了好奇心,再度沉默了片刻。

直至雨音渐稀,她才忽然想起问题的另一半:

“等等,那,拉齐娜,怎么也……”

“我?”

“嗯,想,知道。”

“……”

似乎是犹疑了下。

但很快,拉齐娜用温柔的力道捧起她的双颊、

矮下身子,将那妖异的橙红色眸子直对着她——

凝视数息后,终是缓缓吐露:

“因我从小生于咒诅,体内之灾厄,远大于世间万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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