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询看她果真没在意,才放心去睡了。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秀英忙着操办儿子婚事,遣媒人去长安南昌公主驸马府商议吉日,做媒的是王府官员,奉命去了,回来报说皇宫里出了大事!

原来是太子李承乾,因为忌惮深得父亲宠爱且怀有谋嫡之心的胞弟魏王李泰,在试图暗杀失败后,遂与汉王李元昌、城阳公主的驸马都尉杜荷、侯君集等人勾结,打算先下手为强起兵逼宫,结果事情败露。李世民心痛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幽禁别室。

官员说,“公主的意思,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先把婚事缓一缓,免得宗亲们误会。”

秀英称是,命他退下,看元庆眉头紧蹙,恐怕又要头疼。李询知道了,并不关心是否影响自己婚期,只想太子谋反,或许魏王有机会成为太子,不敢对父母说,回房对韩琦讲了讲,只见韩琦沉默片刻,捂着胸口站起来,干呕着往痰盂里吐酸水。

李询取笑道,“他们做的这些的事固然可恶,不至于把你恶心成这样。”

韩琦摆手说道,“我看魏王不见得就能入主东宫,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有时候越是盯得紧的越不能得手,那冷眼旁观的反而能得逞。”

却说主持李询宅院事物的女官,看出韩琦反常,去禀告王妃,说韩琦月信超过半月未至,人也厌食反胃,不知何故,启禀王妃知道。

秀英听了,命那女官不准说给其他人知道。次日吩咐紫云,“你把韩琦带到你那里,找几个可靠的人给她把脉,看看是什么毛病,不要声张,不要告诉先生她是什么人。”

紫云遵命,带韩琦回去,晚上又带回来复命,说,“找了三个先生给她看了,都说是喜。”

秀英看韩琦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说道,“你不要怕,暂且还去暧儿那里去住。”吩咐两个心腹侍女好生跟她去侍候。

回头对紫云说,“这事难办了,原以为去长安定下日子成亲,娶了婉儿,万事大吉。谁知道出了太子谋反的事,婚事只得往后推迟,若是推后几个月,韩琦的肚子不等人,到时候被公主知道,岂不要恼我们?这两个小冤家,又给我出难题,你快帮我拿个主意。”

紫云试探着问道,“王妃的意思,是要留下这个孩子?"

秀英毫不犹豫说,“那还用说,不管韩琦是什么人,那孩子是我孙子,多少人想盼都盼不来的。”

紫云略一思忖,说道,“若是把韩姑娘送在别处去养胎呢?”

秀英立刻否定说,“那怎么行,送出去我不放心,倒弄得外人都知道了。”

紫云又想了几个办法,秀英都说不妥。紫云技穷,只得苦笑,“还是求王爷拿个主意吧。”

秀英发愁说,“我还怕教他知道,早晚瞒不住他,少不得先投石问路,试试王爷的意思。”

挑个元庆高兴的时候,秀英说,“昨儿可听人说了个闲事,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还没成亲,贴身丫鬟先有了身孕,因为未婚妻家里有权有势,不敢得罪,倒把那个丫鬟给卖掉了,你说可恨不可恨?”

元庆最近被太子,汉王谋反的事烦心,不知道又要牵连多少无辜性命被斩,听秀英这么说,答道,“他要攀附权贵,自然要做亏心事,卖掉亲生骨肉,少不得将来遭报应。”

秀英连连称是,称赞王爷慈悲心善,元庆被她夸的心虚,怀疑秀英另有所图,秀英笑着把韩琦怀孕的事说了一遍,强调元庆要当祖父了,请他拿主意,如何处理。

元庆知道自己上当,叹口气说,“要是放在以前,我饶不了你们,这件事毕竟有违常理,和太子谋逆比起来,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只要皇姐不怪罪,我没什么好说的。”

秀英看他点了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皇姐那里,我亲自去请罪,等我多备些礼物,多说好话罢了。”

等秀英到了长安,太子的事已经查明,李承乾被废为庶人,李元昌赐令自尽,杜荷、侯君集等人尽皆伏诛。

公主见秀英前来,迎入后堂坐下,公主遗憾太子被废,魏王也遭贬,东宫无主,万岁焦虑,不禁愁容满面。秀英趁机跪倒在地上说,“皇姐已经很难过了,可惜秀英又要叫你再添烦心。”

公主惊诧,忙问怎么回事。秀英乞退左右,公主命侍女们退下,秀英说道,“都是我管教不严,你那侄儿做的好事,让侍候他的一个丫头怀孕了,我刚知道,立刻把那个丫头关起来,来这里请罪,不管如何,都是我们对不起皇姐和婉儿,求皇姐恕罪。”

公主呆了半晌,问道,“是哪个丫头这么有福气,能怀上询儿的孩子?”

秀英说,“皇姐见过的,经常跟着询儿出门的那个韩琦,去年跟着询儿来长安,还在你府上住了些时候。”

公主微微点头说,“那个丫头确实不错,询儿有眼光,只是你们做的这事,也太叫人难堪了。”

秀英忙说,“本来我想把那个丫头打发出去,婉儿嫁过去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你那牛脾气的侄儿,对那个丫头十分上心,不肯放手。我私下也在想,她怀的是李家骨肉,舍不得打发她,只好厚着脸皮来求皇姐,饶恕他们。”

公主问道,“这事有多久了,怀了几个月了?"

秀英诚实的答道,“才一个多月,我们王爷平时管教询儿也很严,看他迷恋那个丫头,就把他们分开了,谁知道询儿正月里崴伤了脚,在家里养伤,那个丫头知道了,不吃不喝哭了好几天,我怕出人命,就叫她回去侍候询儿,结果出了这样的事。”

公主忽然想起来,“上回询儿来长安,求魏王释放囚犯,好像就是为了这个丫头吧?”

秀英说是,询儿就因为这件事,被他父亲关了好长时间不许出门。

公主沉思片刻,说道,“我倒没什么,就怕婉儿介意,等我问问她的意思,她若不在乎,我做**的,也不管那么多。”

秀英拜谢,请公主在婉儿面前多说好话,公主扶她起来,叫她稍等,秀英点头站起来,觉得膝盖都快咯碎了。

公主在女儿闺房,把事情缘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常常夸赞你舅舅家教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因此退婚,你们苏家世代书香门第,恐怕人耻笑。若依旧如期完婚,又怕我儿心里委屈,婉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婉儿早听丫鬟说,益州的王妃来了。以为未来婆婆亲自来催婚,含羞等待消息传来,没想到是这样的事。她曾无数次憧憬婚后生活,和李询琴瑟和谐,鸾凤齐鸣,如今看来都成南柯一梦,他心里早有别的女人,而且只是个侍女,婉儿羞愤难当,落下泪来。

公主看女儿哭了,一边骂李询可恶,一边劝道,“既然你心里委屈,我就去和你舅母说,这门亲事就算了。”

婉儿哭了一会,哽咽道,“您别说了,我心里乱的很,您让我想想。”

公主忙说不急,我儿慢慢想,我先去安排你舅母住下。

秀英塌下心住了几天,不知道婉儿怎么想,拿些银钱笼络驸马府众人,又求公主要亲自面见婉儿,婉儿只推辞不见。秀英仍每天站在她院门外等候。公主看她虔诚,不觉好笑。催女儿说,“你婆婆那么霸道的人,被你折腾这几天了,毫无怨言,你倒是快拿个主意,好叫她回去,免得你舅舅在家担心。”

婉儿撅嘴说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叫她养个不省心的儿子了。”

虽然这么说,心想父亲是魏王府里司马,魏王在太子被废之后,也被贬成东莱郡王流放均州,父亲也被降职陪魏王去了均州。太子谋反一事,牵连许多皇亲国戚丢了性命,果然成败只在一瞬间。

道王舅舅远在益州,手握兵权,却从不参与这些事。他们没有隐瞒丫鬟怀孕的事,亲自来赔罪,还算诚恳。李询一向心高,看中的侍女,一定不比我差。哦,对了,就是他身边穿男人衣服的那个,去年来我家住了几天,跟着李询形影不离,果然好模样,好身材,难怪李询对她动心。

就算没这个丫头,他和我成亲后再纳妾,我也无可奈何。他们全家对那个丫头那么好,那么我若成全了他们,他们肯定会对我更好。

婉儿赏识李询才华胆识,他去年才十五岁,能在金殿上笔试获封爵位,得圣上和大臣们夸赞,这是其他王子没有过的荣耀,换成别人,早吓破胆了,我不嫁他,还能嫁谁?况且我和他早已订婚,他家又下重金聘礼,令我颜面有光,我何必因为一个丫头坏了自己终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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