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菲自然是不敢说实话的。
她带着女儿，是想在S市安营扎寨的，她甚至还物色了好几所不错的小学。
只是现在学校都放寒假了，所以才没能成行。
乔菲打算先在S市安顿下来，如果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经纪公司的话，那就只能去想办法转移到幕后了。
但是千变万变，她的希希都只能跟着她，绝对不会送给盛煜。
比起盛煜来，她虽然看上去势单力薄，但实际上，盛煜也有掣肘。
盛家讨厌她，也绝对不会接纳南希，就像是当年不愿意接纳她一样！
至于盛煜——
乔菲觉得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应该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人。
盛家的产业，原本应该是他来继承的。但是，如果他执意在自己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那就只能让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盛世钻空子。
盛煜和家里人的关系一贯很差，他不会纵容盛世的。
而且，迟早盛家都要给盛煜另外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然后再生一个孩子——
到那时候，盛煜有了新的孩子，或许就会渐渐忘掉南希了。
男人其实大多数都不爱孩子，他们只会爱孩子的母亲，所以才会爱屋及乌地顾念孩子。
至于南希，乔菲只能理解成盛煜存心跟自己找别扭。
“陪她去游乐场玩玩儿吧”，盛煜忽然说：“我帮忙清场，包下来一天！”
说完，他又忍不住蹙眉：“还有外面那个小痞子，据说是南希的什么同学？以后让他离南希远一点，什么东西他是？”
乔菲讷讷应了，她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盛煜却一直看着她，舍不得挪开眼睛。
她做贼心虚，莫名有些不自然起来，站起身道：“你看什么？”
盛煜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入自己怀中：“乔菲，你越是乖，我就越是心慌……”
他伸着手指，一下下地戳着乔菲的心口：“这里面——不会又憋着什么坏吧？”
乔菲有些嗔怪地推开他的手：“我哪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
盛煜说完，一把推开了她：“我看你是狗胆包天！”
他抬手指了指门口，道：“把南希叫来，中午带你们出去吃个饭。”
反正来都来了，不出去玩玩儿怎么行？
而且，快到圣诞节了，S市的冬夜也特别美。
乔菲自然是不想带着南希跟他一起出去吃饭的，可是直白拒绝也是不行的，那样只会惹恼了盛煜。
她踌躇了下，只能将问题推给天气：“太冷了，希希会感冒的……”
“多穿点就好了，小孩子怎么可以那么娇气？”
盛煜说完，有些神色不善地看了她一眼，道：“再说，榕城这么冷，你不还是带着她到处疯玩儿？”
这种拙劣的借口，听起来简直不像是乔菲的画风！
而乔菲却并不想盛煜，也就是不想自己孩子的父亲曝光，她甚至从来没有打算让南希认祖归宗——
她们母女和盛煜，从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乔菲没办法，只能换了身衣服，推开门朝外面走去。
不远处的甜品店里，南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边吃着甜品，一边和陆念一聊天。
陆念一先看到了她，朝着她招了招手。随即，两个孩子才朝着这边看过来，乔菲也随之冲着甜品店里走过去。
“乔小姐”，陆念一先站起身来，冲她微笑了下：“来接南希啊。”
乔菲嗯了声：“多谢你照看她”，说完，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要不然我们加一下微信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想在S市混下去，人脉关系是非常重要的！
眼前这位金牌经纪人，对于乔菲来说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乔菲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刚好两个孩子认识，那么她们此时，大概也算是认识了。
“呃，不用客气了，陆念一微笑着说：“刚好，我也要带着年年回去了。叨扰这么半天，不好意思……”
说完，一手拿起自己的包包，另只手拉过年年的手来，随时准备离开。
她虽然不介意乔小姐有个女儿和隐婚生女的那段历史，但是盛煜明显是个很难缠的人，她想，暂时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就算是赚钱，她也想赚放心钱！
乔菲的女儿不算麻烦，但是，她身边的男人才算麻烦！
“那我们交换一下名片好吗？”
乔菲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拿了张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名片来，双手递了上去：“这是我的名片！”
业界知名的金牌经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勾搭上的，乔菲有这个自觉，所以不会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
现在是她有求于对方，尊严和傲气可以适当往后放一放——
对她而言，最最没有尊严的时刻，是没有钱提供女儿好的生活，即将带着女儿流落街头的时候。
好在，这次陆念一没有拒绝。
她收下了乔菲的名片之后，也从自己的包里拿了张名片给乔菲：“我的名片！”
只不过名片上的两个号码，一个是她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另外一个则是她助理的电话。而寻常访客，是没有她的私人手机号码的。
乔菲心里能猜个大概，却仍旧笑着跟她道谢，然后送她和年年去了楼梯口。
之后，电梯门关紧，乔菲才深深吸气：希望一切顺利！
要是能够搭上陆念一这条线的话，她以后的路就会好走一些。
“妈妈”，南希抬起头来，扯了扯她的衣服，问：“那个人还在我们的房间里么？”
乔菲握住她的小手，道：“等下，他要带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南希轻轻咬唇，忽然道：“行吧。”
说完，起身朝着房间里走去。
半路上，意识到乔菲没有跟上来，便回过头去：“走啊。”
乔菲这才如梦初醒般，朝着南希走过去。
南希先进的屋子，乔菲在后面关上了门。
今天南希原本是打算出去玩儿的，所以穿上了最漂亮的黑色蓬蓬纱的小裙子，搭配红色的獭兔毛衣，连发型也被乔菲给梳得格外别致——
她长得像乔菲，虽然小小年纪，但已经出落的漂亮的瓜子脸，眉清目秀。
乔菲把她养得很好，除了陪伴不多之外，其余的，都给了她最好的。
盛煜在看着她，她也在看着盛煜，然后轻轻哼了声，转身进了卧室。
乔菲看着这一切：“……”
盛煜凑到她身边来：“你可真会教育孩子！”
乔菲白了他一眼，道：“这叫遗传！”
这回，轮到盛煜目瞪口呆了：“……”
遗传？
遗传乔菲看不上她的样子么？
南希回房间是来拿帽子和围巾的，S市的冬天一样冷，所以出门得穿戴妥帖。
乔菲也很快换上一身衣服，然后问道：“你很不喜欢外面的那个男人？”
南希一脸不屑：“我干嘛要喜欢一个人贩子？”
“他不是人贩子”，乔菲沉默了许久，才道：“等会儿出去吃饭，你对他态度好一点！”
乔菲想了又想，觉得他们终究是父女。若是能瞒一辈子也就罢了，但是瞒不住，可也不能一直敌对下去。
南希勾了勾唇，把帽子戴在头上：“我好了，出去等你！”
说完，推开门出去了！
盛煜原本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看到她出来，这才收起了手机，问：“等下出去吃饭，你想吃点什么？”
“无所谓啊”，南希摆弄着手里的仙女魔法棒：“我吃什么都行！”
盛煜看着她，先是忍不住笑了笑，道：“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能这样对长辈说话吗？”
南希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道：“那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啊？”
盛煜抿唇，然后道：“我没有妈妈！”
他母亲去世得很早，之后便是继母进门，生下了弟弟妹妹。
至于那些什么礼貌修养之类的，仿佛一直都是老师在教他。
南希似乎有些震惊，随即哦了声，没有答言，继续挥舞着手里的魔法棒。片刻之后，她才问：“你为什么老是缠着我妈妈？”
盛煜沉默了下，才道：“因为喜欢！”
说完，拿起跟前的一杯花茶，若无其事的喝了起来。
凑巧，刚刚要出门的乔菲，听到的也是这样一句话：因为喜欢——
他的确是喜欢过她的，非常非常喜欢！
可是，那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愣在原地，抓在门把上的那只手也停滞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是……我妈妈很难追的！”
南希一字一句的道：“喜欢我妈妈的人那么多，嗯——你恐怕要排到很靠后的位置上哦！老师说过：不可以插队的！”
盛煜喝茶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排在我前面的，都有什么人啊？”
南希听了，细细琢磨了会儿，才道：“那不能轻易告诉你！”
“想要什么条件，尽管说！”
盛煜翘起二郎腿，向后靠在沙发抱枕上，道：“带你去迪士尼玩儿？要不要最新款的芭比娃娃？钻石项链喜不喜欢？”
南希摇一摇头：“我还没有考虑好！”
盛煜嗤笑：这机灵劲儿，跟当初的乔菲一模一样。
而乔菲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在福利院的小朋友中间一骑绝尘？
乔菲推门出来，道：“可以走了。”
盛煜抬头，看到她身上穿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大帽子，口罩和墨镜一样不缺，看上去不像是要出去吃饭，倒像是要出去抢银行！
三口人一道出门下楼，盛煜自己开着车，乔菲带着南希坐在后排座位上。
车子驶离了酒店停车场，街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南希看着车窗外，忽然道：“S市似乎也没有那么好玩儿！”
盛煜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道：“是啊，榕城才是个好地方！”
说完，又看了眼乔菲，道：“玩儿够了就回去，别在这边呆太久！”
乔菲敷衍着嗯了声，没有理会。
反正现在，无论盛煜说什么，她都会乖乖答应，但是却不会履行，紧紧是敷衍而已！
工作日，餐厅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会员制餐厅倒是比别处稍微热闹一点，不过这种地方，很少有人对明星八卦感兴趣，乔菲倒也没有过度担心，所以很快随着盛煜在雅座上坐下来。
“要吃冰激凌吗？”
盛煜拿着菜单，凑到南希跟前去，跟她商量着点菜：“这个香蕉船好不好？巧克力的呢？不然都来一个吧……”
仿佛是因为有妈妈在身边，再加上有美食的缘故，南希的神色稍微松动，给自己点了一杯甜甜的小熊奶茶和巧克力冰激凌。
“真棒！”
盛煜习惯性的夸她一句，然后点了两个大人吃的菜——
自然是不需要问乔菲的，她爱吃什么，没有人比盛煜更加清楚。
等餐的功夫，盛煜跟南希聊天，他发现这个小孩，仿佛比大人还要难搞，所以得多用点心思。
半路上，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他的名字：“盛煜！”
是个柔美的女声！
他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站着的，正是苏瑜！
苏瑜穿着一身浅棕色秋裙，臂弯里还放着自己的大衣外套，踩着高跟靴子朝着这边走来：“早就听说你从国外回来了，没想到，却是在S市先看到你了……”
一边说，一边抬起眼来，看着并排坐在餐椅上的乔菲和南希——
早就在媒体上看过这对母女的照片，但是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似乎都比照片上更加耐看一点。
尤其是小姑娘，看上去跟乔菲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宇间的神态都像是复制黏贴！
乔菲冲她笑了笑，然后便低下了头，整理着南希的衣领。
“你怎么也来S市了？”
盛煜一边说，一边朝着她的身后看了看，然后道：“跟朋友一起来的？”
苏瑜嗯了声，说：“和朋友约好了，一起来这边过圣诞节——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离开了。
乔菲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叹息了声：“苏小姐好像是比以前变了很多。”
“人总是会变的！”
盛煜说完，又道：“你也变了，以前你只知道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现在知道权衡利弊，也知道以退为进了！”
乔菲轻咬朱唇，然后道：“这是我在娱乐圈里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