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安缓缓回过头,看见沈越川站在门外,起身走出去。

沈越川朝屋内看了一眼,见陆薄言额头上贴着退热贴,被子也盖得妥妥当当,笑了笑:“本来还想叫陈医生过来的,现在不用了。”

说完,他示意苏简安下楼。

苏简安毕竟曾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自然而然的在客厅坐下,先出声问:“他为什么不在医院?”

“医生是要他住院的,但——”沈越川摊了摊手,“你知道,他不想住院的话,就算叫几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也拦不住他离开。”

苏简安知道陆薄言为什么不愿意住在那家医院,没有说话。

理智告诉她该离开了,但是想到楼上高烧未退的陆薄言,她怎么也无法起身。

沉默横亘良久,最终被沈越川打破:“简安,你不问问我他为什么会胃出血进医院吗?”

“……他的胃一直都有问题。”苏简安别开视线,不敢直视沈越川。

“这一点没错。但是——”沈越川笑了笑,“自从和你结婚后,他的饮食作息都很规律,胃病也没再发过,直到今天。”

“……”

苏简安不做声,沈越川接着说:“没日没夜的工作,晚上应酬喝的酒比白天吃的饭还要多,三餐还不按时,身上又有车祸后没有处理过的伤……他熬得住这样折腾才叫奇怪。”沈越川盯着苏简安,似笑非笑的说,“你看,他终于倒下了。”

苏简安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抓着外套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越川,不要再说了。”

沈越川笑意愈深,目光锐利如刀:“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他怎么样都不关你事了吗?你回来干什么?刚才又在干什么?”

“我以为他不在家,过来拿点东西。”苏简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而然,“再怎么说都好,我们曾经是夫妻,意外碰到他烧成那样,我总不能视若无睹。”

“曾经是夫妻……”沈越川玩味着这几个字,挑了挑唇角。

苏简安因为不敢看他,错过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沈越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既然你回来了,就照顾他一个晚上吧,明天一早我再想办法把他弄到医院去,我上去睡觉了。”

直到沈越川上了二楼苏简安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越川!”

“这一个星期我光是看他虐待自己都看累了,实在不想再看他病恹恹的样子。他交给你了。”沈越川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消失在客房门口。

苏简安懊恼的扶住额头——都这么久了,为什么遇到和陆薄言有关的事,还是这么轻易的就被人左右?

不过,就算沈越川不叫她留下,她又真的会走吗?

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她根本不放心沈越川照顾生病发烧的陆薄言。

苏简安认命的回房间。

又用电子体温计测量了一下陆薄言的体温,38度,比刚才低了一点,也许是退热贴起作用了。

仔细看,他睡得好像也安稳了一点,至少眉头蹙得不像刚才那么深了。

苏简安松了口气,替陆薄言掖了一下被子,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来不及抽回,突然被他扣住。

以为吵醒陆薄言了,苏简安默默的倒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发现他还闭着眼睛,这才放下高高悬起的心。

但这么一来,也不敢挣开他的手了。

跟陆薄言在一起这么久,她最清楚他有多警觉,哪怕烧得神志迷糊,但只要她动一下,也许立马就能把他惊醒。

再说如果沈越川没有骗她的话,这段时间陆薄言应该没有休息好,就当让他睡个好觉吧。

苏简安拿了张坐垫过来,坐到床边的地毯上,任由陆薄言扣着她的手。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近乎贪婪的看着陆薄言。

自从和他结婚后,哪怕他出差去到大洋彼岸,她也没有试过这么久不见他。

这近十天的时间,想念如影随形,但也许是因为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并不觉得日子难熬,只不过每天入睡前都会有一种深深的空寂感。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想念陆薄言,连他的声音,他的眉眼,她都想念。

现在终于有机会这么近的看着他,连眨一下眼睛少看他一眼,她不舍。

她就这样一直坐在床前,贪婪的看着陆薄言,时不时用体温计测一下他的体温。

到了凌晨,苏简安已经是困倦难忍,正想最后测一次体温就趴下来睡会儿,却看见电子温度计上的数字显示:39.5度。

这个恐怖的数字一下子把苏简安的困意扫光,她猛地挣开陆薄言的手站起来,跑去隔壁客房敲沈越川的门。

沈越川还算警觉,很快开了门,睡意朦胧的问:“怎么了?”

“叫救护车。”苏简安说,“薄言快烧到四十度了,不能等到明天再去医院!”

“这么严重?!”沈越川顿时彻底清醒,不忘先安抚苏简安,“你不要急,我马上联系医生,你回房间看着他。”

苏简安跑回房间,才发现陆薄言一直扣着她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了被子外面,他的眉头深深的蹙着,模模糊糊的叫着她的名字:

“简安……简安……”

苏简安试着握|住陆薄言的手,他就像受到惊吓的孩子终于得到安抚一样,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开,抓着她的手,力道比刚才还要大几分。

沈越川打完电话过来主卧,见状叹了口气:“下午他就回来了,回来后一直发烧,我和徐伯想叫车过来把他送到医院,但没办法,医生才刚碰到他,他就醒了。”

苏简安说:“他一直都不喜欢别人碰他。”

“是啊。”沈越川笑了笑,“他只喜欢你。”

“……”

正当苏简安沉默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居然是医生和护士。

“进来吧。”苏亦承边招呼医生边和苏简安解释,“我怕他半夜熬不住,下午没让他们回去,安排在一楼休息。”

来了两个护士,都还很年轻,大概是对苏简安这个近日在网络上被喷得体无完肤的女人很感兴趣,她们的目光时不时的瞟向苏简安,直到带领她们的医生喝了声:“过来帮忙。”

傍晚的时候医生护士也曾试图把陆薄言抬下去,但刚掀开被子他就突然睁开眼睛,结果人没抬成,他们倒是被吓得半死。

护士还有些后怕:“赵医生,陆先生他会不会……”

“他不会醒。”苏简安握紧陆薄言的手,朝医生护士笑了笑,“麻烦你们了。”

苏简安掀开被子,和沈越川合力扶起陆薄言,两个医生过来帮忙,把陆薄言抬上了担架。

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是让陆薄言皱了皱眉:“简安……”像是在找苏简安。

“我在这儿。”苏简安拿了件长外套盖到陆薄言身上,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发烧了,我们要送你去医院。”

陆薄言就好像听到了苏简安的话一样,不挣扎也不再皱着眉,只是把苏简安的手抓得紧紧的,一直到把他送上救护车他都没有醒。

医生很快给他输液,车子划破凌晨的寒风,朝着位于中环的私人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医生首先给陆薄言做了检查,确认他目前除了发烧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另一名医生叮嘱苏简安:“这几天陆先生特别需要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只挑最紧急的处理。另外不要让他再私自离院回家了,否则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了。”苏简安点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说:“不客气。”

目送着医生离开后,苏简安转头看着床上的陆薄言,手伸进被窝里,找到他的右手。

没记错的话,他右手上也有伤。

拉出来一看,伤口倒是已经好了,只是那一道道泛白的伤痕横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有些怵目惊心。

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他生气,却伤害自己。

现在婚已经离了,他甚至认为她做了天底下最残忍的事情,可是连对她下手都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

苏简安把陆薄言的手放进被窝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沈越川走了进来。

“转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沈越川说。

苏简安点点头:“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沈越川很怀疑苏简安能不能熬得住:“你……”

“我可以。”苏简安说,“你明天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比我更需要休息,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明天会在他醒过来之前走。”苏简安抿了抿唇,“你不要告诉他我回过家,更不要告诉他我在医院陪过他。”

她和陆薄言已经回不到从前,让他知道她做的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沈越川本来不想答应,但突然想到什么,很爽快的说:“没问题。”

说完,他潇潇洒洒的走人,苏简安错过了他唇角噙着的浅笑。

呵呵,苏简安大概以为他既然答应了,就会也交代医生护士什么都不要说,他偏不交代!

再说了,他不信苏简安能熬到明天早上。

他敢打赌,不用再过多久苏简安就会趴在床边睡着,睡着之后……她也真敢保证自己能醒来!

根据他前几年的调查,苏简安是有机会就赖床赖到十点的人好吗!

就算苏简安能醒得过来好了,但是……谁敢保证陆薄言不会醒得比她更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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