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华阳先生顿时来了兴趣。
他从来不搞学术权威,虽然他胸中所学已经超然当世,但是他始终虚怀若谷,不吝于了解他人的看法和思路。
庆云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学着暅之平时的范儿,天鹅颈微微前倾,视角下垂并不聚焦,如作沉思状,左手掌,右手指反复敲击,语速缓慢且沉稳,“二哥第一次尝试融化颇黎的时候,我恰巧就在旁边。当时我不慎将盛着颇黎液的容器碰翻,颇黎落在水里形成了泪滴一样的形状。”
暅之在一旁点了点头,证实此事,庆云则踱着步子继续说道,“这种颇黎滴头部无坚不摧,尾部极其脆弱。如果利用类似的原理,取其头部为镝,可破重甲。而当弩箭命中目标后,镝部受到阻挡而箭杆前冲的势头未竭,在这种挤压下,玻璃镝会从尾部开始炸裂!想象一下,射入身体的箭头忽然炸裂,将会造成何等伤害!就算是没有击中致命处,这样的爆裂性伤口也会毁坏局部的血肉经脉,褫夺其行动能力。再加上精确的瞄准系统辅助,这样的弩机可以在万军之中崩其上将……我,我开始有些理解华阳先生对它的顾虑了。”
华阳先生捋须点头,“好提议,果然是好提议。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让我吃惊了。触类可旁通,举一必反三,可惜以你的身份,不能入我道门。可惜,可惜啊……”
简直就是变态啊!居然能构想出这样的杀器!这一次暅之对庆云也是服了。
刘赢只能听个热闹,什么颇黎啊,尾部受力炸裂啊,这些过程他完全听不懂。但是他能听得懂结果啊。庆云说这东西可以万军之中崩敌上将!那绝对是战争神器啊!
他趁着热血沸腾,一拍大腿,怒赞一声,“未战而崩其帅!这样的神兵利器,是上国必得之秘啊!”
莫愁姑娘在默默地帮他们收着饭盘,这些男人间的话题对她来说毫无兴趣,她本不愿插嘴。
只是她暗中注意的刘赢跟着一惊一乍,吓了她一跳,于是也忍不住嗔道,“你们男人就会吹这个是神兵利器,那个是上国之兵。刚才兰若寺里也来了一名怪人,说是魏王座上宾,手里捧了一把粗重的怪剑,也说那是上国神兵。真不知道该信你们谁的……”
“玄铁重剑?!”,庆云听莫愁姑娘一说,便知道是徐太太上山了。
华阳先生号称当世第一锻师,虽然他从不曾自诩,但天下人都是如此公认。他对铸剑术的热衷和心得,仅次于医术,犹在他对剑道的投入之上。
当他听说有一把怪剑的时候,拈着胡须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当他听到上国神兵一说,上臂的颤动和表情的变化已经清晰可见;当他听庆云喊出玄铁重剑的名字,一根胡子啪地断开……
“玄铁?什么是玄铁?是九天陨铁吗?陨铁做成的重剑,有多长,多重?这块陨铁什么特性,有多大?”
庆云是见过玄铁重剑的,但是对于华阳先生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回答到点上,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尽量还原:“听说那玄铁确实是一种九天陨铁,同等体积下比凡铁沉重。原坯我也没见过,但是铸成的剑约莫五尺长,七寸宽,很是沉重。因为玄铁在普通炉火上无法炼化,徐太太在大白山顶隐居十余年,以熔岩淬剑,范铸成型。虽然剑锋不利,但是只要是被剑擦破的伤口,就会溃烂化脓,很难愈合。以那把剑的重量和质地,斩凡兵如裂帛……他还说,还说……”
庆云想起当日徐太太捧着剑,说他要用此剑证明他才是天下第一锻师时的得意嘴脸,却不知该如何向华阳先生转译。
陶弘景倒是十分通透,点头接道,“他说他才是当世第一的铸剑高手,要用此剑当面羞辱我?”
庆云不敢接话,吐了吐舌头,算是默认。
“他如果真得能得到这样一块神铁,并且能够琢磨其特性,找到合适的方法进行冶炼成器。那他的水平,的确当世一流。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行各业,无不如此。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在冶炼一道无所不能。也许某个村中的无名铁匠就有一两手绝活值得我学习研究,像徐太太这样的业界顶流,自然值得找个机会,与他浮白论道一番。走!要不,我们就去会会这位高人?”
在庆云的眼中,武学一道他所遇最强二人是华阳与觉法,医术一道他所遇最强二人是全神医与华阳……
他们都曾彼此王见王,而庆云有幸,竟然都曾经目睹。
武道最强与医术最强的双王会气氛都非常和谐美好,而这一次,庆云又将见识锻冶双王会……
可是庆云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这一次的王见王,像极了针尖对麦芒,似乎不会那么地融洽。
一行人从后山绕向少室,远远见到太室方向的山道上走来两人。
那两人在视野的尽头一步一趋,根本看不清模样。
但是华阳先生却似乎已经猜透了二人身份,“太室山的两位老朋友想来也是听到了风声,想去赏剑的。不如我们在此等他们一等,一同上路吧。”
庆云点了点头,他估摸着是与华阳先生猜到了一处。
恰逢天下第一第二之会,第三第四又怎能错过?
偏偏这四位现在还都在嵩山二峰之间,陶弘景,徐太太,綦毋显武与大连铁男。
“华阳先生!华阳先生你知道吗?”
“徐太太入关了,还带回了一把镇国神剑。”
“号称是用什么九天玄铁铸炼的!”
“咱么一起过去看看吧!”
两个人走到不远处,看清了华阳一行,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喊话,显得格外激动。
庆云心中暗笑:这两位肯定也听说徐太太此行是来砸华阳先生场子的,所以才如此兴奋,这都是报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