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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阳当日,潼关前线,少年苍虎失手被俘。

“哼,原来逆贼不过尔尔!怎么,莫非能打仗的全都死光了?一个嘴上还没长毛的娃娃也敢充战将在阵前叫板?当我家将军是谁?这才真是找死不怨天!”

关城防卫最严密的死囚牢里,审讯军官怒声厉喝:“说!贼王现在何处?射鹿城现在屯兵多少?是哪部的人马?将领是谁?!”

深牢大狱,此刻的人犯显然已经动过大刑,周身血肉模糊。被一桶冷水泼醒,少年除了狠狠淬一口浓痰,一个字也不肯说。

“怎么样?”

夜色深沉,游击将军贺晁刚走进刑讯室,负责审问的军官非常无奈的摇摇头:“打死不肯开口,什么也问不出来。”

贺晁刚一声冷笑:“是块硬骨头呢,难怪能进贼王的卫戍营,小小年纪也当上个将军。只可惜,这身骨气和本事都用错了地方。小子,你助纣为虐一心入邪途,到底是在想什么?”

少年苍虎怒目相向,到这时才终于开口说出自被俘以来的第一句话:“呸,被人养在桌子底下的狗!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本事杀了我,用不着再废话!”

“大胆!存心作死是不是?!”

审讯官怒声喝斥,毫不客气狠狠几耳光,少年被打得嘴角鲜血横流,偏偏就是奉送格外轻蔑的冷笑:“没错,老子就是胆子大,是你们这群走狗下辈子也比不了!”

“你……”

审讯官正要发作,却被贺晁刚拦住:“行了,退下!”

他似乎并未生气,对这个由他亲手所擒的少年,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沉声开口问:“小子,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莫非都忘了自己长什么模样,是谁的种?听你的口音我就知dào

你老家在何处,再加上这个姓氏,你祖上八代都跑不了是不折不扣的中原汉民!有错么?”

少年重重一哼,扭过脸去不答话,这般姿态分明就是默认了。

贺晁刚顷刻大怒,扯住少年乱发咬牙恨声:“忘本的东西!恬不知耻!兵祸临头不知保卫家乡,反而跟着一群蛮子胡夷兴风作浪!为什么?就为了乱臣贼子能赏你一口饭吃,从此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统统忘光了?!”

游击将军怒不可遏,是的,对抗逆党,他心里最恨的还不是那些蛮夷作乱,而正是这些倒戈投叛逆的汉民!反贼作乱扯出的大旗是什么?劫掠九州,是要向中原汉民施行报复!可是这些家伙呢?居然有奶便是娘,势利现实到连黑白也不分!可恶!可恨!更是可耻至极!

少年苍虎笑了,眼神满是轻蔑和鄙夷:“汉人又怎样?这场战争本来就和你是不是汉人根本没关系。没听说过么,古往今来多少时候,汉民整治起自己人才是比异族更凶残!别和我说什么赏口饭吃,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苍虎咬碎满口钢牙,顷刻燃起如火的愤nù

:“不错,我是汉人,祖上八辈贫农,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才应该是我来问你,究竟是谁在给谁赏饭吃!谁才是真zhèng

种地的人!你们这些官兵一日三餐不愁,吃的粮都是从哪来的?!你种过一颗粮吗?缴过一粒租吗?如果从来没有,又凭什么敢张口闭口就是在赏谁一口饭吃?!什么叫忘本?明明你们这些吃官饭穿官服却从来不干人事的走狗才是真zhèng

的忘本!”

贺晁刚一愣,思维都被一时搞得短路,想反驳,偏偏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谁在养活谁?他还从没想过这种问题。

苍虎又是重重一口浓痰,毫不留情的嘲讽:“你倒是告sù

我呀,凭什么真zhèng

种地的人,反倒成了应该等着赏饭的可怜虫?凭什么我们就应该永远做良民做顺民?做良民的结果是什么?是当灾害袭来时第一个被饿死!是被赈灾的官兵以扰乱秩序为名生生砍死!哦,换一个字眼叫正法!按照你的意思,伸着脖子乖乖接受正法才不叫耻辱是么?”

贺晁刚看明白了,正应了那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少年根本就不怕死,看起来,也似乎并非是为了苟活才投降叛军。他全部表露无遗的只有两个字:愤nù!

游击将军的怒火平息下去,取而代之是一声略显无奈的长叹:“小子,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可能遭遇不公,都可能受过很多委屈,满腹不平。小民如此,即便是朝堂上位及人臣的高官大将也一样,但是,这不能成为背叛国家的理由!”

少年又笑了,如同在看一个白痴:“国家?哼,你倒是先说说呀,什么是国家?国不是重点,家才是,就像多少皇帝老子不停念叨的‘家天下’,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不错不错,我们的确是一家人,只不过嘛,主人只有一个,剩下的都是仆人。就像百姓为群的这个群字(繁体:羣),知dào

么,这是我学认字以后记住的第一个字,也是记得最清楚的一个!君在上,压着羊。也就是说,皇帝老子是一人在上为君,剩下都是他脚底下踩的羊。你能给我一个理由么,我凭什么就应该做这只羊?就应该用自己的肉去喂肥头顶上的那个君?这君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少年毫不留情挖苦在场所有人:“你们愿意做这只羊、这条狗,愿意乖乖让人去吃肉喝血那是你们的事。老子不愿意!所以就要站出来大声说不!来吧,你们可以一刀宰了我,也可以千刀万剐凌迟割肉让我生不如死,反正不管怎样,良民苍四九都已经死了!是被这个世道,被你们这些自命高高在上可以做主人的家伙杀死的!”

他一声冷笑,格外‘好心’的提醒大将军:“不过嘛,你也最好kàn

清楚,天底下最多最多的就是羊,而当羊不愿意再做羊,一个良民被杀死,一个反叛就要从此站起来!所以天底下的‘叛贼’,你就算砍豁了刀刃杀红了眼,也是永远杀不完的。”

*******

那天晚上,贺晁刚失眠了,反叛少年的声声责问回荡耳边,说不清五味杂陈是何滋味。静夜无眠,他因此又想起避世远走的大哥,宁可给人押镖做武师,也不愿再效力这个朝堂,昔日潼关偶遇,豪饮叙旧争论起来不欢而散。究竟是为什么?隐约中他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了,却又偏偏说不清是错在哪,错的是谁。

……小贺,不是我应该回来,而是你们都该尽早离开。生死过命的兄弟,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为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而葬送……

……你愿意听也好,不愿意听也罢,这都是我的真心话。记住!皇权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东西,在帝王眼里,这个天下是他一人一家之天下。为一个人的私欲而送命,不值得……

贺晁刚一颗心被搅乱了,为什么?大将理应阵前死,男子汉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人生几十年,不过瞬息眨眼,如果不能轰轰烈烈干出一番大事业,又岂能对得起来这世上走一遭?为什么大哥却要说不值得?难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竟是毫无意义?难不成他拼上一切聪明智慧和勇气为国尽忠,非但不是在平叛安天下,反而是在逼出更多不愿做羊的反叛?

心乱如麻,也说不清为何会这样烦躁,仿佛……像是某种东西在被悄然瓦解让人心慌,又像是某种信念受到悍然挑衅,让人因不能容忍而倍感愤nù!

*******

天色未亮时,忽然听到点将鼓响,贺晁刚一惊,连忙起身穿衣配甲。

潼关总兵府,各路将军皆到齐,镇关总兵郎铁心才阴沉着脸色说明事端。

交换俘虏?

众将闻听骚动起来,最吃惊的莫过于贺晁刚,逆党送来信函,居然提出愿意用两百名燕军战俘交换苍虎!潼关对峙日久,这种事以前还从未发生过,贺晁刚万没想到这个阵前被他擒手俘获的少年,竟会有这么重的分量!

“各位将军,你们看,这件事应当怎么办才好?”

总兵问话,各路将军压倒性的意见,叛党意在此人,那么这个家伙就绝对不能放。

“别看年纪小,能让叛党下这种血本,可见这小子一定分量不一般。”

“对!没错,越是叛党重视的就越不能放,而更应该严刑审讯,从他嘴里肯定能挖出一些特别有价值的重yào

情报!”

议论纷纷中,只有贺晁刚陷入沉默,总兵郎铁心注意到他的异常,开口问:“贺将军,你的意思呢?为何不说话?”

结拜弟兄,右翼虎贲将军方天勇也说:“是啊二哥,人是你抓来的,你最有发言权了。”

贺晁刚暗自一叹,非常肯定的摇头说:“这小子什么都不会说的,想套问军情根本不可能,留着他……其实对我们一点用处也没有。但若能以此换回两百个弟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言一出场面立kè

炸了锅,同样是结拜弟兄的都先锋官佟信达差点当场跳起来:“二哥,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这咋能是你说出来的话?”

贺晁刚一声苦笑:“如果不信可以去试试,如果你们谁有本事能让这小子卖一条军情,随便打赌立军令状,让我赌什么押什么都行。”

看他说得这样肯定,众将才显出迟疑,面面相觑,这个……真有这么硬?

总兵郎铁心一声冷哼:“贺将军,你这样说非常不妥吧?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像也不该是你的作风。如果真按你说的,答yīng

逆党所求就这么放回去,或许这人对我们真的毫无价值,回去敌营却无异于放虎归山!来日再生后患,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贺晁刚却说:“大帅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保证不让这小子活着归队就是。但借此机会顺利换回两百弟兄,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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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干什么?放开我?!”

一股浓烈药气扑面而来,突然被人捏着腮帮强灌进肚,少年苍虎意识到情况不妙。

贺晁刚冷眼相对:“哼,你不是根本不怕死么?怎么现在又怕了?”

灌药太猛,少年一阵猛烈咳嗽,到人们松开手时,再想吐已经没用了。

贺晁刚冷冷说一句:“带走!”

少年被五花大绑,同时用麻布堵严了口舌,押出牢房。

********

清晨,寒露未退,潼关外三十里,水火不容的两方阵营遥遥相望。

阵前交换俘虏,从来都是非常敏感有风险的事。稍有不慎,血本无归。

一如信函所说,反叛阵营押出两百燕军俘虏,同样个个五花大绑。当贺晁刚带出少年,三声鼓响,双方同时向彼此迈进,你走一步,我才走一步,步步为营,都是绷紧一根神经,生怕让对方占了便宜再骤起发难。

双方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彼此阵营中间。

两百俘虏,两百押送官兵,一人揪一个,个个利刃架咽喉。

燕军这方虽是只押送少年一人,但看到对方阵势,也是一个不少派了两百士兵随行。

负责押送燕军俘虏的头领正是霍爷,而这一方则是贺晁刚。

停住脚步时,双方间的距离尚有百步之遥。

霍爷向他伸出独臂,淡淡的说:“放人。”

贺晁刚冷声回敬:“你先放!”

霍爷微微一笑:“数到三,一起放。”

最敏感的时刻来临,交换现场所有当事者都摒住了呼吸,从看到霍爷的那一刻,少年苍虎的眼神就变了,瞳仁中闪过锋利寒光。

‘三’字落地,双方还都算守约的同时放手,苍虎向霍爷走去,两百燕军战俘也是拔腿急于回到安全地。当双方俘虏在百步距离中央交汇,苍虎与燕军战俘擦身而过时,身后骤然起变乱。

一阵急劲的破空风声自身后袭来,燕军阵营陡然拉弓放箭!乌压压箭雨直扑俘虏所在!贺晁刚大吃一惊,该死的!谁下的命令?想干什么?

“举盾!后撤!快!”

随行士兵急速后撤躲避落箭靶点指向处,贺晁刚又急又怒,再想救那几十步外的俘虏已经来不及了。

霍爷这一边,少年苍虎从看清自己人的时刻就明白了,押送俘虏的两百‘士兵’,可没一个是真zhèng

的普通兵丁啊,无一例外皆是逆龙商里武功超群的骨干精英!变故骤起时,飞身齐上快如鬼魅,霍爷一把拽过少年,两百精英挡乱箭,眨眼功夫已退出射程,无一受伤。可是那两百燕军俘虏就惨了,五花大绑,身无片甲可防身,顷刻间悲声惨号,纷纷倒地,一个跑不了都被射成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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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爷给少年松绑,看着眼前惨烈一幕,苍虎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发慌。

“霍爷,他们给我喝了药,八成是毒药!”

独臂老者微微一笑:“别怕,有霍爷在,保你平安。”

逆龙商众向那些枉做冤魂的燕军俘虏一指:“看到了吧,提出以一人换两百,这就是攻心的毒计,可笑那些蠢货全都上当了。就知dào

他们会接受,然后在交换时玩出这一手!哼,只可惜,想比试玩阴招,有可能比过专门混**玩阴招的祖宗吗?”

苍虎瞪大眼睛:“霍爷,莫非你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

霍爷又是一笑:“送信时就已经附上了俘虏名单,那两百人都是精挑细选,无一例外都是跟着贺晁刚从禁军里走出来的子弟兵啊。往日作战被俘,眼看能有一个机会换回去,谁肯放过?可惜现在全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这就叫兵法诡道,攻心为上,等着吧,这回可有好戏瞧了。”

苍虎明白了,也因此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横流,倍感同情的看向远方到此刻还在震惊中没能回过神的将军,如示威一般放声大喝:“喂,看到了吗?你口中的蛮夷反逆,对待自己人可比你们有情义多了!自相残杀死得可有多冤,这就是甘心做羊做走狗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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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逆党逍遥退去,回到己方阵营,贺晁刚冲天怒火一发不可收。是谁下的命令?!到底是谁?!

结拜弟兄方天勇、佟信达,他们显然也全都不知dào

有这一出。突如其来,甚至差点伤了二哥性命,众兄弟同样是怒上眉宇齐奔主帅阵营。因为,下命令的正是潼关最高长官,总兵郎铁心!

“大帅,你最好能给末将一个说法,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小子已经喝了断肠散,只为交换时有个假象,他回去活不过三个时辰!已经是死定了为什么还要放箭?阵前自相残杀,现在死的全都是自家兄弟啊!”

总兵郎铁心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毫不客气反问他:“死定了?你凭什么敢这样保证?万一被他们成功解毒怎么办?那群乱党既然肯用两百人换他一个,就断不容这小子活着归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加一层保障又有什么错?!”

贺晁刚难以置信:“大帅,就算你想再加一层保障,是否也该事先知会末将,今日若不是撤得快,我那两百随行士兵恐怕都难保活命!”

郎铁心冷冷一哼,这才拿出随信函一道送来的俘虏名单,重重拍上桌案,怒气勃发。

“贺晁刚!你还有脸问我?自己看看!交换俘虏两百人,无一例外都是你的老部下,是从禁军直接带过来的亲随子弟兵!这是巧合吗?守潼关各部各军,为什么没有别人的兵?这该怎么解释?昨夜商讨时,本帅原就有心试试你,而你的表现果然不出所料啊!一反常态,张口就是接受逆党所求,你想干什么?动机何在?难道说……是你已经事先看过了这份名单?又是谁给你看的?!”

贺晁刚瞪着桌子上的花名册,一时只觉荒唐透顶:“大帅,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竟是怀疑我勾结乱党?”

郎铁心面色阴沉:“不然你又该怎么给出合理解释?”

贺晁刚勃然大怒:“荒唐!郎铁心!你能做到总兵的位子总不会连这种常识都没有吧?想当日那少年是我亲手所俘,两军阵前万众瞩目,逆党又不是瞎子!准bèi

这样的俘虏名单,摆明了就是针对我的反间计!”

结义兄弟也纷纷跳起来,方天信大声厉喝:“大帅,你这样说实在太没道理了,别说我们的生死弟兄沙平威是死在贼王手上,此仇不共戴天!就算没有这份血仇,守潼关这几年,二哥亲手斩杀的逆党又有多少?你说他会勾结逆党,这种话傻子都不信!”

佟老四也跳起来:“没错,退一万步说,就算二哥真有这个心,那些逆贼会接受吗?大帅若肯早点把这份名单拿出来何至于此?怀疑自己人对谁有益?让守军起内讧,这恐怕才是逆党的目的!”

郎铁心一声冷笑:“早拿出来?好让你们更加合起伙来同本帅作对是不是?”

贺晁刚痛心疾首:“郎大帅,你怎会到现在还没看明白?那些逆龙商是干什么吃的?你的身家背景,从巨震后调守潼关就一定早被他们摸得清清楚楚!想昔日我大哥殷武掌印禁军,只因不肯为你托情保官就从此存了梁子,说穿了是有过结!这才真叫恨乌及屋,冤家路窄,那伙逆党分明是看准了你从心里不会拿我们当自己人,才玩出这么阴损的一手毒计!”

郎铁心被刺中痛脚顿时大怒:“放肆!污蔑本帅,你该当何罪?!”

贺晁刚也豁出去了,大声回敬:“当何罪都无所谓,那两百俘虏是谁的部下也根本不重yào。我只问一句,他们是不是朝廷子民?在能救的时候到底有什么理由不去救?到头来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又死得有多冤?”

“胡扯!”

郎铁心冷声打断,面色阴沉一字一句的说:“谁和他们是自己人?追究起来,这些俘虏为什么能活到今天还不好说呢!你怎敢保证他们没有变节?不是和逆党达成了什么交yì

准bèi

回来做奸细的?”

贺晁刚气得全身发抖:“是不是奸细,回来自有办法审查分辨……”

“审查个屁!现在应该受审的明明就是你!”

郎铁心毫不客气打断争辩,冷冷的说:“这些苟且偷生之辈,不知气节为何物!被俘已是令朝廷蒙羞,怎么还有脸继xù

活在世上?哼,即甘愿给逆党做了阶下囚,吃了逆党的饭,喝了逆党的水,死了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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