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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轿抬进太守府内宅,进一道门,关一道门,耳听身后传来道道上门栓的声音,红夜心中的不安在迅速扩大。也不知走了多久,轿子终于落地,管家福泉打起轿帘:“姑娘,请。”

这里是一处僻静院落,厅堂里也没见供奉什么大仙,红夜越来越不安,刚刚踏进房门,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感觉扑面而至,她下意识想转身逃:“管家,我还是回去吧……”

然而抬眼一看,门口却哪里还有福泉的影子。

红夜瞪大眼睛,隐约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圈套。蓦的,身后传来一抹异样,她茫然转身,下一刻骤然落进一副如暴风骤雨袭来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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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终于再相见!昭帝李隐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少女背影,嘴唇颤抖,眼泪无声滴落。他的梦,他的劫……他的红儿如今已绾梳少妇髻,身穿西疆特有的翻毛皮袍,完全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而当她察觉异样转过头,看清面容的霎那,他再也无力控zhì

自己,一步上前抱住不肯再放开。

吻,近乎疯狂,沉积多年太多太多的情愫他不知该如何宣泄。

“唔……”

突如其来的狂热让红夜大惊失色,拼命挣扎,用尽全力推开他才得以看清。

红夜愣住了,心口狂跳,霎那间几近窒息。他……不是做了皇帝?怎会在这里?事隔多年,乍然重逢,对红夜来说有的仅仅是惶恐。她连退几大步险些被椅子绊倒,他再度冲上来,她脱口惊呼:“别过来!你……别过来!”

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李隐说不出那股锥心之痛。六年了,他早已不是当初的浪荡公子,多少国难当头都在眉宇间涂染沧桑。而她……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的美,甚至……是比记忆中更加美艳倾城。

“红儿,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

红夜躲开他灼热的目光,抓着心口衣襟,清晰感受到从心底深处传来的刺痛。

“找我干什么?杀我?”

他受不了了,再度冲上来抱住她:“红儿,你不要相信那些屁话,我怎么可能会杀你?我是你的隐啊,你看看我,我是隐啊!”

红夜瞪眼看过来了,仔仔细细的看他。他比当初瘦了,或许是经常皱眉的缘故,眉心已经留下清晰的川字纹,还有身上的味道,也不复再是当初记忆中隐的气息。

“金銮殿上,你亲口说‘准’,不是吗?”

李隐痛苦的闭上眼睛,颤声解释:“红儿,相信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能力救你,我是逼不得已,那不是我的真心话!”

红夜却说:“曾经有人告sù

我,是你把我推给了老皇帝,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句实话,这件事是冤枉你吗?”

他一颗心因此更痛,喉头哽咽几乎不能成言:“红儿,相信我,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

“因为什么?”

疼痛的眼泪无声流淌,他格外艰难的,说出埋藏多年的真实心声。

“因为我害pà!我害pà

自己……会为你疯狂!”

红夜咬着嘴唇扭开头,努力挣脱,他却不肯放手。

“别这样,我已经嫁人了。”

他听不下去,嫁给一个靠保镖卖苦力混饭吃的武夫?这算什么?

李隐平生未曾这样歉疚过:“红儿,我知dào

你恨我,你怨我怪我,即使一刀杀了我也行,只求你别这样委屈自己。现在我来了,就是来补偿你的!红儿,相信我,再也不会有任何羁绊将你我分开,我发誓,绝对不可能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红夜努力挣脱,拼命摇头:“谁说我恨你?不,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我没受委屈也不需yào

什么补偿。你放手,我已经嫁人了,我家相公叫殷沧海!”

他没兴趣听其他男人的名字,只当少女是多年怨恨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

“红儿,我爱你!你知dào

我有多爱你吗?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再像爱你一样去爱第二个人!红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开始什么?

红夜不明白,更无法理解他口中的爱,忽然问他:“你的儿子都好吗?”

没头没尾一句话,李隐愣住了,儿子?

红夜终于挣开他远远退开,咬着嘴唇低声问:“大都督柳毅晚年得子,还有当初那个坐在宝座上的小皇帝,他们都是你的儿子对么?他们在哪?如今怎样了?”

他瞠目结舌,登时被僵住了,红儿……她……

红夜眼中弥漫浓稠哀伤:“人生之爱,莫过舐犊情深,你说爱我,却不知被你所爱的人,结果如何。”

他沉默了,嘴唇颤抖,不知该言何以对。

红夜低头摸向小腹:“你可知dào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给沧海生一个儿子,可惜我生不出来。这些年沧海虽然不说,但是我知dào

,这让他非常难过。”

李隐再度痛苦的闭上眼睛,人生大悲大痛,莫过悔之晚矣。他终于听明白了,有些事,是永远没可能再挽回的,不说别的,仅仅是这一条,红儿就不可能原谅他!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才艰难开口:“好吧,就算你永远不可能原谅我。我只求你能为天下苍生想一想,六年了,天灾兵祸已经搅得九州大地民不聊生!就算不为我,也请你为了他们好么?跟我回去,现在只有你才能救这个天下!”

红夜匪夷所思:“什么意思?你是说……天底下的这些灾祸都是我害的?我应该负责?”

他拼命摇头:“红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是龙女啊!大威天龙,九九至尊,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能救天下?”

“如果不是龙女,你根本不会找我对吗?”

红夜打断他,眼神里再度弥散深深的疼痛:“那么,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用我?”

李隐说不出那股懊恼:“红儿,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当然是因为爱你才找你!但天下苍生也同样需yào

你啊。”

红夜更无法理解:“我又不是皇帝,你让我来救天下?我能做些什么?如果真有这个能力我早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她拼命摇头,觉得他的想法荒唐透顶,片刻也不想再停留。

“我该回家了,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红儿!”

苦寻多少年,他怎可能再放她离开。李隐胸膛起伏,紧紧抱住人不肯放手,分明是放qì

了一切尊严在恳求他:“红儿,跟我回去,回龙安城,那里才应该是你生活的地方。”

红夜猛然一惊,龙安城的字眼顷刻刺痛最敏感的神经,她拼命摇头,拼命想挣脱他。

“不!我的家在西凉,我家相公叫殷沧海!我已经嫁人了怎么可能和你走?放开我!”

他受不了了,每次听她提到殷沧海这个名字,都让他从心底涌上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红儿,别再说这种气话好吗?一个靠走镖混饭吃的粗莽武夫,他怎么可能配得上你!”

红夜生气了:“你根本不了解沧海,凭什么这样说他?”

他有什么义务去了解?他压根没兴趣!眼看少女拼命挣扎,态度是如此决绝,李隐心凉了,他忽然发xiàn

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没有位置!她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

“放开我,我要回家……”

红夜拼命锤打,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慨然一叹,知dào

自己没办法留住她,在难言的酸楚疼痛中,伸手点穴。红夜无力的软倒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来人!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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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呢?玉儿在哪?”

兰若琪惊慌登门,一家人都不明所以。

“阿琪哥,你咋来了?有啥事叫俺去就行,你病成这样咋能出门呢?”

兰若琪哪有心情和他啰嗦:“玉儿在哪?”

“俺姐?被太守衙门接去了,说是非要她帮忙上一炷香……”

水生说起原委,兰若琪急得险些站不住,向门外一指颤声说:“快去把玉儿找回来!”

水生被他紧张的姿态吓到:“阿琪哥,出啥事了?”

“别问了,快去!”

水生慌慌张张跑向太守衙门,等到了地方,憨厚少年才惊觉不妙。大门紧闭,他报出家门找阿姐,居然无人买账!

“让俺进去!你们凭啥不让俺进去?姐——!你们把俺姐咋了?”

少年不依不饶大闹太守衙门,眼看动静闹大了引来路人围观,管家福泉才现了身。

水生冲上来一把揪住他:“就是你!你们带走俺姐咋转眼不认账?你们把俺姐咋着了?俺姐人呢?还给俺!”

管家眉头紧锁,扯开少年叹了口气,还算客气却不容置疑的说:“玉儿姑娘没事,只是不可能再回你们那个家,走吧,这件事谁也管不了。”

水生瞠目结舌,姐不能回家了?为啥?到底出了什么事?

霎那间,少年激动的要和他拼命:“那是俺姐!你凭啥不让人回家!把俺姐交出来!”

府衙大门重新紧闭,衙役差官毫不客气棍棒相加:“走!再敢闹事立kè

送你进大牢!”

水生跌倒当街,一颗心沉落深渊,等回过神来连忙回家报信。

闻听玉儿果然出了事,兰若琪急怒攻心再也站不住。

“兰若公子!阿琪哥!”

水飘萍等人大惊失色,兰若琪倒下去了,昏厥前最后吐出几个字:“快找殷兄,玉儿……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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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觉寺里,群魔乱舞!数十恶徒结大阵,瞬即让满寺僧众陷入险境。隐沧海全力尽出已连破七道六棱阵,然而被围困的僧众实在太多,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保全这么多人。

恶徒两大首脑,凌波子与铁扇萧冥纠缠不放,殷沧海怒气勃发厉声大喝:“不自量力!就这么想死吗?再不滚蛋休怪下手无情!”

凌波子笑了:“何必虚张声势?舍身剑立誓不沾血,你早就戒杀了不是么?”

他说什么?殷沧海一时只怀疑听错了。戒杀不沾血,他怎会知dào?

被恶徒反将一军,等于亮了底牌,殷沧海心中暗恨正挠头的时候,忽闻沙哑咆哮,恶斗丛中乌光一闪,不在乎杀人沾血的就来了!三四个昆仑派门徒砰然倒地,咽喉几道恐怖抓痕,几乎将脖子切断一半,倒地即死无可救。

殷沧海暗松一口气,却也连忙以秘腹传音警告:拜托!千万别露相!

错身而过,馋猫很不忿的奉送大白眼。即使不露相,饕餮的威力也绝非凡人所能承shòu。乌光横扫,人们根本没机会看清是什么东西,结阵恶徒就‘噗噗嗵嗵’相继栽倒。

饕餮一发威,眨眼功夫,蜂窝般的大阵即被冲散,殷沧海连忙大喝:“所有人,快撤!”

当下,戒律院、讲经院的大和尚护送净空法师向后山撤tuì

,玄济大和尚率领武僧也急于抢救受伤僧众撤往安全地。解了后顾之忧,殷沧海出手更不客气,一道眩目红光横扫天地,直震得山林树倒地三摇。两大恶首被结结实实震飞出去,再没有谁还能站起来。

独眼龙凌波子捂着心口吐血不止,铁扇萧冥一双眼睛里全是不甘心的切齿愤恨。可恶!为什么是他,凭什么他能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殷沧海面色阴沉,留这些家伙一条狗命,实因有些话他必须问清楚!

剑指恶徒他冷声问:“说!是从何处听说舍身剑?!又为何执意抢夺玉像?”

凌波子狠狠啐一口血:“都是练武的,你说为什么?哼,你还不是一样吃了这口好处,否则又岂能轮到你耀武扬威?”

殷沧海一愣,吃好处?

铁扇萧冥也笑了,从牙缝里挤出风凉怨愤的嘲讽:“说的是啊,莫非这就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成果?哼,若无神遇你又算个屁!奉劝你一句,情人是销魂的好,老婆还是平庸的好,太扎眼了,当心送命!”

殷沧海大吃一惊,他说什么?!

正要再问,一股黑烟骤起!他见之变色,连忙伸手去抓却已落空。等黑烟散去,铁扇萧冥、凌波子还有满地死伤恶徒,居然都已消失不见!

就像那夜在龙王庙的黑衣人!

殷沧海清晰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怎会这样?他们到底是谁?怎会知dào

这么多秘密?谁告sù

他们的?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就在这时馋猫骤然察觉了什么,‘哈——!’的一声沙哑咆哮,扭头向东望:“不好,有人带走龙主,出城东去!”

殷沧海大惊失色:“谁?!”

馋猫鼻头耸动:“蟒龙!”

蟒龙……这个字眼让他如遭五雷轰顶。

“快追!务必拦住他们!快啊!!”

乌光一闪,馋猫瞬即无踪。殷沧海一声口哨召来乌骓马,以最快的速度紧随而去!

乌骓踏雪快如闪电,少年水生急奔寒山大觉寺,猛一抬头,才见远方一个黑点,下一刻宝马神驹已自身边飞掠而过。

少年惊慌大喊:“哥!!俺姐……”

疾掠如风,一句话没喊完,殷沧海早已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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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觉寺里,当一切安静下来,以玄济大和尚为首,多少僧众都仿佛化身木头人。面面相觑,下意识扇自己一个耳光,是幻觉吗?猫……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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