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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四爷带队匆忙启程,西凉城内多少人有目共睹。不安猜测因此迅速在坊间漫延,汇通号的东家第一个坐不住了,连忙上门来找红夜。

“殷家娘子,听说是你跑去镖局,然后四爷就立kè

带队启程,这……莫非……该不是镖银出事了吧?”

红夜实在恨死了那些害人累赘,听着生气,自然也没好脸色,气哼哼回应:“谁说银子出事了?如果不是为了那些破银子,何至于吃这些苦头?”

汇通号东家面有迟疑:“可是……如果没出事,四爷他……”

“就是去接应你那些破银子呀,还能为什么?”

汇通号东家听着更晕:“那……到底是出事了还是没出事?”

红夜皱眉不耐:“为了那些又笨又沉的累赘,多少人都快搭上性命了,你倒先说是关心银子呢,还是关心人?”

汇通号东家被问得尴尬:“这……当然都关心啊。殷家娘子,求你给个痛快话吧,到底是不是出事了?”

红夜冷冷回应:“出事了,但多少人拼上性命,保了你的银子没出事。八万两镖银一文不少,必能平安到西凉,这样说放心了?”

汇通号东家松了一口气,一再确认:“银子没出事?千真万确?”

红夜重重一哼,摆茶送客,根本不想再理他。

******

虽有殷家娘子断言镖银没出事,汇通号东家却半点轻松不起来。原本四十天就该回来的路程,到今天不见人影,龙四爷又匆匆带人出城走,这都是摆在眼前不争的事实啊。一颗心七上八下,柜银不到,眼看库里一日空似一日,一旦接济不上后果不得了啊。

镖队迟迟不见归,东家老板急得火上房,万般无奈只能走出票号业最不愿走的一步棋:收紧信贷。自即日起,暂停所有一百两以下的小额拆借;大额借贷也是只开银票不付现银。

这一步棋,等于是给浮动的人心又加了一把火。无论做生意还是有急用,多少需yào

从银庄借钱的人,当一个个碰壁借不出银子,流言也就迅即在坊间流散开来:听说了吗?汇通号现在都不肯往外借钱了,好像是从晋原押运的银子路上出事啦,听说现在西凉分号这边,柜上已经没有银子了!

凡是手里拿着汇通号银票的人,谁能禁得起这般流言惊吓?顷刻间储户全慌了,蜂拥上门急取银钱,即使存期未到,宁可舍了利息不要也必须把自己的家底血汗尽快拿回来。

票号银庄,最害pà

就是发生挤兑。一旦成势,想要辟谣打消疑虑难如登天。汇通号一夕之间陷绝境,东家老板急得差点吐血。老天爷,即使银库是满满的,也架不住所有人登门挤兑,可叫人怎么办才好?

储户这边,拿着银票却取不到银子,换了谁能不急眼?汇通号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数不清的‘债主’围堵银庄,弄得票号连续多日不敢再开门。

一日不开门、两日不开门,天天累积,人们的情绪就被逼到失控边缘。东家老板吓得心惊肉跳,怎么办?日日求神烧香,天天派人打探,眼看已入了八月,镖队还是不见影,龙四爷也音讯全无,这岂非是要人老命?

没了主意的时候,他再度登门找上红夜。

“殷家娘子,你确定那八万两镖银真没出事吗?如果没事,究竟哪天才能到啊?”

汇通号东家又急又怕。红夜叹了口气,告sù

他:“镖银的确没出事,十日之内必到西凉,不用担心。”

好好好,东家老板自然愿意相信没出事,只是十天……凭现在的局面哪还拖得起?

擦一把满头大汗,他连连作揖恳求:“殷家娘子,您行行好,能不能帮我一回?如果duàn

言这是真的,能否去银庄走一趟,就照这个话原样说给储户听,也算是为我做个证,我现在说什么都没人信啦。”

这些天,水飘萍几乎日日登门,就是怕玉儿再干出‘跳井’之类的吓人事,此刻正好陪在身边,闻听此言立kè

皱眉:“岂有此理!殷爷不在,哪有拉人家娘子去抛头露面的道理?这样的话也能说?”

汇通号东家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dào

不合适,只是事出非常,我也实在没办法了。殷家娘子,就麻烦你勉为其难走一趟,等殷镖头回来,要我怎么赔罪都行呀。”

水飘萍听不下去:“你们都是经营票号的行家里手,连你们都应付不了的局面,却要一个姑娘家如何应对,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万一场面乱起来,出了事谁负责?”

汇通号东家立kè

急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哎呀,求姑奶奶们行行好吧,也替我想想。别的储户还好说,可是……太守大人、知府大人……西凉城里多少官员手里也拿着小号的银票呀,仅是这些官员的存银加起来就足有十几万,如今一个个也都派人上门逼债,非要一口气全部提走,就算砸锅卖铁,搭进我这条老命又怎可能拿得出来呀。殷家娘子!玉儿姑娘!求你发发慈悲,救我一命吧。想殷镖头与太守大人交情不浅,有这份面子摆着,你说话总比我要强百倍。求求你,就帮小号做个证言吧。”

他说得声泪俱下,红夜叹息连连,想想他也确实是被逼上绝路,只好点头答yīng。

水飘萍吓了一跳,拉住她连连摇头,江湖卖艺她也算见多识广,深知那种挤兑要债的场面有多可怕。

“玉儿,你不能去!那种场面没人应付得了,会出事的!”

红夜却说:“放心,只是做个担保而已,不会有事。”

“玉儿!”

眼看拦不住,水飘萍急得跺脚,也只能带着丫头急忙跟随。

******

走过三条街,远远的就见汇通银庄外被无数人围得水泄不通,吵吵闹闹不可开交。

一转眼有人发xiàn

从街口走来的东家老板,人群立kè

如潮水般围拥过来。

“取钱!拿着银票凭什么不给取钱?”

“全家老小的血汗钱,不把银子还出来跟你们没完!”

“没错,今天再不开门就去府衙大堂告你!”

“对,奸商欺诈,告他去!告他去!”

……

被无数情绪激动的储户团团包围,一个个高举银票张牙舞爪,只恨不得扑上来吃人了。这般场面实在吓人,丫头小翠吓白一张脸,抓着自家姑娘,不由自主往身后躲。水漂萍何尝不是心惊肉跳,她深知dào

,这就叫世态炎凉。往日无事,你好我好大家好,街坊邻里谁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然而一旦涉及最切身的利益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万事莫沾银钱,孔方兄一朝作乱,亲娘老子都是翻脸无情的阎罗鬼呀。

她下意识拉着玉儿往后躲,狠狠瞪一眼汇通号东家,可恶!原本无干之人,这下硬被他拖下水,今日能否善了大概只有天晓得。

东家老板已经被围攻了多少日子,一见面就已是脊背冒凉气、额头出冷汗,连连摆手作揖说好话:“各位!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先别急,汇通号百年的信誉摆在这儿,怎么可能欺诈乡里?大家伙的银子,谁的也少不了,只求诸位不要听信谣言。柜银很快就能到,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不等他说完,储户已经炸了锅:“放屁!说的好听,一百年的信誉取不出一百两银子?蒙三岁小孩呢?现在谁不知dào

,镖队在路上出事了,你拿不出银子还想骗人?”

“说的就是啊,别当大家是傻瓜,现在谁不知dào

,你家这趟运银子是请动了奉龙镖局所有数得上的精英齐出马,殷镖头多大的名气啊,如果连他都出事回不来了,可见关内已经乱成什么样!这一趟出事还算小,怕只怕以后都运不来柜银,你们这西凉分号还能开吗?到时关门一走我们找谁去?”

对啊!没错!还钱!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东家老板连忙说:“别急,大家先别急。说起来,不就是因为奉龙镖局的龙四爷,带队出城行色匆匆,才闹出这种谣言吗。看,今日特意请来殷镖头的娘子,龙四爷为什么出城她比咱们都清楚,不妨就让殷家娘子来给做个证言,殷镖头到底有没有出事,小号的柜银能不能回来。”说着往旁边一让不敢再吭声。

这种场面红夜自然半点不喜欢,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镖队一切平安,八万两镖银一文不少,十日之内必到西凉,就是这么回事。”

储户们立kè

吵嚷起来,多少人坚决不信,七嘴八舌审问开。

“没出事龙四爷为什么急匆匆带队出城?”

“对啊,他干什么去了?怎么也是一去不返到今天没听说回来?”

“肯定出事了,那天我亲眼看到她跑去镖局,急得好像天塌了似的,当天龙四爷就带着大队人马出城走,不是镖队出事还能是啥?”

……

七嘴八舌,你吵我嚷,震得耳朵嗡嗡响,红夜心生怒气:“吵死了!这是干什么?哼,镖局究竟有什么事,走镖的人们是否平安,你们关心的真是这个吗?说穿了还不都是为自己手里那张银票!你们真zhèng

想知dào

的是什么,我已经如实相告!镖银没出事,十天之内必到西凉,这样还不够清楚?”

红夜语声严厉,身旁水漂萍都吓了一跳,玉儿……她……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但仅仅是短暂愣神,情绪激动的储户们很快又连珠炮似的问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站在最前,五大三粗,模样魁梧,一看就是在家说一不二管天管地的悍妇,所有人中数她嗓门最大,嚷得最凶。

“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似的,你一个小娘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镖队在外面出没出事你咋知dào?又凭啥敢说哪天回来?我说殷家娘子,该不会是这汇通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跑来当托儿吧?”

水漂萍听不下去,也顾不得害pà

开口呵斥:“岂有此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悍妇重重一啐:“怎么说话?老娘说的是实话!大家伙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空口白牙哪天回来你说了算?你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把大家伙全当傻子啦?”

红夜满目茫然,她不明白什么是‘托儿’。丫头小翠耳边一阵解释,等到终于弄明白时不由勃然大怒。

红夜气得脸色都变了,怒声喝问:“镖队里有我的丈夫!有我的兄弟!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出了事,他们再也回不来,我却站在这里当托儿哄骗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呀?”

面罩寒霜,她盯着悍妇看了好半天,突然鼻子一哼露出轻蔑冷笑:“我当是什么呢,满身臭不可闻的,搞了半天,前世不过是个吃腐尸烂肉在泥沼里打滚横行的大螃蟹,凭你也有这份脸面值得让我骗?”

‘噗’的一声,水漂萍第一个笑出来,老天爷,她真没想到玉儿骂起人来居然这么新奇有创意,大螃蟹?亏她想的出来。

那悍妇一听这话立kè

瞪眼,指着鼻子哇哇叫:“好你个小娼妇,缺德烂嘴的你说什么呢?有种再说一次!”

红夜很配合的再度重复:“你生气也没用,我说的是实话,你前世就是个吃腐尸烂肉在泥沼里打滚横行的大螃蟹,带到今世也是一样横着走,做你丈夫的人最可怜了,岂不知他前世迷路死在沼泽地,命根子就是被你吃进肚的,所以今世做你相公,也逃不掉整天倒霉见血。”

话音未落哄堂大笑,原本情绪激动的储户们怒气都减了很多,有些认识这悍妇的更笑得眼泪横流,哎呦俺的神,母夜叉揍得老公没处躲,她家可不天天就是这一出?

赤橙黄绿青蓝紫,悍妇一张脸不知变了几种颜色,咬牙启齿哆嗦乱颤简直气疯了:“好你个小娼妇,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充其量一只不会下蛋的鸡,还有脸跑出来呱呱叫,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悍妇跳起三尺高,笔直冲向红夜。谁知忽然眼前黑影一闪,‘砰’的一声好似撞了墙。悍妇仰面栽倒,四脚朝天摔了个结实,后脑勺登时磕出大青包。

馋猫窜上主人肩头,‘哈’的一声发出充满威胁的沙哑低吼。

悍妇差点摔晕了,再爬起来更气得哇呀乱叫。

红夜紧紧抱住馋猫,实则是约束它不要再暴起伤人。寒着脸开口警告:“这只猫很凶,你最好别过来。”

悍妇哪里肯听,不依不饶又要往上冲,幸而旁边人死说活说把她拦住,汇通号的东家伙计也连连和稀泥:“有话好好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是啊,谁有心情看你们老娘们打架,行了行了,你还想不想要银子?说正事要紧。”

言归正传,人们因此再度追问起来:“殷家娘子,你说汇通号的镖银没出事,十天到西凉,你怎么知dào

的?又怎能证明?”

红夜听着可笑:“我有什么义务要证明?”

储户们不干了:“证明不了如何取信于人呐?上嘴皮碰下嘴皮,你说是真的就行了?总要有个理由让人相信才是啊。”

红夜鼻子一哼:“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这叫什么态度?储户们的情绪重新激动起来:“说什么十天,该不会是一起合计玩缓兵计吧?有十天功夫什么干不了?这汇通号要是卷包跑了怎么办?”

“是啊,他们跑了找谁去?你一个小娘们负得起这个责吗?”

红夜听着可笑:“跑?多少当官的都不答yīng

呢,还用你们操心?”

哎?!这个……也对哦。

储户们安静下来,左右看一看,人群里来催债的官差也不在少数,有官老爷盯着,想来应该是跑不了吧……只不过啊,说千道万,她拿不出可靠理由就没法取信于人。

“殷家娘子,还是那句话,你怎能证明十天之后银子肯定到西凉?如果到不了怎么办?是真是假也总该给人个值得信服的理由才说得过去吧?”

红夜笑容更冷,毫不客气回敬:“理由?如果我说自己从不会撒谎,这就是理由,你会相信吗?是不是更要哄笑这本身就是弥天大谎?!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一件事会比自证真伪更愚蠢也更徒劳。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可以有一万种理由相信,也可以有一万种理由不相信,这本来就是你的选择,不必问我。”说完抱着馋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水飘萍陪在身边,直到远远离开汇通号,还忍不住回身遥望。她真是没想到,这玉儿平日看起来天真烂漫,谁知沉下脸竟自有一股非同凡响的气势。短短几句话掷地有声,不仅震住场面,愤然而走时,闹事的储户也无人敢再纠缠。

“玉儿,你别往心里去,事关切身利益,这也算人之常情……”

水飘萍连声劝慰替她宽心,红夜却不吭声。

她并非真生这些人的气,只是觉得很感慨。终于有些明白了,沧海为何千万叮嘱,不准她说出晋原大地震的消息。是啊,仅仅是龙四爷带队一走就已经闹成这样,如果听说晋原被震平的消息还得了?从前就听沧海念叨过的,晋原乃是天下票号银庄的大本营!十家有八家总号根基在晋原,如果传出这种消息,必定天下大乱,引发的挤兑狂潮肯定也更可怕千百倍。一旦追究起来,是谁散布的消息?千里之外大地震她又是怎么知dào

的?到时说不清楚,岂不反要落个妖言乱市的罪名?

红夜越想心越乱,她很清楚,镖队一回来,大地震的消息也自然要散布开了,真不知到那时,西凉城会乱成什么样子。

看她眉头紧锁,水飘萍满目担忧:“玉儿,还在为殷爷担心吗?”

红夜摇摇头,喃喃自语:“沧海没事,他会平安回来的,只是……不知dào

这份平安,还能够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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