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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又逃过一劫,事实上最心惊的莫过殷沧海,随后路程更不敢有丝毫大意,时时以舍身剑为标,见红不敢走。

随着路程推进,他渐渐悟出其中道理,是了,一场大震令土石松动,当真气灌注剑尖,游走出的一道道红丝,其实就是土石间松动的缝隙。红丝越密集,也就意味着是结构越松散,自然也就会酝酿危机。

龙珠引路!原来如此!

他心中感慨,一次又一次,总是玉儿在救他性命……滚热发烫的滋味萦绕心头,是的,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早点回家,再见玉儿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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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巨震波及之广,令人触目惊心。往日熟悉的归程路已面目全非,遇村村毁,遇镇镇平,大地都像被摔碎的瓷片,裂开一道道血盆大口。这日走到一处,一整个村子赫然都被巨大地缝所吞噬,仅剩几处茅屋还歪歪斜斜停留在地面,镖队走来,远远就听到残垣断壁中有孩子在哭。

梁平吃了一惊,想也不想立kè

向哭声方向奔过去,殷沧海面色一变:“回来!”

舍身剑为标,那村子周围满布红丝,他连忙冲上去阻止梁平。

“殷镖头,你没听见吗?村里有孩子,岂能见死不救!”

梁平急了,正在拉扯执拗,脚下忽起震动,轰隆巨响中,吞噬村庄的裂缝陡然增大!来不及多说,殷沧海揪住他飞身而起。

腾跃半空低头看,黑洞洞的裂缝深渊竟已蔓延到脚下,梁平大吃一惊。

殷沧海腾跃数十丈,看准远处山壁一剑刺入。握着剑柄二人悬于半空,此刻镖队众人也连忙七手八脚扑向山壁救援。

“哥!”

水生递送过来大铁棍,他手上发力先将梁平抛过去,随即抓住铁棍,纵身一跃落回平安地。梁平瘫坐在地,直到此刻还没能回过神,茫然远望,孩子的哭声没有了,吞没村庄的地缝扩大好几倍,整个村庄踪影全无。

殷沧海咬牙警告:“还要说多少次,不想死就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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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凶险不断,人们算是刻骨铭心见证了地震之威,太可怕了!各种震后余灾防不胜防。还记得那日经过一处河滩,滩边一处村庄还算不错,有些房屋还没倒塌,镖队到来时,正有不少村民在村子里哭天抹泪抢救家当。

总算看到一处还算有人气的地方,镖队众人都感慨的不得了。要说这一路走的,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连个落脚地方也没有,偶尔能打到些飞禽走兽当野味就算谢天谢地。此刻看到村庄真如见了亲人一般,忙不迭就想投奔过去,谁知殷镖头一声断喝再被制止。

剑指地面,他分明看到无数红丝指向河床,抬眼展望,超凡耳力就听到从河滩上游传来轰隆闷响。殷沧海脸色一变,连忙指挥队伍往山上高处走,同时向村庄里正在抢救家当的村民厉声大喝:“快走!洪水要下来了!再迟就没命!”

村民闻听皆是一惊,有些相信的,匆匆忙忙往山上跑,有些不听劝的,还在为抢救家当忙碌,耽延片时,滔天洪水已轰隆隆顺河而下,眨眼间这些没有死于地震的幸存者,又被洪流席卷吞噬。

山势高处,人们看得心惊肉跳,水生佩服惊奇的五体投地:“哥,你咋知dào

有洪水?”

殷沧海指指两边地形:“看到了吗,这条河两边都是山,巨震令山石塌方必然堵塞河道。上游的水下不来,堰塞成湖,当能量聚集到一定程度,必然崩溃山石成洪水!滞留低洼谷地根本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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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殷沧海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救命神仙,若没有他天晓得已经死了多少回。像王通、陆畅这样的,资格再老也没法不服了。镖队里其他人更不用说,亦步亦趋,他往哪走,所有人就跟着往哪走,压根不用再担心还有谁敢乱跑,粘在身边,如今就算是用棒子打,也是坚决打不散的。

半夜起来往林子里去,殷沧海刚一动,哗啦啦,身边立kè

带起一大片。

“殷头儿,去哪儿呀?”

他没好气的瞪向身后一大串牛皮糖:“去方便,怎么?也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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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步步为营,自奉龙镖局成立以来就没走过这么艰难的镖。许多地方塌方断路已经根本走不通,于是五十多条汉子还要兼当劳工苦力,遇山开路,遇河搭桥,筋疲力尽狼狈到家,行程推进则异常缓慢。沿途好几次几乎都快走不下去,塌方巨石封堵去路,凭人力根本挪不开,结果逼得殷沧海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下发全力劈山碎石。玉珠峰上脱胎换骨,当全部威力集于一剑,威力何等惊人。

耀眼红光弥散山谷,如山巨石在舍身剑下一击而碎。容不得众人惊叹,殷沧海分明已看到碎石中酝酿的危机。厉声大喝:“快!赶快过去!没时间了!”

赶着牲口以最快速度通过塌方处,谁知才走了一半,赫然又有新的巨石迎头而落。他只能再度发全力碎石开路,道道红光震荡山林,无奈山体滑坡,落石实在太多了,凭他一己之力终难持久。就在这时,忽然大地震动,恍惚中好像有一条蟒蛇横空扫过,顷刻扫开一大片。殷沧海吃了一惊,抬头张望就看到山顶密林中隐藏的巨兽黑影。

灵蛇般的触须横扫落石,在车队上空形成一道屏障,当最后一辆银车终得安然通过,哗啦啦一连串巨响,来路再度被无数巨石重新封堵。

镖队众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粗如蟒蛇的触须扫掠得太快了,人们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唯有水生眼尖,一抬头猛然看到密林中怪兽的轮廓。

“哥,快看!那是啥?”

殷沧海只当没看见:“不知dào

,赶快走吧,这地方多一天也呆不得。”

路上好几次,人们都隐隐约约捕捉到怪兽的身影,心惊肉跳,胆小的夜里都不敢睡觉。

水生在耳边小声问:“哥,那到底是啥东西?俺咋觉得它一直在跟着咱们?”

殷沧海不吭声,入夜无人时借口方便,急匆匆钻进密林会馋猫。

“不是让你回家吗?怎么又来了?”

饕餮巨兽真想一口吃了他,妈的,以为是它想来?

“回去了就被赶回来,到底听谁的?!当老子是狗呀,遛起来没完。”

殷沧海气急败坏,也只能耐着性子劝祖宗:“我领情,我领情好不好?只是玉儿身边不能没有保护,全出来了她怎么办?赶快回家!护法第一职责不用我说吧?告sù

玉儿,路上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一定能平安回去的,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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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劝走馋猫不再来,揭过怪兽这一篇,随后的麻烦却也丁点不少。艰难行路,人惫马疲,还没等走出晋州界,许多拉车的牲口已经不行了,骡子驴马牛,临时筹措,本来就不是正经脚力,再加之八万两镖银何等沉重,一个个拉车的牲口累得口吐白沫,走着走着往地下一歪就先行投胎去。越走牲口越少,合并银车,拉车的更要累得惨,由此形成恶性循环,牲口越死越快,越死越多,没了脚力只能靠人拉,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一个个镖局汉子如纤夫一般磨得肩膀脱皮,就连水生这样精力旺盛的壮小伙,两天走下来也快虚脱了。

水生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哥,不行了……实在没力qì

了。你看看,这些板车本来就不结实,再这么走下去车都要散架。”

是啊,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可是看看四围旷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可怎么办?殷沧海犯了愁,只能下令原地休整,先喘过一口气再说吧,他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办法。

掏出干粮吃喝休息,水生歪在一边随口感叹:“俺的娘,这样走下去哪天是个头?要是老天爷能帮忙就好了……”

嗯?等等,说到这里他忽然灵机一动,跳起来直奔殷沧海:“哥,这个这个,试试这个你看行不?”水生一边说着就摘下脖子上的护身符。

“俺姐不是说这个符很灵验吗?呃……是咋说来着……”

殷沧海得了灵光,对呀,怎么忘了这个?连忙也摘下自己的护身符,拿在手里默念:平安宝相,九天呈祥!

水生捏着护身符连连祝祷:天灵灵地灵灵,老天爷快给送点脚力来吧,不然真要死人了……

正念叨着,远方旷野忽然传来一阵马嘶。一大群野马惊现地平线,放眼一看,少说五六十匹。憨小子差点下巴砸脚面:“哥,马!马!俺的娘,真灵啊!!!”

殷沧海一下子跳起来,快快快,都有谁会套马?赶快报名!

王通、陆畅,这些老资格的镖师自然会套马,此外还有不少镖局汉子,往日也在草原牧场贩马讨过营生。一见大批野马现身,个个膘肥体壮,人们全来了精神,七手八脚结麻绳做套索、架起套马杆。殷沧海卸车牵过原本属于水生的大红马——地震中得以幸存,如今已经成了所有脚力中名副其实的骨干。跨鞍上马,众人兵分几路准bèi

合围野马群。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要想吃下这么一大群野马,必然要先拿下头马才行!

殷沧海一马当先直冲野马群,当距离拉近,他很快分辨出来:是那匹!!野马群中最健壮的一匹大黑马,通体乌黑油亮,四条马腿从膝盖往下却是一片雪白,他越看越激动:老天!名种啊!按照马经记载,其学名叫作乌骓踏雪!!乃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名驹!

看清头马,他心知凭座下这匹大红马,拼速度根本没戏。因此脚离马镫,跃上鞍背,只待距离拉近,就腾空一跃擒名驹!

而那匹乌骓踏雪,野马的头领眼看有人入侵,居然没有转身逃。反而扬起海碗大的前蹄,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它仿佛是在给马群下命令,一声呼唤,野马群瞬即组成‘队形’,但见七八匹威猛雄马冲到外围,各站一方围成个圈,头向外,臀向内,将母马和未成年的小马围在其中,随即一个个人立而起,扬起前蹄仿若示威!

好家伙!

殷沧海越看越兴奋,他知dào

,在马群中这叫做儿马子,都是成年后尚未离群的雄马,凶猛好战,威力能敌虎豹狼群。但能号令儿马子如此整齐划一听令而行,却并非随便一匹头马都能办到,可见这匹乌骓踏雪威力非等闲啊!

还没等他冲到近前,野马的头领已率先向他笔直冲过来。乌骓踏雪低下头,摆出头马特有的威胁姿态,头颅与脖颈形成一条直线,鼻孔张大,喉咙里发出类似咆哮的低沉声响。

不看别的,仅看那全身线条分明的肌肉,殷沧海就知dào

这一下迎面冲撞,大红马非被撞飞了不可。因此缰绳向侧面一带,让大红马从旁闪开,自己则飞身一跃直扑乌骓踏雪的马背。野马未经修剪的浓密鬃毛几乎垂到地面,落到马背的霎那,他用手一挽抓紧鬃毛,乌骓踏雪野性再狂也别想把他甩下来。

野马的头领惊了,拼命扑腾尥蹶子,想方设法要把入侵者从背上甩下来!殷沧海快被甩晕了,老天!不愧是野马的头领,着实疯野得可怕!较力中他夹紧马腹,撕扯马鬃大声呼喝!‘呼’的一声,乌骓踏雪跑起来了,整个马群在霎那间放蹄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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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沧海驾着乌骓踏雪直奔王通等人布好的包围圈,待马群一进口袋,众多套马好手蜂拥齐上。都是老手,一眼就能分辨哪匹是良材。众人呼喝着抛出套马索,套马杆,首先直奔那群雄壮儿马子。一片混战中,马蹄激起的尘烟遮天蔽日,水生等人留在原地都看傻了,这就是传说里的套马?太帅了!

野马脚力何等强壮,王通等人虽然套中儿马子,座下马却不吃劲,很快就要撵不上,套马索都快被带得脱手。殷沧海有些着急了,手下掌控乌骓踏雪,转向拦阻马群。心中不停祈祷,这批脚力太重yào

了,说什么都要一举拿下啊!平安宝相,九天呈祥!让这些家伙安静下来吧,不然真的要糟糕!

灵符再度显灵,一马领先的乌骓踏雪陡然人立而起,向天嘶鸣。殷沧海顺势一带马鬃,大头马调转方向,摇头摆尾迎着马群一站。冲在最前的一群儿马子果然放慢了速度。管用了!殷沧海手握灵符不停默念,就算是老天爷召你们效力一把吧,赶快停下来!

乌骓踏雪再度腾立,海碗大的蹄子往地面狠狠一跺,一声如长调般的嘶鸣,群马立kè

放声呼应,啪嗒啪嗒,相继停住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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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马群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长出一口气。被套中的儿马子,殷沧海凑过去挨个用灵符贴脑门,给个面子,平安宝相,九天成祥!于是,马群中最精英的雄性一股脑皆被收服,挑挑拣拣,一口气牵回三四十匹,这下再不用为脚力发愁了。

回到歇脚地,七手八脚忙套车,一片兴奋忙碌中,稳重的梁平却有些不放心,这群野马毕竟是刚刚被收服,万一路上不听话,野性狂发带跑了银箱不得了。陈掌柜也有这个担心。于是,殷沧海又随手拿块木头,照着灵符的样子刻出个印章,从陈掌柜处借来红印泥,在一个个马脑门上盖个平安宝相的戳,嘿嘿,九重天的威力不是盖的,有这个管着万事不愁啦。

“哥,这护身符真灵呀。”

水生感慨得无以复加,这下好,大红马都不用再拉车,收回来今后有坐骑,谢天谢地,总算能喘口气了。

殷沧海同样笑得开心:“记住了,玉儿给的东西绝对是宝贝。”

看看,可有多漂亮,牵着乌骓踏雪爱不释手。宝马名驹可遇不可求!他怎能舍得让这等宝马当苦力?捆扎马鞍都要一再说好话,好兄弟,先受点委屈,等回家再好好犒劳你。

乌骓踏雪也真是有灵性,自从被他收服,跟前跟后从此认准了他,别人想骑那是门儿也没有的。

“哥,这马真威风,它的名字叫乌骓踏雪?为啥?”

殷沧海兴致盎然和少年讲起马经,看到了吗,通体乌黑,四蹄雪白,都好像是踏在雪花上一样,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

水生听得嘿嘿笑:“就因为这个呀?要俺说,那应该叫袜子老黑更合适吧?看,可不就像穿了袜子一样,还是长筒的。”

所有人都乐了,憨小子心里美滋滋,啥乌骓踏雪,文邹邹的怪不好记,要他说,从今后就是‘袜子老黑’啦。

得了称心脚力,也算是艰难归途中的一抹轻松,这日镖队一行终于离开晋州界,日落时野外露宿,殷沧海忽然听到山下传来马蹄声,其中夹杂阵阵呼喝。

“快!都跟上!加快速度!”

他吃了一惊,这声音……小贺?潼关游击将军贺晁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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