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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立定誓言,水飘萍坦然了许多。放qì

心结扭捏,这日大大方方登门回礼。

“玉儿,多谢你还想着给我送鱼,实在过意不去。”

水飘萍端出精心准bèi

的食盒:“这是我按家乡口味做的灌汤包,南方小食,也不知你爱不爱吃,尝尝看吧。”

丫头小翠在旁帮腔:“是啊,我们家乡的美食最精致了,我们姑娘的手艺也还从来没给人尝过。一大清早就让我去买料,可费了不少功夫,可惜呀,吃就没我的份了,闻着香气都要动馋虫。”

红夜听得笑,迎她主仆进屋,也被勾起好奇心。嗯,香气真的好诱人哦,打开食盒,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灌汤包,夹起来迎着阳光看一看,包子皮都好像是透明的。

红夜惊叹连连:“好精致,这么薄的皮,怎么包出来的呀。”

水飘萍笑言提点:“灌汤包吃起来有讲究,要像这样,看,先咬破一个小口,把里面的汤汁吸出来,然后再吃,不然猛咬下去会烫伤嘴的。”

红夜照样学样,嗯,好吃!太好吃了!汤汁鲜美,她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水姑娘,你是怎么做的?汤汁还能包进包子里去?”

水飘萍微微一笑:“喜欢吃,以后我常做就是。”

屋中闲坐,她注意到炕头大包小包,还有很多没收拾完的东西散摆一片。

“玉儿姑娘,这是做什么呢?非年非节的,怎么想起来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红夜一笑,告sù

她是准bèi

出去玩。天暖了,水也暖了,正是游河好时节。

“沧海出门去雇车了,收拾妥当,这两天就动身,真是等不及了呢。”

水飘萍想起来了:“去闸口?是了,从前在书上看到过,三千里易水第一险滩,闸口威名天下扬。真不知dào

那里的景色会有多壮观。”

红夜连连点头:“没错,闸口瀑布壮观极了,上次去就舍不得离开。这次一定要痛痛快快多玩些日子。好久没下水了,想着都让人睡不着觉。”

水飘萍听得心驰神往,神仙眷恋,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

短暂闲坐,知dào

玉儿有事要忙,她也就不打扰了。告辞离去,转过街口时偶一抬眼,谁知就看到一幅‘热闹’景象。

******

一个妇人带着大大小小几个孩子把殷沧海围在路当中,三四个孩子死死抱大腿,跪满一地哭天抹泪不撒手。

“殷大爷,东家发了狠话,要是请不到你,我家男人就要卷铺盖丢饭碗。殷大爷,你发发慈悲,真丢了饭碗可让一家老小怎么活呀。就看在我一个妇道人家扯下老脸,还有这些孩子的份上,你就答yīng

吧。”

这妇人正是汇通号陈掌柜的媳妇,请不到金牌镖师,男人被东家逼得没了辙,回家说起来都恨不得撞墙了,故而才有今日这一景。三四个孩子兵分两路,抱住殷沧海的腿,扯脖子大哭不撒手:“殷大爷,救救我爹,殷大爷,发慈悲啊……”

市井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殷沧海哪见过这个,被弄得面红耳赤偏偏没咒念。

“干什么?起来!起来好好说话行不行?”

“殷大爷,你今天要是不答yīng

,我哭死在这儿也不起来。”

殷沧海气得磨牙,好么,往日为了杜绝请镖主顾上门纠缠,他早早放出话来,不缠着玉儿或许还有商量,如果找上玉儿,万事免谈。这下好,家门倒是清静了,不成想玩出这一手。大街上人来人往,这算怎么回事?低头看一群流着清鼻涕的小屁孩,如铅坠一样抱紧了大腿就是不撒手,他头皮快炸了,严正警告:“放手!都给我放手听见没有?!”

“不放!不答yīng

就是不放!”

一群小孩只听娘的,不听他的。那妇人更是哭得天地变色:“殷大爷,你咋就这么狠心?这不是存心要我一家子的命吗?哎呀,天呀地呀,爹呀娘呀,这可让我怎么活?还不如一头碰死干净呀。公公婆婆,不是媳妇不孝敬你们,实在没这个命了;老爹老娘,你们就当白生了这个闺女,来世再报吧;孩子他爹,真舍不得我们娘几个,赶来地下相会呀……”

一边哭,妇人跳起来就要往他身边的马车辕子上碰。殷沧海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扯回来,真想寻死啊?开什么玩笑?!

“殷大爷,你这是干什么?没法活了还不让人去得干脆些……”

殷沧海头顶冒黑烟,放吧,怕她乱来;不放吧,和一个妇道人家当街拉拉扯扯像什么话?一群妇孺闹到不堪,早引来无数路人围观,多少好事之徒一起跟着帮腔起哄。

“快点头吧,再不答yīng

当心真要出人命。”

“是啊,我认识这家子,这老娘们真干得出来。”

……

殷沧海一个头两个大,几乎是求饶的开口:“行行行,去!去!去还不行?”

妇人立kè

不寻死了,以惊人速度收干了眼泪:“殷大爷您答yīng

了?喂喂,街里街坊,父老乡亲,大家伙都给做个证,殷大爷可答yīng

汇通号啦。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君子一言,驷……驷什么马……反正就是不能反悔。孩几个,还不快回家给你爹报喜!”

殷沧海气结无语,这这这……回去怎么和玉儿说啊?

主仆二人在街口看到清楚,忍俊不禁都捂着嘴偷笑。聪明美人知dào

他一定不愿被人撞见如此尴尬的一幕,因此连忙闪身从旁边小巷绕道走了。

小翠笑嘻嘻感慨:“一哭二闹三上吊,果然是法宝哎。看来我也该学学。”

水飘萍摇头取笑:“瞎说,其实能得逞,还不全因面慈心软?否则凭他练武的根底,又岂是一群妇人小孩缠得住的?只可惜这样一来,回家可不好交待了。”

******

牵马去又牵马光溜溜的回,红夜探头往身后看:“咦?不是去雇车吗?车呢?”

倒霉男人头疼到家,结结巴巴开口:“玉儿……路上出了点意wài

,这个吧……它是这么回事……”

玩不成了?又要去走镖?!

搞什么?计划了这么久,明明说好的事也能说变就变?红夜生气了,摔帘子进屋不肯再理他。殷沧海头皮发麻,只能陪笑脸一再哄劝:“没没没,谁说玩不成了?计划没变,只是稍稍推迟一下而已。路上加快速度,一个月!一个月保证回来,到时再去闸口也不晚。”

千哄万哄陪不是,红夜不领情,她气的不是推迟一个月,而是……

“哪有这样的?搬出家眷当街哭闹算怎么回事?你就答yīng

吧,开了这个先河,以后家家主顾都玩出这一手又该怎么办?”

“不可能!”

他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今天是措不及防,吃亏上当就一回,以后怎么可能再让人得逞?惹不起躲得起,只要别让一群小屁孩抱住大腿,想缠磨?往哪缠去?闲杂人等莫沾身,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呀。”

他大概这辈子没这么心虚过,使出浑身解数只求媳妇露个笑脸:“小生对天发誓,下不为例!保证没有第二回!别生气了好不好?气大伤身,吃饭都没胃口的……”

哄了好半天,红夜才算回缓了些,不情不愿嘟囔开口:“那……好歹拖几日,护身符还没重新做起来呢……”

******

扯红缎做灵符,乌黑发丝穿针线,看阿姐用头发绣花,水生凑过来满眼好奇。

“姐,这是啥花样?真好kàn。”

“这叫平安宝相,是个灵符,看着像朵花,其实暗合九重天。”

水生不懂:“九重天,是啥?”

红夜用针尖比划纹路:“看,一重天,退暗生光;二重天,横分天地;三重天,日月轮回;四重天,星宿归宫;五重天,万灵擎天;六重天,合一成人;七重天,龙腾四海;八重天,道法自在;九重天,回光成佛。”

针尖指引,按照纹路曲折迂回,终点复归,浑然一体无断隙。

她告sù

少年:“单数为阳,故而在上,走击发之势;双数为阴,故而在下,走收敛之势。阴阳相合生万物,世间道理都在其中。”

水生听得新奇,一朵小花也有这么多门道,他越看越喜欢,憨憨一笑央告起来:“姐,这花样真好kàn

,也给俺做一个吧。”

“当然了,出门在外保平安,一人一个少不了的。”

*******

其实对于又能出去走镖,憨小子水生是打心眼里高兴的。谁让出去玩当家哥坚决不带电灯泡,都没他的份,可是走镖就不一样啦,又能出去见世面,咋不高兴?只不过,他心知肚明阿哥阿姐都是老大不乐意,因此心中再美,面上也没敢带出来。

明天就要走了。看得出玉儿有多郁闷,心虚男人只能更加卖力的安慰表现。晚间厮腻在一处,闲话聊天,脱了鞋袜,顺手将娇妻脚丫摩挲在掌心。点按足底穴位,真气透于指尖,一股热流通行全身,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

平日里,红夜最喜欢的享shòu

就数这个了,每到这时总会心情格外好,一边享shòu

还要取笑他,嘻嘻,练武练了半天都用来做足底按摩,不晓得算不算浪费哦。

他只是笑:“喜欢么?”

“嗯。”

太舒服了,全身懒洋洋,不一会儿就沉沉地闭上眼睛,进了梦乡。

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功力又见长。吹灯就寝,哎,真希望明天晚点来。

******

夏日天亮早,闻听街上更鼓敲过五下,殷沧海睁开眼睛,窗外已透天光。

臂窝里,娇妻趴在胸膛睡梦正酣,有规律的呼吸阵阵轻吐,吹得心口热热的、痒痒的。低头看看,忽然想起昔日玩笑:傻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要媳妇做什么?点灯,说话儿;吹灯……呵,是啊,吹灯做什么?

吹灯……拿来当枕头睡喽。

这才真叫言出必行。自打成亲后,他发xiàn

自己真的很不幸的沦为枕头,每天早上醒来都是这样的景,全身上下,哪舒服往哪枕,踢被子蒙头,傻丫头横七竖八睡相不老实。平心而论,他现在已经很难再把他的妻当成是什么龙女看待,相处越久,越觉得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儿,依赖他、粘腻他,撒娇耍赖样样不少,最简单的幸福,赚回多少银子,不如睡前揉揉脚来得满足。

小心翼翼挪动臂膀,生怕吵醒她。掀开帘帐,起身洗漱穿衣,他轻手轻脚没发出一点声音。可惜变了枕头,睡相不老实的小女儿还是醒了。睁开眼像只懒猫一样从背后腻上身,下巴抵在肩头,痴痴的笑着,他一件件穿起来的,又被她一件件脱下去,不安分的手顺着胸膛一路下滑,向下、再向下,伸进腰带,坏丫头玩起火辣辣的挑逗游戏。

老天!他摁住不安分的坏手,试图克制窜烧的火流。坏丫头在得yì

的笑,成功的重新将他拐进被窝。晨吻热烈,他知dào

她舍不得,自己又何尝舍得。

“卯时出发,会迟到……”

“迟就迟吧,谁着急谁先走,赶不上正好不用去了。”

小女儿才不管,粘腻着不撒手,三下两下让他乖乖缴械投降。

*******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水生早早起身收拾妥当,院子扫完了、水缸挑满了,直到王婶都做好了早点,看一看,耶?哥还没起身?这是咋了?

“哥,起了没?时候不早了……”

站在外面敲窗户,过了半天才听到一声很磨牙的回应:“吵死了。”

听出当家哥的火气,水生愣在院子里摸不着头脑,王婶偷笑着连忙将拽走:“傻小子,乱叫什么?连这个都不懂。”

这个?哪个?

水生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老李头坏兮兮戳脑门:“真是傻小子,等你娶了媳妇就懂啦。好了好了,有什么可着急的,东家爷不去还怕镖队走了不成?”

水生挠挠头,这个……也对哦,哥不去镖队咋走得了?

******

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次走镖,红夜就是特别不愿意让他去。护身符贴身戴好,临到出门还在缠磨:“沧海,别去了好不好?又不是从这里押银子走,干什么非要你们大老远的去晋原接镖往回运?难不成晋原本地都没有镖局吗?”

殷沧海挠头叹息,他也不愿意啊,奈何汇通号认准了这一口,非要这么干,连市井三宝都招呼上阵了,他也是被缠得没办法,推不掉了才硬着头皮走一遭。

只当玉儿是不高兴,他再三哄劝,对天发毒誓,一个月!保证一个月肯定回来!

事已至此,心知改变不了,红夜只能闷闷的认了。这一边又叮嘱水生:“记住了,这个护身符很灵的,不可离身,遇到难处的时候,你只要抓着它在心里说,平安宝相,九天呈祥,一定可以逢灾化吉保平安。”

水生咧嘴一笑:“平安宝相,九天呈祥……挺顺口,姐,俺记住啦。”

目送男人们出门远去,直到背影消失在街口,红夜说不清心头那种异样的感觉。

早点回来,但愿……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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