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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平安宝相,是个灵符,戴在身上保平安哦。”

不眠不休连续赶路,到这日终能松一口气,落宿客栈,安寝宽衣,殷沧海往身上一摸才愣住了。咦?内外翻找,一件件衣服抖开,没有?翻包袱,趴床底,满屋子找遍,偏偏就是没有。

水生看得奇怪:“哥,你找啥呢?”

“护身符。”

四处翻找不到,殷沧海眉头拧成疙瘩。怎么搞的?玉儿精心绣织的灵符,他一贯都是贴身收藏,出来走镖多少趟也没丢过,怎么莫名其妙就没了?丢在哪里?努力回忆偏偏想不起来。

“你看到没有?是个红色绣片,有这么大……”

比比划划问水生,憨小子茫然摇头,没见过,都不知dào

哥还戴着护身符哩。

******

丢了平安符,殷沧海的心情更加糟糕,随后路程也因此走得更加气闷。知dào

殷头儿心情不好,谁也不敢烦他,该干什么干什么,没事少废话。

这日又到天水,再往前不远过了易水河也就回到凉州地界。一群人聚在客店大堂用午饭,殷头儿不说话,众人也无话,心中无不盼着早回家。妈的,这一路真是风水不顺,回去一定要拜庙烧几炷香,去去霉气。

沉默吃喝,谁知邻桌忽然闹起来,一个魁梧大汉‘啪’的一声差点拍散了桌子,破口大骂:“他妈的,你说什么?一坛子酒要五十两银子?**抢劫啊?!”

一坛酒五十两?!镖队众人也吓了一跳,纷纷向这边看过来。五十两都足够喝光一整间酒铺了,他们行走在外严令禁酒,都没听说店家卖酒有这么黑。

店伙计苦着脸连连解释:“客爷,不是小的黑您,您不妨出去打听打听,如今是什么行市呀。一家家数过去,造纸的、开染房的,制皮革的……凡是需yào

大量用水的作坊就没有一个不叫苦,造酒的更不必说。您想想,酿酒需yào

用什么?一是粮食二是水,一样比一样金贵,一坛子酒卖上天价还稀奇?多少酒铺子就算掏血本进了货,也没多少客人能买得起,你如今在街上转转还能看见几家挂酒幡的?十间有八间都关张倒闭没法干了。”

店伙计说着指指桌上酒坛:“就这个,也是本店过去的存底,通共还剩二三十坛子,等卖完了也不知dào

还能去哪淘换。老天不容活,您说小的能有什么办法?”

魁梧大汉吹胡子瞪眼,火气却已消了不少,身旁同行者纷纷劝:“算了算了,如今就这世道,你难为他也没用啊。又不是非喝不可的东西,不要也罢。”

魁梧大汉不情不愿重新归坐,脸色难看到家:“他妈的,连口酒都喝不起了,这算什么狗屁世道?还让不让人活?”

身边同行一个带方巾的文士凑到耳边,偷声议论起如今最热门的传闻。

“你没听过吗?如今人人都说,这就是龙女在报复呀。据说当年在龙安城受了世人错待,差点被当街腰斩。你想想,换个凡人还要憋一肚子气呢,何况神仙?北方旱成这样,南方又涝成那样,说穿了不都是水闹的?云从龙,龙主水,这龙女报复起来,可真是不得了。”

魁梧大汉压根不信这一套,鼻子一哼大声骂:“什么狗屁龙女,谁亏待了找谁去,关天下人什么事?不分青工皂白祸害起来没完,这算哪门子的神仙?我看就他妈是个妖!而且还是天底下最该死的妖!”

“哎呦呦,你乱说什么呢?”

方巾文士吓得一张脸变色,赶紧让他闭嘴:“你不想活了?鬼神岂能冲撞?万万使不得,当心给自己招横祸啊。”

魁梧大汉眼眉一竖,偏不信这个邪,嗓门比刚才更大:“我就说了怎样?有本事让她来啊!操他奶奶个熊,把天下人祸害成这样还不准说句实话了?狗屁龙女,就他妈是个骚货害人精!不折不扣天下第一妖!谁能一刀宰了她才叫为民除害,呀呀呸的,要是落在老子手里,定要给她来个先奸后杀……”

“啪”的一声巨响打断叫嚣,殷沧海霍然而起,身前一张桌子生生拍成了碎片。突如其来的火气把围坐一桌吃饭的镖局汉子都吓了一大跳,水生瞪大眼睛,怎么了?他还从没见过当家哥发这么大火。

殷沧海气得脸色都变了,咬牙警告:“再敢乱喷一句,当心你的狗嘴!”

魁梧大汉也跳起身,上下打量:“你是哪来的?想干什么?老子说话碍着你哪只耳朵了?”

殷沧海目光如刀:“满嘴喷粪,你说碍着谁了?这是吃饭的地方,想乱喷趁早找茅房。”

“他妈的,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句试试?”

魁梧大汉立kè

急了,冲上来便要揍人,身旁同行的文士吓白一张脸,个人拼死劲拉住他:“别别别,有话好好说,萍水相逢这是何苦啊。”

不住口的连声劝,心里暗骂这个莽汉,打架也先看明白形势。人家身上背着剑,放眼那一片五六桌显然都是认识一伙的,个比个五大三粗,一打眼就没一个是善茬。他冲上去能有好果子吃?

死拉硬劝把莽汉拉回座位,方巾文士走上来代为斡旋,抱拳施礼客气说:“这位兄台,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这是何必呢?有话好好说,不知我这位兄弟,是哪里得罪了兄台?若真有错,赔礼就是。”

殷沧海鼻子一哼:“他刚刚嘴里不干不净在骂谁?自己说了什么还用问我?”

莽汉立kè

跳起来:“怎么?老子骂龙女关你屁事?哪句骂错了?你要说不出道理老子才跟你没完。”

“哪句骂错了?”

殷沧海一声冷笑:“你口口声声说是龙女在祸害天下,那我问你,潜翔元年九月十七,秦州渭河惊现神龙摆尾,你听说过没有?”

当然听过,这么轰动的事,天底下还有谁不知dào。

莽汉不明白:“那又怎样?”

他接着问:“神龙摆尾是干了什么事?你又听过没有?”

方巾文士茫然作答:“好像……是挡了洪水,秦州州府渭城都因此逃过一劫。”

殷沧海脸色更不善:“既然听过还敢乱喷?当时沿河百姓被卷进洪水足有数千人,这些人事后却安然无恙,无损无伤。你们自己说,如果龙女有意报复天下,又有什么理由要挡洪水救渭城?当时就被卷进洪水的人,岂非正该第一拨死?”

这一问,才把几个人全都问住了,面面相觑,这个……是啊。

鲁莽大汉不服气:“可是,天底下的祸患都是水闹的,这是有目共睹。龙主水总没有错吧?不是她还能是谁?”

殷沧海一声冷笑:“龙?世间的龙多了,上有天龙下有地龙,河中龙为虬,海中龙为蛟,更有九子神兽各镇一方,你又知dào

该找哪家去算帐?”

呃……龙还分很多家?这个……有人听过吗?

******

一场口舌之争不欢而散,再上路后气氛更显阴沉。镖队一行人都不知dào

殷头儿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往出门在外,三令五申,他最不容许无端惹事,今天倒好,自己先拍桌子瞪眼。认真理论起来,别人说话聊天,也实在没惹着他呀。

“这还用说?殷头儿本来就心情不好,脸都阴了一路了,心里窝火看谁能顺眼?八成是拿这帮人撒气醒脾了。”

嗯,对对,有道理。镖局汉子因此更加谨慎,没事别招惹,谁也不想再成出气筒。

一路上,殷沧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龙女施行报复,祸害天下?这种说辞实在让他切齿。可恶!又是这样,无端背负骂名到底为什么?玉儿报复了谁?祸害了谁?天下灾荒万民苦,说起当今乱局她明明也和所有人一样忧心,怎么到头来又成千夫所指的万恶源?

由此,他又想到潼关的兄弟,枉死的大威,固执的小贺,说什么忠君报国、轰轰烈烈,大将本应阵前死。皇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凡人之躯偏要做世间之神,一双手明明沾满鲜血,为一己私欲行尽诸恶肮脏,却仅仅因为顶了这个头衔,就让多少人心甘情愿为其卖命赴死,甚至执迷不悟拉都拉不回来。皇权压在头顶,凭什么竟可以天经地义?伴君如虎,翻脸无情,自古帝王有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这种人凭什么竟可以在人间成神受顶礼膜拜?而反观真zhèng

的神灵又是何境遇?玉儿自不必说,麒麟又如何?病弱缠身难求好活,岂非皆因天地无仁?被人觊觎家中宝,百般算计时何曾有半点手软心虚?为什么?莫非就因为他是民?头上没有功名,手中没有权力,甚至也没有辟邪之流的镇世神威,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而就算辟邪、饕餮之流又能好到哪去?扪心自问,若在平日不显神威不露相,谁会把一个街边脏兮兮的流浪小孩放在眼里?讨厌碍眼时,打骂起来会留情吗?为何非到用力量说话时一切才都变了模样?那么归其本源,世人顶礼膜拜的到底是什么?是神性还是神威?神性在真、在善、在美、在纯,真的会有人敬畏这些东西吗?或者,纯粹只是敬畏于力量?

……

殷沧海越想越难平,阴沉返程路,当经lì

四十天的旅程终到家门,他努力收拾心情,不想被玉儿看出异常。

“姐,俺回来啦。”

水生第一个冲进门,忙着四处打招呼。老李头、王婶一如既往迎上来,牵马卸行囊,笑问第一趟出远门感觉怎么样。后屋里一早烧好了洗澡水,厨房里也冒着阵阵香气,殷家娘子未卜先知掐时间的本事啊,他们也算见怪不怪了。

“沧海,怎么了?”

纵然他努力掩饰,红夜还是很快察觉异常。

他勉强一笑:“没什么,就是这趟比较倒霉,把护身符弄丢了。”

红夜听得笑:“这有什么?反正那个也旧了,刚好再做个新的。快去洗澡吧,今天烙了千层饼,和德福媳妇学的,很好吃哦。”

“有酒么,快馋死了,关内一坛子能卖到五十两银子。”

“啥?喝光一整间酒铺也够了。”

“谁说不是。”

……

随口说笑,他眉宇间却还是有化不开的隐忧。红夜私下里问水生,到底怎么了?若就为一个护身符,哪有必要这样在意?

躲在厨房,水生小声兜底:“姐,你没看到,俺哥回来这一路心情别提有多坏了。在天水打尖的时候还和别人吵起来,拍桌子瞪眼,气得脸色都变了。俺从来没见过哥发那么大火,吓得大家都不敢说话。”

红夜听的奇怪:“吵架?为什么?”

“嗯……就是……那帮人在骂什么龙女,说什么祸害天下是妖精的,结果俺哥就火了,也不知是为个啥。”

原来是这样,红夜不以为然,等到晚上安寝无人时就戳着鼻子取笑起来:“真是的,为这个吵架何苦来?骂就骂吧,就算封了人家的嘴,还可以有腹诽呀,这本来就是管不了的事。”

殷沧海一脸官司,水生这个大嘴巴。其实回来路上,他就有心提醒臭小子到家别提骂龙女的事,让玉儿听见该有多恼人?可转念一想,龙女和家中阿姐有何干?一本正经的刻意叮嘱,岂非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娇妻在怀,静夜耳鬓厮磨,夫妻间说着体己贴心话,他忍不住聊起来:“玉儿,传出这种闲话,信的人好像还不少。理论起来么……倒也不能全怪世人乱猜疑,旱也好涝也好,总之都是水闹的,人们理所当然会想到龙主水的因由。现在北方大旱都已经旱到第五年了,再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你说……如果是你来求雨,会不会有用啊?”

红夜一愣:“求雨?怎么求?”

问他?这下轮到殷沧海傻眼了:“你不会?不是都说……龙主水吗?”

红夜一脸茫然:“喜欢水呀,又不等于可以让天下雨,这个要怎么求?”

不是吧?如果连正宗的龙都不会,那天下凡人摆香坛祭天求雨,岂非全是扯淡?

红夜托着腮帮皱眉嘟囔:“风云雨雪,四时更替,都自有其法则,从古到今都是按照规律运转,就算九天上的佛陀也不可能破坏法则,想怎样就怎样的乱来呀。”

“那如果法则已经乱了呢?”

殷沧海说起关内见闻,心情不免沉重:“富庶中原宝地,我还从没见过如此严重的灾荒连年。北方大旱不见滴雨,南方又是暴雨洪水泛滥成灾。云雨失衡,都是一年比一年更严重,到现在也不见半点好转迹象,你说……这到底该作何解释?”

红夜皱眉思索:“那除非……除非是有什么特别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致使乾坤紊乱,才会导致天下奇灾。”

“譬如说呢?”

“譬如……俊鸟涅磐的时候。”

“俊鸟?”

红夜解释说:“俊鸟就是太阳鸟,涅磐时阳光衰微,让整个天地都变得非常寒冷,到处都被冰雪覆盖。据说持续了很久,直到俊鸟从涅磐重生,一切才慢慢恢复正常。”

他仔细回忆,上古冰川?嗯,好像听说过。

红夜接着说:“再譬如,天塌一角的时候,共工怒触不周山,至使天柱崩塌、地陷东南。乱了天罡,地气也随之混乱,爆fā

旷古罕见的大洪水,许多生灵都因此连根灭种。”

他点点头,嗯,这个也听过,所以才有女娲补天……

“再譬如,就是太阳之子集体造反的时候,一起跳出来炙烤大地……”

嗯,所以才有后羿射日……

殷沧海挠挠头:“可是……这些都是上古神话,天晓得是真是假发生在多久以前,和当今天下,能相提并论吗?”

红夜被问住了:“不知dào。总之,天下生奇灾是果,必有什么不寻常的缘由是因,像这样非同寻常的事,千百万年也只有那么几回。至于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想不出所以然,她实在很郁闷的说:“要是能知dào

缘由就好了,我也好想快点解了灾,不然玉器行的生意都没指望了,可是……真的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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