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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龙缠斗无休止,其势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潜翔四年·腊月二十三

潼关前线并未因即将到来的年节有片刻轻松。经lì

三年多的兵祸战乱,昔日丰饶大地已是民不聊生。逆龙刑天叛乱大军,一边西进占秦川,同时也开始挥师南下,向着中原腹地席卷而来。潼关地处咽喉要冲,若潼关破,京师龙安城危矣。若潼关不破,对逆龙刑天则意味着要拖进久战泥潭。现在,越来越多的饥民为吃顿饱饭而投军,日渐庞大的阵容,对大东家同样是负担。北方连年大旱已让粮食贵如黄金,他很清楚,若不能抢得更多物资满足所需,他的后院一样要起火。

因此说,这是生死存亡的鏖战,任何一方都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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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依旧不知下落,局势越来越不容乐观,这究竟该如何是好?多少战将横死沙场,不见契机可转败局,燕昭帝李隐心知肚明,一切核心就在他与邢桀的身份差别!一个是帝王,一个是贼王。天子坐镇中枢,只能于千里之外遥控战局,而贼首却是亲自领兵,论到战策布署,及时应变,已经差了一大截,而每当战场硬碰硬,再多战将更要横死逆龙斩下,毫无招架之功!李隐知dào

,除非是由他亲自上阵,否则,恐怕天下难于找出第二个人,能与邢桀一战高下。该怎么办?不是没想过御驾亲征,然而每当提出,必遭举朝臣工坚决反对。

他们也不是不想扭转战局啊,只是御驾亲征非同小可,自古帝王亲征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必有出则必胜的把握;二,必有保君万全之策。否则一旦皇帝打了败仗,就是彻底打垮了军心斗志,连翻盘的机会也没了,还有更要命的一点,万一皇帝在战场遭遇不测,那就真要天下大乱,乱成一锅粥无法收拾。

御驾亲征举棋难定,另一个重yào

原因就是天灾不断。修河引渠、灭蝗保粮、赈济饥民、治防瘟疫……多少事情都在等着他,对于千千万万快活不下去的人,天子就是最后的希望。帝王出行,怕只怕还没等走出霸州,就要被千万饥民拦路请命,到时来个叩拜恸哭,磕头围堵,一个处置不慎,未至战场反要先闹出乱子。

万般无奈,燕昭帝李隐下达严令:“不计代价守潼关!要兵给兵,要将给将,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这座最最至关重yào

的关口,无论如何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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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半年,三次强攻皆未果,潼关这座铜墙铁壁,果然是块硬骨头!

理论起来,以邢桀神遇逆龙斩的威力,若仅凭一己之力独闯关城,致使潼关门户大开也并非难事。事实上,他已经不止一次站上过潼关城头,杀守将开门户,逆龙刑天兵马潮水涌入轻而易举。恨只恨夺关容易守关难,他们最长的一次也仅仅坚持了七天。这座铁桶关城就再度易主,重新回到燕军手中。

究其根本就在于燕军奉行的牵制战策:为保潼关,东西两路多处拉开阵线,一旦关城告急,侧翼阵线的战况也必要激烈升级。若邢桀主战潼关,燕军实力最强的猛将铁骑军一定不守关,而是转向侧翼,集全力猛攻逆党后路营盘,一旦防线破,威胁非同小可,致使大东家不得不分兵遣将急救危,接连几次,更是让他本人不得不转移阵地,无法久留在潼关。而只要他一走,燕军最有实力的王师则立kè

转移阵线,以强悍阵容杀回潼关,致使关城在叛军手中易夺难守。

狡猾帝王分明是和他玩起了田忌赛马,几次来回,围绕潼关变成拉锯战。战况陷入胶着,无论兵马钱粮,损失都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大东家邢桀也开始焦躁起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必须找出对策,打破僵局。

而就在他苦寻策略时,毫无预兆,噩耗临头!

“你说什么?”

听到苍虎禀报,一贯淡定的大东家勃然变色。苍虎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说:“上官堂主请大东家速回本营,说再晚只怕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邢桀这下再也坐不住,跨上五花宝马狂奔启程。

霍叔!霍震东!一路走来,保他护他最贴心的老家臣,赫然遭遇不测,命在旦夕!

一路狂奔回归本营,冲到床前,邢桀瞠目结舌,眼泪‘唰’的掉落。

床榻上,霍爷双目紧闭如同死人一般,一条右臂竟已齐根没了!面色黑中透紫,显然是身中剧毒!是谁?!以霍叔的本事,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邢桀一颗心翻江倒海,电光火石的霎那已在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这是不是冲他来的?是想以霍叔为诱饵,趁他空门大开时偷袭下手?!

探上脉搏,气息似有若无,他知dào

自己没有时间了。邢桀横下一条心。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多少年来,这已是他唯一仅剩的亲人,霍叔不能死!无论如何,必须把霍叔救回来!

大东家当即下令,调遣逆龙商会所有心腹精英职守帐外,任何人胆敢靠近,格杀勿论!

做好安排,邢桀扶起昏迷不醒的霍叔,全力以赴以七重境界绝世功,为其逼毒疗伤。

邢桀头顶冒出团团白气,他清晰感觉到,霍叔所受的内伤远比外伤更严重,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对于武道中人,这种时刻无异于空门大开,是最脆弱不堪一击的,此时若有人趁虚而入,轻易便可取他性命!

帐外光线越来越暗,从天亮到天黑,整整七个时辰,幸而一切平安,总算逼出剧毒,保下霍爷一条命。邢桀松开手时已是精疲力尽,随后用丹药、治外伤,衣不解带守在床前,整整三天,极度虚弱的霍爷才从昏迷中悠悠醒来。

“爷……”

听到这一声细若游丝的呼唤,邢桀松了一口气。柔声安慰:“霍叔,什么也别说,先把伤养好。有我在,什么都不必担心。”

霍爷嘴唇颤抖,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他当然知dào

自己伤得有多重,因此也立kè

想到,要从垂死境地把他拉回来,他的少主……是冒了多大风险。老泪纵横,他实在有一肚子话想立kè

对他说,无奈真是太虚弱了,拼命颤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邢桀努力劝慰老家臣放宽心,药食调养,其他不必多虑。等到霍爷的状况暂时平稳,大东家走出大帐才开始询问是怎么回事。

逆龙商会的骨干之一,上官堂主回禀说:“是安源码头的堂口把霍爷送来的,说是几个手下在易水河边发xiàn

,当时霍爷已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安源总把子一见霍爷伤势太重,剧毒侵袭五脏根本治不了,只能尽最大努力稳定伤情,连夜派人护送回本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只能等霍爷恢复一些自己来说了。”

邢桀沉默不语,安源?易水河边?这些年霍爷的任务只有一个,踏遍天下寻找少女。他去了安源?莫非是那里有何异常?这样想时,邢桀一颗心也更加急躁。

又等过三天,当霍爷有气力开口说话时,立kè

命人去请大东家。

“霍叔,好些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你带的人都去哪了?怎的安源总把子发xiàn

时只有你一人倒在易水边?”

来到床前,邢桀显得很急切。屏退左右,霍爷闭目苦叹就和他说起来:“都死了!如果我不是侥幸掉进易水河,怕也难逃此劫。”

“你们是在何处遇袭?什么人干的?”

霍爷虚弱的喘上几口气,低声道:“闸口,易水第一险滩,我们偶然经过闸口,在那里遇到一个鬼面人。”

“鬼面人?”

霍爷说:“那人戴着青铜鬼脸面具,周身上下紧裹黑色披风,一双手也戴着锋利的铁手套。本是萍水相逢,无瓜无葛,谁知竟骤然痛下杀手。”

邢桀眼神一变:“他是谁?为何下狠手?”

霍爷眼神中显出深沉的忧虑:“他什么也不说,迎面碰上便暴起杀人。爷,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杀人恶魔,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所带二十几个人就悉数丧命。那鬼面人出手之狠之毒匪夷所思。还有……”

“还有什么?”

霍爷压低声音:“爷,那个鬼面人……虽然我认不出他是谁,但他却认识我!也认识你!”

邢桀动容:“怎么讲?”

“痛下杀手时,那鬼面人开口说话,从声音便能听出刻骨的憎恨怨毒。他说‘死吧!统统去死吧!你们以为能活得逍遥?休想!我要把你们全都送进地狱!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邢桀越听越诧异:“这人到底是谁?武功路数怎样?”

霍爷叹息摇头:“不知dào

,他的武功异常诡异,出手又快又毒,根本看不出是何路数。还有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敲破的锣,又沙又哑,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份这么刺耳难听。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但能肯定他认识你我。”

霍爷摸向齐根而断的右肩:“我一个没躲开,那鬼面人伸出铁手一抓,就卸掉了一条膀子。真是太可怕了,他手里拿着我的断臂,居然仰天大笑,恶狠狠的说‘全都还给我吧!这是你们欠我的!先还一条胳膊,再还这张脸!’,说着便向我面门直扑而来,情急之下,我一脚踩空掉进闸口瀑布险滩,后面的事,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

“鬼面人……就他一个人吗?”

“对,就他一个。”

邢桀听得半天说不出话,这人到底是谁?霍叔的本事他是知dào

的,并非暗算偷袭,面对面放对动手,能轻而易举把霍叔伤成这样的人,放眼天下……除非是由他来动手啊!若说除他之外还能有谁,恐怕也仅剩李隐一个。但是……堂堂燕昭帝怎可能孤身跑到闸口,化身鬼面人?怎么想都根本没道理的呀。思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抬头一望,他发xiàn

霍爷眉宇间似乎另有隐忧,茫茫然发呆出神,不知dào

在想什么。

“霍叔,还有什么事吗?”

霍爷似有难言之隐,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嗯……没……没有了。”

不,他一定有事。邢桀语气诚恳:“霍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吗?告sù

我,到底怎么了?”

霍爷沉默良久,终于一声长叹,艰难开口:“爷,我不是说……能肯定那个鬼面人认识你我吗?这个判断,并非仅来自他的怨毒,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霍爷叹了口气:“在碰面之前,那个鬼面人想必就听到了我和手下人的谈话,所以……痛下狠手时,他一边杀人,一边冷笑,他说……说……”

邢桀听得着急:“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辛苦好多年了是么?你在找谁?找到又能怎样?你以为自己是在尽心尽lì

替主子卖命,想帮他圆梦是么?可笑啊,到今天还在做着天真美梦。你以为帮他寻找的是什么?情人?梦想?还是得天下的助力?算了吧,不妨让我来告sù

你,她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梦想,更不会帮你夺取天下,她是一柄剑,是一柄足够要命的毁灭之剑。”

霍爷越说越艰难,哑着嗓子颤声道:“爷,那个鬼面人所说的一切,都让我从心里感到恐惧,他居然说……邢桀!独孤桀!自比刑天如幻梦!岂不知宿命早已注定,预言无可更改,当有朝一日遇上龙女剑,便是……你的死期!”

邢桀心头猛然一震,龙女剑?!

“这话什么意思?”

“是啊,我也很想知dào。”

霍爷眉头紧锁,建议说:“爷,是否应该撒开大网寻找这个鬼面人?这件事如果搞不清楚……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邢桀也陷入沉思,思忖良久断然摇头:“不必,按照这种情形,我觉得……他应该会来找我的。”

霍爷面有迟疑:“可是,如果就这样放任等待,岂非要陷入被动?”

邢桀叹了口气:“霍叔,你不妨想一想,放眼商会所有数得上的干将精英,还有谁的本事能比你更高?如果连你都不是对手,就算找到了又能做什么?贸然追剿,岂非是让弟兄们白白送命?”

霍爷沉默了,是啊,的确是这个道理。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能贸然追剿,但也不可能被动等待。邢桀召集逆龙商会部众,传令各处堂口,调动所有探眼,一旦发xiàn

鬼面人行踪,立kè

向他禀报。没有大东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可擅自出击。

于是,躲于暗处看不见的力量都行动起来,以闸口为中心,铺开探眼寻找幽灵踪迹。

而就在邢桀这样做时,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曝光!

以潼关为核心,盘踞周边七府十三县二十八处堂口,短短三两个月的时间竟相继暴露,遭遇官府迅猛追剿,损失惨重!

邢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绝不是偶然的,问题到底出在哪?

左思右想,他直觉得想到那个神mì

的鬼面人。谁会对他有刻骨之恨?谁又会张口便说红珠少女是梦想和情人?思来想去,他隐隐约约想到一种可能。

“霍爷,你再仔细回忆回忆,那个鬼面人,从高矮胖瘦,能否判断出他是男是女?”

霍爷努力回忆:“他个子不高,如果是男人,便属于身材矮小之流……”

“那如果是女人呢?”

邢桀冷不丁开口,霍爷一愣:“女人?”

邢桀的眼神森冷如冰:“龙安城撤城之夜,有一路是没能撤走的。事后派人勘查袭击地,没有找到凤堂主的尸体不是么?”

霍爷吃了一惊:“爷,你是说……不不,这不可能,凤娘有多大本事你还不清楚吗?就算让她再练个几十年,想如此轻易卸掉我一条胳膊……爷,这根本不是她能办到的事呀。”

邢桀却说:“世间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可还记得当年逃离少昊时有多么狼狈?那时何曾想过能得仙人受教,练就七重境界逆龙斩?我能遭逢神遇,别人为何就不能?”

霍爷被问住了。

他说:“七府十三县二十八处堂口迅速曝光,除了商会中身居高位者,外人根本不可能办到。如今身边的人都已仔细排查了嫌疑可能。各方推敲,我都觉得凤娘是最合理的解释。”

霍爷眉头紧锁,如果是了解商会内幕的人,麻烦就大了。

没错,这关系到他的情报命脉,甚至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旦出问题非同小可。

大东家当即下令,所有堂口从上到下重新调整布局,更改口令,刷新人员部署。同时,战局这边也断然调整策略:“收兵!暂缓攻打潼关,保存力量,在彻底清除隐患之前,不可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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