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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妈妈,我不要给皇帝生孩子,你给我药!
……珠儿别怕,不需yào
为这种事担心。
红夜泡在浴池一动不动,低头看看足够骗人的洁白无瑕的身体,直到今天才发xiàn
,原来有些东西,是无论怎样都洗不掉的。
往事历历幕幕,难言心口针扎的痛。说什么不提从前,只看今后,所有过往真的是不提不想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吗?如今面对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再多是非恩怨,一切又与沧海何干?为何到头来却是要他承shòu代价?不!这不公平!
“玉儿?”
殷沧海回到家,就听王婶说她一直呆在浴池,一声响动不闻,到现在还没出来。
听到呼唤,等红夜梳理整齐开门,一切悲伤疼痛都已褪去,取而代之又是一如既往笑嘻嘻的模样:“呀,这么晚了,泡在水里都没觉得……”
“沧海,是因为吸肌丸对么?没关系,有阿琪在呢,他一定有办法。”
红夜主动开口,故yì
说得轻松,听说开出药方立kè
点头:“我吃,你放心,阿琪的药很灵的,有麒麟妙手,不怕治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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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颜作笑,明明受伤最深最委屈的是玉儿,却反过来这样安慰他。殷沧海看着、听着,说不出心里有多难受。拼命拼命努力克制,才勉强保持平静。
“玉儿,别多想,吃药是为了让你摆脱遗毒之害,养好身体,我只求你无病无灾,健健康康的,其他都不重yào
,明白吗?”
沉默点头,红夜盘踞心头的压抑痛楚,却并未因此舒缓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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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顾老伯转手送药,顾家老夫妻也因此遭遇致命打击。尤其顾大娘,女人不得生养的苦楚,还有谁能比她体会更深呢。因而当听说好不容易得来的闺女,竟然也身患绝后之症,一颗心都像要被生生挖出来一般的疼。
彻夜难眠,顾大娘哭到肝肠寸断:“怎会这样?就算老天弄人也太狠了些,一生不得儿女也就罢了,如今竟连个外孙也要斩了念想,这不是存心拿刀子,一刀刀往心口上割肉吗?你说说,那么完美的一对儿,谁看了不羡慕?怎么偏偏摊上这种倒霉事?”
顾老伯何尝不痛心,却只能开解劝慰:“你也不必太担心,不是有兰若公子出手相助吗?往日他治这个都是最灵的,多少不生养的小媳妇,三副药下去都美滋滋抱上儿女。先别哭,只要玉儿吃了他的药,保准儿也就好了。”
“正因这话才更让人揪心啊,往日兰若公子给人开药,你何曾听说有谁需yào
吃上一两个月还不敢保证结果的?一下子给玉儿开出这么多,连他都亲口说是难治之症,你说,若是寻常病症,对兰若公子有可能是难治吗?”
顾老伯被噎住了,痛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来:“这可怎么好?玉儿嫁出去才有多少日子?年纪轻轻竟弄出这么个毛病……这……要是姑爷再有什么想法……”
顾大娘连连摇头:“不不不,咱家姑爷不会的,肯定不会!他对玉儿是掏心窝子的,这一点还有谁看不明白。”
顾老伯眉头紧锁:“我是怕呀,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好归好,热归热,可要说从此绝了一辈子的念想,后继无人……你倒说说,换了谁能受得了?何况咱家姑爷又是一表人才,那么有行市的,我就是怕这事一旦传出去,不知又会让多少人惦记上。纵是金銮殿上的皇帝,还架不住三句耳吹风呢。要是为这事整天被人念叨,打着‘无后为大’的旗号牵线搭桥再弄出几妻几妾来,你说……到时候……咱们的玉儿该往哪搁呀。”
顾大娘这下哭得更凶,是啊,自古以来,女人最怕就是肚子不争气。若论到自己也算幸运了,赶上这么个老实头,一辈子不嫌弃她。可若换了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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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眼大的药丸,每日一颗,红夜从不会忘了准时吃药。一切饮食禁忌言听计从,鱼虾生冷,从此再不敢吃,也再不敢轻言自己不怕寒,是啊,她该做个‘正常’女人的,因而女人应该注意的一切自不该免俗。改换红枣、枸杞、阿胶之流补血养气的饮食,起居坐卧,四时衣着,即使不觉冷,也要时时注意保暖驱寒……
自从开始吃药,红夜就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笑得轻松。沧海回到家,总会问起吃了药有什么感觉;顾大娘来得更加频繁,每当私下无人,都会急切问起有没有觉得见效;还有阿琪,也会时常派人过来,邀她过府‘聊天’,诊脉时时跟进病情……
所有这一切,都让红夜感觉窒息,她知dào
的,大家都是因为关心,可是那种由关切而来的压力,甚至比当面的指责挖苦更难承shòu。阿琪开的药,吃起来其实并不舒服,尤其刚服药后的一个时辰,总觉得小腹翻搅、隐隐作痛。只是红夜从来不说,无论是谁,每当追问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总是摇头笑着说没有。因为不想让人担心,更害pà
因此停药。是的,她不能停,为了沧海也必须坚持下去,因而每当腹痛袭来,便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许……这就是药力在起效,或许……再有几副便能从此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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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殷沧海的忧虑正在随着时间越来越甚,因吸肌丸爆出病症,玉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仿佛是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纵然嘴上不说,他却如何看不明白?最爱的鱼虾从此忌口,暑热炎天也不敢再长时间的泡在水池享shòu
清波,说是为了养身,结果却好像弄得一切面目全非,甚至……就连夫妻间最亲密的欢愉都因此变了滋味。
她开始主动求欢,激情缠绵,多少时候他能清晰感觉她的勉强——心不在焉、怎能有欢愉可言?可即使这样,她却依旧坚持,那份急切和焦虑,无不深深刺痛他的心。为何要勉强自己?是想早点怀上身子好让他放心吗?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从不想让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玉儿,那药……别再吃了好吗?不开心的事,干脆丢开不要再想。”
接连服药已近百日,究竟效用如何,兰若琪都只能用沉默叹息当作回答,委婉的告sù
他,正在努力另想对策……
“没关系的,反正吃了也没什么妨碍,一天一口的事,何必不吃?”
每当他建议停药时,红夜总是这样笑嘻嘻一带而过。
殷沧海开始后悔,吸肌丸当前,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再抱任何希望,三个多月的时间,眼看玉儿被病症心结剥夺快乐,一天天消沉,他真的不知dào
该怎么做,才能为她搬掉心中大石,重新轻松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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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日,他正在镖局演武场,忽然听到馋猫口吐人言的沙哑嗓音:“快回家!”
殷沧海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就见馋猫远远蹲在树梢,低沉声音别人听不到,他极聪敏的耳力却字字清晰。馋猫说完‘嗖’的一下不见踪影。家里怎么了?来不及多想,他抓起佩剑匆忙出镖局,转过街口,就迎头撞见慌慌张张跑来报信的老李头。
“哎哟,东家,不得了了,快回家看看吧,你家娘子也不知得了什么急病,疼得死去活来都快不行了……”
不等老李头说完,他一跃而起飞檐走壁,抄近路直奔家门。
“玉儿!”
一落进院子,就见红夜倒在屋外回廊下,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王婶守在身边吓得六神无主,看到他立kè
大哭起来:“东家,你可回来,快看看这是怎么了呀。”
红夜全身衣服已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如纸,捂着肚子根本站不起来。这是怎么了?他慌乱追问,王婶却说不出所以然,好好的突然就疼起来,谁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呀。
“沧海,是我……我……多吃了两丸……”
红夜颤抖着低声回应,殷沧海又急又气,连忙伸手摁上小腹,气运掌心大声催促:“玉儿,快吐出来!快!”
真气相逼,红夜‘哇’的一声呕出烈药,浓重药味弥散开来,一旁的王婶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从没见殷家娘子在吃药啊。
待她将胃中残留全部吐干净,殷沧海抄手抱起人,转头大喝:“快找兰若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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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你怎么这样糊涂?是药三分毒,岂能随便多吃?幸而是及时吐出来,否则的话,这样乱来是要更伤身的。”
当噬人腹痛终得平息,红夜躺在床上,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一动不动,眼神茫然无光。
兰若琪难忍叹息,这个傻丫头呀,谁能不明白,她是因为着急。眼看服药日久不见效,竟走上这种极端。由此可见,为人妻不得生养的苦闷,已成最大心结。
守在床边,殷沧海看不下去了,翻出柜橱里的剩余药丸,一股脑扔进灶火。
“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不……不要……”
红夜慌了,挣扎着想起身拦他,却被兰若琪连忙摁回去:“玉儿,快别乱动,丹田伤元气不是闹着玩的,少说也有几天不能下地呢,务必好好休息,快躺下。”
殷沧海说不出心有多疼,努力克制眼泪,不容置疑:“玉儿,听我的,今后再也不吃药了!我不准你再吃!”
红夜转过脸去,被子蒙头,一声不吭。
兰若琪暗叹一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留下几副止痛散瘀的药膏,又叮嘱这几日该如何调养补身,便起身告辞去了。
殷沧海道谢相送,马车离去前,兰若琪低声劝告:“这种事,往往心病大于身病,殷兄只怕责无旁贷,还需为玉儿解开心结才是根本。”
他沉默点头,是啊,世间最怕便是心结。就好比是一个个不期而至、让人防不胜防的陷阱,一朝陷落其中,想要爬出来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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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起来喝点粥吧,空着肚子,当心胃疼……”
折腾一整天粒米未进,他掀开被子一角,扶起人连哄带劝,只想让她好歹吃一些。
“玉儿,尝尝看,是兰若公子刚派人送来的燕窝,说他家里的总比市卖的干净好些。这东西熬粥最补气,来,趁热吃了……”
小心吹热气,一勺粥送到嘴边,红夜却不肯吃。忽然转身紧紧抱住他,埋首胸膛,肩头耸动,只有无泪的哽咽。
“沧海,告sù
我,痛痛快快的哭出来是不是可以让人舒服一些?为什么我哭不出来?不管怎样就是没有眼泪?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他受不了这一刻的心酸,放下粥碗,紧紧搂住委屈的妻,吻上额头强作笑:“傻瓜,好好的哭什么?没有眼泪也不是坏事啊,常言说,笑一笑十年少,我可从来不想看到你哭。”
“对不起……”
“又说傻话!有什么理由道歉呢?为谁?为何事?玉儿,你从来就不亏欠任何人,所以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好吗?”
“可是……你明明那么难过……”
“我是为你难过呀,为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如果非要说抱歉,也该是我来说。如果当初……那个时候……能早一点出手救你……”
殷沧海痛苦的闭上眼睛,喉头像堵了大石,是的,这才是最让他悲愤痛悔的地方。
“玉儿,我恨的是自己,你明白吗?每当想起这些……就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好让我……去亲手打醒那个愚蠢的混蛋!”
红夜慌忙悟住他的嘴,眼神中的疼痛因此更深:“沧海,别说了,那些事本就与你不相干,这又何苦?不提从前了好吗?永远不提了。”
他捧住爱妻病魇苍白的脸,低声叹息:“玉儿,除非你先答yīng
我,是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再与自己为难,好好享shòu
眼前时光,每一天都让自己开开心心的才比什么都重yào
啊。”
红夜咬着嘴唇,沉默点头。
他微微一笑,重新端过燕窝粥:“来,快趁热吃了,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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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天,殷沧海都留在家里,仔细照料病中妻。顾家二老闻讯赶来看望,顾大娘每日帮衬着一同照料不在话下。只不过,因这一场突来‘急病’,原本低调不外传的隐秘事,反倒因此暴露出来。
那一日,王婶骤然看到红夜吐药已是一惊,心里隐约猜到八九分,但她毕竟还算有历练,看东家的意思这事不宜张扬。然而她不说,并不等于别人就会不知dào。听说殷家娘子病了,左邻右舍、七街八坊,上门看望的就不知有多少,问起是怎么得了病。闪烁言辞,顾大娘、王婶、老李头……几个人倒说出几个样,影影绰绰,三分探、七分猜,再加之小夫妻成亲日久,不见下一代的苗头又是摆在眼前不争的事实。因而一传十,十传百,殷家娘子身上有病,好似是因这个不能生养的传闻,就渐渐在市井流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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