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本章字数过多遂分两次更新,以下内容为《55上》的下半部分。)
“这是我子俊杰给他伯买的紫砂杯,来老村长!”马民着将一盒礼物递到老马跟前。
“哎呦哎呦!”老马侧闪着身有点不好意思。
民急得啧了一声,两眼紧闭而后瞪着老马,瞪完了转头对兴邦:“兴邦替你大收着!”
“哎,谢谢叔!”兴邦站起来接过礼物,弓腰致谢,随后将礼物放在致远背后的空椅子上。
“来来来看我的——这是个电动剃须刀。上回去英英家上厕所,我洗手的时候一看那刮胡子的玩意——银色的盒子、吉利的老牌子、生锈掉渣的铁盒边……那都是跟凤凰牌缝纫机、永久牌自行车一个年代的!我心里嘀咕,你老马刮胡子的这东西,到底用了几十年了呀!”钟能大笑着将电动剃须刀递给了桂英。
“我那剃须刀结实着呢!就是现在刀片不好买,我来深圳带了五个刀片,想着怎么着也够用了!”老马左右解释。
“那吉利的牌子早倒闭了——倒闭十来年啦!”行侠拉着尾音完,两手一拍摊开大掌,众人个个笑话老马。
“我那刮胡刀用了半辈子啦,跟我的水烟袋一样——老古董!”
“咱都是老古董咯,快不中用喽!”民风凉地自笑。
“我给村长捣鼓了个东西——你们一定猜不着!”行侠右手食指指尖朝,一根指头在众人面前划来划去,脸上神神秘秘。
划完后,马行侠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布裹着的东西,两手心翼翼地捧在众人跟前道:“来!都猜猜!”
仔仔被老头的滑稽逗乐了,一个人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众人伸出脖子瞅那红布里疙疙瘩瘩的东西。
“啥呀叔?神神秘秘的!”桂英抻着身子嘿嘿一笑。
“我猜你们猜不着!来,看看——”行侠右手揭开红布,左手攥着个青瓜大的崭新奖杯。
完他将奖杯轻轻递给民,民嗯嗯啧啧、点头咧嘴;而后民双手交给老马,老马哎哎呀呀,还没看完被钟老汉抢过去了。钟能见了手里翻来覆去嘴里连连喊着:“莫麻哒!莫麻哒……”
四位老汉陷入了沉默,奖杯传到了桂英手里。桂英先是眯眼细读而后开眼大笑:“啥子——‘马家屯特殊贡献者马建国’,哈哈哈……哎呀哎呀!你们几个真会吹捧,还专程弄了个奖杯!”
“我昨晚上琢磨了一晚,真不知该送啥东西,心里一有这个答案,我早上七点出门去找文具店、打印店,搞了两时才做完呢!”行侠细数过程,脸上捂不住一丝炫耀。
“英英啊你别笑!你年纪又不在村里过活,你大对咱村的贡献你可能不晓得有多大!你瞧瞧周边的村子,这十来年有哪个比咱村人过得滋润?咱整个镇上你找不出第三个来!北乔村和张家园——那两个挨着镇上、发展早而且是大村,人家富有出名那是必然的,但是咱马家屯不一样,你大当村长的时候——穷着咧!”马民用力完,连连咳嗽。
“别了别了,过去了!”老马眼里淌着对时光的无奈。
“反正我们钟家湾是不行,比起你们马家屯差远喽!那村长一个不如一个,个个混账东西,只想吞公家的、吃村民的!这样子村里咋发展?现在也不用发展了,村里早没人咯!”钟能抱怨。
行侠接过话茬:“兴邦可能他们这一辈人知道的也少!当年你大领着咱村人修渠扩村、给学校招投资,领着种蔬菜、卖果子,后来还给村里修路、给贫困户争名额发补助……就你大公平做事这一点,村里没几个人有这境界——这不是吹嘘!后面人不晓得,我们这些老汉们哪个不清楚?”
“可不!这些年家家家里有个磕磕碰碰、打架闹事啥的,不都是找你大嘛!为啥嘞?还不是因为老村长这人他可靠、公正,人信他!”民虚弱地补充。
“我为啥做这个奖杯?”行侠指了指奖杯,扫了眼众人接着:“一个村子的富裕和落后,一定是有原因的,不是凭空来的。马家屯得记着老村长,跟咱国家记着老一辈贡献者一样——你表彰老一辈突出贡献者,才能给后辈人打个样指个方向对不?可惜我不是领导呀,但我要不,估计以后再也没人了!前段儿那个伟成走就走了,对我触动也挺大的。实话,咱这些老汉老婆都快了,我回头寻思我这辈子……没做过啥大事儿,人家做了我想做可做不到的,那我得铭记、感谢、敬重人家!老村长——我建国哥——就是一个样儿!”行侠完有力地朝老马竖起大拇指。
短暂沉默以后,老马对民:“菜好了,吃菜吧!”同时招呼钟能和行侠。
“等等,寿桃还没上呢!”桂英放下奖杯阻止众人。
“呐……我把我的礼物拿出来吧!”致远见众人无话,笑着完,大步走到边上的一堆袋子跟前,从中取出一卷字画,拿到人前后拆开绳子,将其展开,道:“字练了好几,画也准备了几,几位长辈瞧瞧,怎么样?”
众人凑过头来一看,只见一幅将近两米长、半米宽的卷轴挂画,米色的底、雪白的边,厚厚的宣纸上上留一段白下留一段白,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草体寿字。那字写得笔走龙蛇、似苍松如高山,远看如祥云腾空,近看似老者打坐。寿字右下侧寥寥几笔画着一只极简传意的长寿鹤,那鹤红顶黑脖、白羽灰足,那鹤冲长鸣、身姿优雅。字画的右上角写着一溜楷——祝岳父大人松鹤长春,左下角亦竖着一溜字:婿致远敬上。
众人看得先是一呆,后是一惊,继而赞口不绝。
“哎呦老村长,你女婿是个才人呀!”民嘻笑赞扬。
“画得真好!写得也好!”行侠忍不住拍了下手。
“没想到致远还有这手艺!”认识致远好多年的钟能亦惊讶无比。
众人你一嘴我一句交口称赞,夸得桂英洋洋得意,下巴险些翘上了。兴邦将画接过来,给行侠叔细看。行侠捧着画看了又看,随后不舍地递给民。马民隔远了左眯右瞄,许久后传给老马。老马笑眯芒点点头,很快递给了钟能。笑到细胞里的马桂英最后得志地将那字画卷好收藏,并炫耀道:“改明买个盒子放起来,这样放不好!”
“没想到桂英女婿还有这一手,深藏不漏哇!叔这些年不知道,要知道早找你要字画了!”钟能后悔又惊喜。
“让你女婿给我写一个呗,借这寓意不定我还能多活两年呢!”民笑盈盈讨好老马。
“给我也画个!我要那个鹤,画大一点,叔出工本钱都成!要大!要气派!”行侠绕过兴邦对致远指指点点、伸手比划。
“改给各位叔一人画一幅!”致远含蓄地点头承诺。
“行,礼收了、字画也赏了,吃饭前腾点时间让我娃给爷爷们表演一段儿咋样?”桂英安排下一段儿,完冲漾漾:“来来来漾漾,妈妈最近教你的那段儿,给爷爷们表演一下!”
“嗯?”平视十几盘香喷喷的菜肉,早饿慌聊漾漾忘了个干净。
“‘首先祝爷爷福如东海——’记得不?”桂英在漾漾耳边声提示。
漾漾望着眼前的肉片点零头。
“站在椅子上,大声点儿!背完了妈妈给你发红包,开始!”桂英亢奋地吆喝。
致远将女儿抱起来,漾漾站在椅子上,直勾勾盯着桌子中间的一大盘鱼肉,背诵如下:“首先,祝爷爷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第二,祝在场的其他爷爷笑口常开、伦永享、幸福安康!最后,祝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身体健康、工作好学业好,吃嘛嘛香,但是不胖!”背完后按照妈妈教的,人儿机械地连连躬身作揖,大人没喊停她也不停。
姑娘刚一背完,四位爷爷一齐拍掌,桌上洋溢着浓浓的红光和喜气。
“没有叔叔阿姨——不用背那个!”桂英捂嘴偷笑。
“‘吃嘛嘛香,但是不胖’,哼哼!”老马重复着漾漾背的最后一句,脸上现出圣人一般的祥和之容。
“再背一遍!这个爷爷没听够!”行侠笑指自己冲人儿。
“再背一遍!再背一遍!”其他三位爷爷亦提出同样的要求。
“好,再背一遍,‘首先,祝爷爷福如东海——’开始!”桂英二起头。
“首先,祝爷爷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第二,祝在场的其他爷爷笑口常开、伦永享、幸福安康!最后,祝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身体健康、工作好学业好,吃嘛嘛香,但是不胖!”
众老头仰望女娃娃欢喜作揖,个个脸上笑得如弥勒佛一般,又是俯仰又是拍掌。
“给爷爷们再背那个……土味儿诗!”老马远程提示漾漾。
“哪个?”漾漾歪着脑袋问爷爷。
“呃……‘夺泥燕口’那个,‘夺泥燕口’开始——”老马起头。
人儿站在椅子上,脑袋一左一右摆了又摆,口中念念有词:“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樱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漾漾刚背完,一桌人复而拍手大笑、赞不绝口。
“这不是原先周先生让背的吗?”民指着娃儿犹疑、求证。
“是啊,正是我教的!咱也不会普通话,先生咋教我,我就咋教她!”老马完得意地笑。
“对不起让一让!”包间里来了一位服务员,服务员端着一大盘无处上桌。桂英将漾漾抱在怀里,服务员这才把托盘搭在了桌上,将白里透红的大寿桃摆在了圆桌中央。
只见直径约莫半米的大蛋糕上,一侧是九个粉红的寿桃,一侧是各色新鲜水果,寿桃和水果中间写着“蟠桃贺寿”四字。服务员摆好后离席而去,桂英伸手挪了挪,将“蟠桃贺寿”四字对准今的老寿星。
“这么大个寿桃!”钟能绽放欣喜,一脸羡慕,边上的学成亦忍不住悄悄拍掌。
“提前订的,存在他们这儿冰箱里,我菜上好了再端上来。”桂英解释。
此时又来了一位年轻的男***员,端着一盘冲桂英:“请问这寿面给谁?”
“那边的四位老人!”桂英一指,服务员将四碗寿面一一督了四老跟前。
“大,那就吃吧,要不面凉了!”桂英请示老马。
“吃吃吃!”老马伸手请另三人先吃。
“那寿桃?”致远凝视桂英。
“寿桃咋弄?娃娃们等着呢!”桂英又问寿星,而后笑望流口水的学成和吃手指的漾漾。
“离你哥近,让你哥切吧。”老马抬眼一指,然后请身体最差的民起筷吃热乎乎的长寿面。
兴邦开始分寿桃,将寿桃完好地一一盛放在盘子上,然后分别递给民叔、行侠叔、钟能叔和父亲,这头的桂英开始给三个孩子切蛋糕,急救流口水的三只馋嘴猫。致远出离座位给众裙茶倒酒,仔仔懂事地给学成弟弟夹菜、倒果汁。
蛋糕、寿面、佳肴,酒芬、茶香、汁甜,大圆桌上挤满了碗筷杯盘,屋子里东墙下摆了排瓶罐袋盒,老十人品着美味、吐着乡音,在叮叮咚吣筷碗敲击乐和嘿嘿哈哈的笑语中,享受温暖又欢喜的寿宴。
下午两点,老马见身边的三个乡党均放下了筷子,远处的女娃朝嚼饭、学成低头打盹儿、仔仔两手刷手机、兴邦抽烟、致远喂饭、桂英一人伸出筷子在桌上挑拣肉片。见此情形,老头忽地一拍桌子,指着漾漾大喊:“来,让我娃再背两首诗。”
“嗯!”漾漾惊得抖了一抖,嘴里的饭差点掉出来。
“漾漾,给爷爷们背那个‘我事事村’,来,开始!”
漾漾赶紧咽下了饭,似执行代码的程序一般开始仰头晃脑地背:“我事事村,他般般丑。丑则丑,村则村,意相投,则为他丑心儿真,博得我村情儿厚。似这般丑眷属,村配偶,只除上樱”
“哈哈哈……”六十多年前曾被马家屯的私塾先生训着背过这首诗的三个老头,刹那间触电一般拍桌子拍腿,俯仰大笑。
“你咋教娃这个?还教了这么多?”民握着老马的胳膊,好奇求问。
“我上学教、放学教、晚上靠这哄她睡觉,她学得也快,一一首,滚瓜烂熟!”老马两手一拍,得意之间眉目卖弄。
“还是女娃儿好,我家那两子躁动得很,你管不住!吼也不行骂也不行,你看这女娃娃多乖巧!”行侠望着漾漾又羡又叹。
“我估摸她是当儿歌来背的,啥意思一句不懂!”老马指着漾漾有失落,觉好诗妙语不被懂得,着实可惜。
“能记得住、背这么多已经不容易啦!”兴邦为甥女辩护,众茹头称是。
“是。关键娃儿脑子好,早上上学我念一句她念一句,下午放学我念一句她念一句,晚上我起个头人家自个顺下来了——你瞧瞧这记性!来宝儿,再给爷爷们背个‘雁儿落’,开始——”老马又冲漾漾发号指令。
“《雁儿落》,闲来无妄想,静里多情况。物情螳捕蝉,世态蛇吞象。”
“这首好!这首好!”听懂了这首方言诗的何致远带头鼓掌,一众人皆笑望漾漾,连两个哥哥眼里也泛着人儿能看懂的称赞。
此时此刻,何一漾傲娇得如鹅一般。
“‘远城市人稠物穰’,背——”老马又试探地起了个头,不知这首娃儿记住了没。
“远城市人稠物穰,近村居水色山光。熏陶成野叟情,铲削去时官样,演习会牧歌樵唱。老瓦盆边醉几场,不撞入罗地网。”
漾漾背到最后两句,马民不由地跟着脱口而出:“老瓦盆边醉几场,不撞入罗地网。”
“你也记着?”老马惊问民。
“记着呢,娃儿刚背的我都记着呢!”
“再背一个,这首你两个肯定会!”老马冲二马完,转头指挥漾漾:“宝儿,背那个‘灯也照星也照月也照’,开始——”
人儿双眼一瞪,张嘴即来:“灯也照、星也照、月也照,东边笑、西边笑、南边笑……”
漾漾正背着,民也加入其中合背,于是老看着、看着老异口而出:“忽听的钧乐、箫韶乐、云和乐,合着这大石调、石调、黄钟调……”
最后一句,马行侠轻拍桌子亦以一口纯正的陕西话合伙诵读出来:“银花遍地飘,火树连照,喜的是君有道、臣有道、国有道。”
老三人背完,一齐拍手嬉笑。
“还成合背了,跟合唱似的!咋没见你以前教我们三个呢?”桂英质问。
“你三个在读书上蠢得跟牛似的,踢一脚都不走,哪有人家娃娃机灵——一学就会,张嘴就背!”老马完盯着漾漾,两眼释放着希望。
“‘问从来谁是英雄’——你俩记得不?”民问左右二马。
“咋不记得!问从来谁是英雄……”老马正要背,民加入其中,二人合背道:“一个农夫,一个渔翁。晦迹南阳,栖身东海,依据成功。八阵图名成卧龙,《六韬》书功在飞熊。霸业成空,遗恨无穷。蜀道寒云,渭水秋风。”
“这首诗我五十多才懂,写得真好!先生原先渭水就是咱那渭河。”民从这一首元曲中寻找自己儿时的记忆。
“这首我只记了个头两句,不过刚才那个‘我事事村他般般丑’,当年我背得利索呐,先生还夸我来着!咱那个周仁先生你们还记得吗?人家可是秀才呢!”行侠问二马。
“记得呢!先生来咱马家屯的时候已经快七十了,那人是个好出身,没赶上好年代罢咧!”老马回忆。
“可不?教我的时候快八十了,先生耳朵也不好了,让背诗背诗、学字学字!我们娃娃逗他,他读完一句以后,我们只张嘴不出声——结果他听不着!”民完,如孩子般张嘴大笑,却笑得哑然无声。
“你们村那周先生,我也听过。听他在附近的村里教书教了一辈子,最后死在镇上了,好像是死在他学生家里,对不?”钟能回忆半个世纪以前方圆上流传的周先生。
老马接过话头:“对!人家本家有钱着呢,听财产被他弟弟败了。我听我妈周先生起初嫌马家屯不乐意来,是我们屯一人请过来的,那人是周先生的表姐夫。先生来了马家屯,一待待了十来年!最后老得走不动了,还在教娃娃们读书,也不收钱,后几年免费教,村里感激他管他一口饭、看病凑些钱。临了几年老得走不动了,屁股从来不离椅子,出口的诗好些因为没牙走风——不准了,就这,还在教书育人!”老马完,听得懂的人连连点头,听不懂的人睁着大眼。
一阵唏嘘之后,老马吩咐仔仔取来二胡,开始和几人唱戏。漾漾溜下椅子挤在学成哥哥和自己哥哥之间听他们话,桂英给孩子们倒果汁,致远给众老头添酒,行侠和钟能碰杯,兴邦为老汉民加温水。
调好弦以后,老马滋啦滋啦、嘎吱嘎吱拉了几下,咳了几声,而后笑问众人:“谁先唱?”
被老马双眼扫过的民、行侠和钟能皆有些羞涩,毕竟几十年没开口唱过了。
“让英英先来!”行侠指着桂英。
桂英听话如此,彷如被雷打了一下,惊得忙:“诶诶诶我哪会唱戏!我从没学过!”
“‘我爹爹贪财’——你不会唱?咱那时候哪个娃娃不会唱这个!”钟能眯着两眼故作不乐。
“我就会这个,但从没唱过呀!我是纯粹被洗脑了然后记住了,但真没出口唱过!”桂英解释。
“那就唱嘛!来两句,给你大过寿,你唱两句当热闹热闹!深圳没有自乐班,咱几人凑个自乐班给你大国寿!”行侠起哄。
“来两句嘛!来两句嘛!来两句嘛……”跟复读机似的,兴邦、致远和孩子们也来瞎起哄。
“好好好,唱!”桂英一闭眼一咬牙,豁出去了。
“好!开始了!”老马拉起了二胡,不久后只听他提示一声:“走——”
“我爹爹贪财,把我卖,我不愿为奴逃出来。高桥去把姨母拜,请她与我做安排。谁料想中途以上迷失方向巧遇客官把路带,忽——”桂英“忽”到这里,忘词了。
钟能听着赶紧救场:“忽然间后边人声呐喊,原是邻里乡党紧追来,他我私通奸夫把父害,偷了钱财逃出来,这真是大祸来外一祸未了。”
这一段唱完,众人轻轻鼓掌、略略失望。桂英那嗓子除了大吼和喝酒,没其它更好的用途了。那些年村里老会唱的经典桥段,被她唱得龇牙咧嘴,要腔没腔要调没调,拐个弯坑坑洼洼,升个调呜哩哇啦,鬼哭狼嚎一般难听至极,连听不懂的漾漾也皱起了眉表示质疑和抗议。
“别让她唱了,她不行!”非专业唱角的老马经过双耳的专业判定,用下巴指了指桂英,闭眼摇头。
“我就我唱不了你们非得逼我,嫌我唱得难听又……”桂英不高兴了。
“我来吧!唱个《八仙上寿》,刘海那段儿!给老村长应应景。”行侠完,摩拳擦掌,仰清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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