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漫漫黄沙里,独自走来一人。
那人披着一件棕色的斗篷,背上背着一柄尘封多年的巨剑。
斗篷下露出的长发将眼睛遮住,看不清面孔,只是偶尔会察觉到一股厚重的沧桑感。
踏着两行长长的足迹,他要去寻找一个人。
若谨蛊不知何时而来,挡住那人去路。
“让开——”
那人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若谨蛊忽有一种被万剑诛心的恍惚感。
“呵呵,是语意凝剑吗?二哥,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那人抬起头来,将斗篷撤下,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当即映入眼帘,不过然人更在意的是他长发始终遮不住的划过左眼的那道长长的疤。
“是三弟吗?”
话罢,一阵凉风吹过。须臾,化作千万道风刃架在若谨蛊的脖子上。
若谨蛊无奈一笑,探手取出檀香扇,将风刃逐个扇散。
“二哥何意?”
“……切磋切磋。”
话罢,两人旋即打成一片。
那人以右手食指、中指为剑,化出剑气冲向若谨蛊,若谨蛊动身向后一撤,躲过致命一击,有一个转身,绕到那人身后,檀香扇化出扇刃,向那人后背狠狠袭去,谁料那人突然来了一招后仰下潜,以两指为剑向若谨蛊腿部刺去,若谨蛊刚想撤步,却发现自己忽然动弹不得。
若谨蛊情急之下忽然唤出一个分身,逼的那人急忙收手起身,一个侧空翻与若谨蛊拉开距离。
两人你来我往,这个以指为剑,一气贯长虹;那个以扇为刃,一刀碎山河!你来我挡,转守为攻。两人速度极快,瞬息之间不下一百个回合,之间一阵眩光快速移动,耳畔似乎还在传来叮叮当当刀剑激烈碰撞的声音,激烈的战斗使得黄沙“砰——”的一声炸开,两人又重新拉开了距离……
两人僵持不下,那人忽然气势大变,仿佛此刻才刚刚认真起来,倒是之前像是一直在热身……
那人抬手唤起一个口诀来,金黄色的剑气疯狂的涌动着,可是那人手中并未握剑!
若谨蛊惊悚的张望着,他知道那个被他称作二哥的人实力不俗,可是他从未想过那人竟然真的练成“剑心”,达到剑术巅峰!
那个家伙,不愧是当年的天界第一剑——“昼颜”公子!
若谨蛊暗暗心惊,只见黄沙聚剑,令人胆寒。
万千把黄沙聚成的剑朝着若谨蛊飞去,若谨蛊忙两手交合,结成一个手印,胸前浑圆成盾,金光在身上流转不息。
黄沙聚剑,不竭不尽!
若谨蛊咬着牙使出浑身解数,苦苦死撑,拼死抵抗着,额头上渗出一滴一滴豆大的汗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若谨蛊忽然觉得一阵乏力,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终于,那万千把不可计数的黄沙聚成剑在同一瞬间击破屏障,将若谨蛊穿身而过。
若谨蛊捂着胸前那个被刺穿的大窟窿,面色发白,毫无血气,他忽然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然喷出,他的双腿不停的打颤,向前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之后便跪在黄沙中,他的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混着汗水止不住的滴在沙子上……
昼颜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水蓝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丢下一瓶疗伤的丹药,看了若谨蛊一眼,又重新披上了斗篷,转身向荒漠深处走去……
“二哥——!!”
若谨蛊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风沙迷了他的眼睛,他的泪水在这一刻像是决堤了一般,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来他都没有再流过眼泪了,而在此时他哭的却像个孩子,看上去异常可怜。
昼颜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二哥……咳咳,我……我知道你要去找四弟!他去了……西……西昆仑,咳咳,我与他不同路的……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去长安!他要去……哪里找个人,二……二哥,你不妨先去长安城吧!”
说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不停的溢出来。
“我知道了,我会去长安的——”
话罢,他随风而去,不见了踪影。
若谨蛊望着模模糊糊的背影,破涕为笑,而后,又重重地倒下了……
……………………
默幽琅提着“颜阳”,不知行了多少时辰终于到了昆仑山,入了昆仑山,果真是雄壮威武。
山峰巍峨耸立,如通天支柱,直插云霄,深不可测!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栏。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镇之。昆仑之上多栖龙凤异兽,山顶积雪汇聚先天灵气常年不消,西王母便居此山之中,建有昆仑悬圃、醴泉和瑶池等道场会所。
默幽琅脚下一阵疾风袭来,踏着云梯缓缓而去。
行至一半,刚踏入云霄,看有仙气缭绕。向下望去,山河锦绣,绵延的群山成九龙汇鼎、众星拱月之势,壮观无比。
默幽琅无心观赏,径自向前走去,却被两个小童拦住去路,两个小童忽然窜出云端,身后还紧随着开明兽,开明兽有九首,皆为人面,九个脑袋分别肃穆庄严,分别环视昆仑九面,不怒自威。
两个小道童嘟着小嘴,双手叉腰,冲着默幽琅异口同声的呵斥道:“呔!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昆仑山!”
默幽琅将颜阳剑收了起来,笑语盈盈的说道:“我是你家主人的旧友,今日路过昆仑山,特来拜会她!”
两小童相视一眼,颇有歉意的说道:“我家娘娘今日受邀去天宫了,三日后才回来,先生还是请回吧!”
默幽琅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你家主人今日去天宫作甚?”
“抱歉,此事无可奉告!先生还是请回吧!”
话罢,两小童带着开明兽又从云雾中隐去。
……………………
“师兄,你不觉得那个家伙很面熟吗?”
“诶,别说。你这一提我也觉得很面熟!……等等!”
那个较年长的道童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来,慢慢的从里面抽出了一幅画,画卷自己缓缓展开,上面画着的——不正是默幽琅嘛!
“糟了!糟了!娘娘特意嘱咐过,让此人万万不可入昆仑!”
“那怎么办呢?师兄!”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赶紧追啊!”
话罢,两小童慌慌张张的大步跨上开明兽,开明兽仰头嘶声力竭的咆哮着,不一会儿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默幽琅的方向冲了上去。
……………………
默幽琅望着两个道童在云端中隐去后,便轻车熟路的来到昆仑山的边缘。
昆仑山边缘如刀劈斧削一般工整,更有古树倒悬,绿藤垂落,犹如鬼斧神工,令人赞叹不已。其下除却层层叠叠的白云,剩下的便是环绕四周的弱水,弱水深远不可测也。只知其水鸿毛不可浮,域广而不可越。水外则是一层炎火之山,上有焰火,飘忽耀眼,投物辄燃。
默幽琅此次前去的地方则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一处地洞。
默幽琅信步至此,不急不缓。
地洞深不可测,周围遍布荒草青苔,将此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且不时还有可怖的阴风探出,令人胆寒。
默幽琅欲将探身下去,须臾,一杆血玉长枪便抵在他的喉间。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年轻人……”
那长枪的主人冷不防的冒出一句来。
默幽琅缓缓抬头望去。嗬!原来是一苍髯老道,身披青袍,无风自动!老道面目温和,如沐春风。可那枪头却如寒冰地狱,释出的杀气令人胆寒心惊。
默幽琅识得那家伙,原来是一游方道士,后经昆仑山时便定居于此,从此不问世事。
默幽琅不再搭话,暗自抽出颜阳剑,反手拦腰一斩,将那老道打了个措手不及,趁此间暇,默幽琅急忙跳脱开来将两人距离又重新拉开。
“年轻人,那把剑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那老道的脸色大变,直勾勾的盯着颜阳剑,眼神中闪露着说不出的热切。
“楼外听风雨,叶洒檀香续……”
默幽琅的笑容中多了一丝别样的韵味。
那老道听罢,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柔和:“临夜月归去,玉宇云间聚。——暮色,你来了……”
默幽琅收了颜阳剑,向那老道俯身作揖,恭敬有加:“道一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道一收了长枪,捋着自己的白须,笑语盈盈道:“你也一样啊!我在这破地方替你守了足足一千六百多年,而如今我大劫将至,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道一兄打算去何处?”
“据说过了蓬莱有一处海眼,每隔三十年待到月圆时,海上便会升起一座用龙骨搭起的长桥,横跨茫茫海域,那龙骨连接着一处秘境——浮虚海,我想到那里去。”
“浮虚海吗?……据说那边日落时有陨星如雨般的景象,其中还附带着星星点点的彩光,远观时,甚是绚烂!——那确实是个好去处,就是有点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哦,没什么。我就是可惜道一兄这样的大人物能放下一切,随心漂泊,无拘无束的人已经不多了。道一兄自是勘破了道,放下了道,自在了道。我与道一兄不可同日语啊!”
“诶!非也。道自在心中,我曾与『天』斗,争道、争气、争运。看似光彩一时,离道不远矣。然而,我却逐步疏远了道,背弃了道。当我真正悟道时,才发现一切皆是飘渺。一人有一道,道也是千变万化!你何时看透自己,心经澄明,放下一切,自然入道。”
“呵呵,那看来我还是不可入道啊!”
“诶,随心而去,莫要强求啊!……你呀,还是快进去吧!你身后的那两个小娃娃已经追上来了。我再替你守一会儿,之后我也便要走了。”
默幽琅听罢,道了一声珍重。又上前冲着道一俯首行礼,之后化作一缕青烟便入了这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