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鹿正卿踱步到书房,准备处理一下白天没有处理完的传音符。
刚一进屋,就看到一抹倩影背对着他,正端详他书房中挂着的亡妻的画像。
鹿正卿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凭他的修为,竟然知道进了书房才发现有这个人的存在,只怕来者不善。
那倩影知道他进来后,蓦然出声,声音婉转动听,就像是与故友叙旧一般。
“想不到你这鹿家家主这么多年来,确实是痴情。”
语毕,倩影转身,露出张冷艳的脸,一双凤眸潋滟直视鹿正卿,让他有片刻怔忡。
面前的女人,与记忆中的样貌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年少时那一身狂傲已经尽数敛去,如果忽略那双凌厉的眉眼,倒显得平易近人了几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女人会亲自找上鹿家来,不过也是,当年她就敢只身挑战各大仙门,是他疏忽了。
只一个呼吸,鹿正卿敛去面上怔愣,和善一笑。
“原来是圣蛊教圣女大驾光临,鹿某有失远迎,不知圣女深夜到访是想和鹿某谈谈你教中人掳走我的儿子呢,还是另有所图?”
厉星河瞧着鹿正卿那道貌岸让的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启朱唇道:“算账。”
仅仅两个字,鹿正卿脸上堆砌的笑容渐渐浅淡。
“不知圣女要算哪笔账?
要知道圣蛊教同我鹿家的账,可是多的数不清啊。”
找他算账?
鹿正卿心中冷笑,圣蛊教的蛊毒害死了他的和光,至今没能交出凶手,现在她厉星河还大言不惭的跟他说算账?
他倒要听听这厉星河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厉星河挑挑眉,轻笑出声,转眼看了看那副画像,冷冷出言。
“今日前来,并非是因为圣蛊教与你鹿家的纠纷,我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找你鹿正卿算算总账。”
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近日来虽然鹿家聚集了大批少年坐在圣蛊教山门前叫骂,但双方并未真正动过手,何谈波及到厉星河的孩子。
唯一发生的一次交手,还是在追杀那掳走孽障的人。
难道掳走那孽障的是厉星河的孩子?
只是,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厉星河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会不会太晚了?
鹿正卿的眸中爆出精光,有了一丝明悟,“没成想原来那掳走我儿的是圣女的孩子啊,真是说笑了,鹿某天天要求你们圣蛊教放了我儿,你圣蛊教装聋作哑,如今倒打一耙真是令鹿某大开眼界。”
厉星河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将手中佩剑拔出,书房内响起清越的声响。
“鹿家家主说笑了,你儿子是如何出了鹿家家门的,你我心知肚明,不用拿说给外界听的话来搪塞我。
近些日子,我思虑颇多,总想着,是不是因为我在圣蛊教深居简出,使得你们都忘了我厉星河以前的行事作风?
我本该早些来,奈何教务缠身,你身为鹿家家主,想来也明白每日处理事务的烦忧。”
那凤眸中掠过一丝杀意,“为了来跟你算这笔帐,可是耗了我不少心力呢。”
鹿正卿暗暗心惊,这可是他鹿家的地盘,厉星河真的敢?
还未待他说话,那锋锐的剑刃已经向他刺来!
“你敢?!你就不怕圣蛊教触怒其余三家三派联手剿灭你圣蛊教!?”
这一句话可是戳中了厉星河心中从未愈合过的旧伤。
“怕啊,我当然怕,我怕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死得比我早,那样我还怎么亲手宰了你们?”
当年的事她可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呢,这狗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生怕自己死的慢些。
素手轻巧的劈刺,剑光晃花了鹿正卿的眼睛。
厉星河的剑有多快?
他有幸目睹过那场对战,温惜晴都没能在她手底下讨了好去,说是打成平手,但在他看来,若是殊死搏斗温惜晴早就败于厉星河之手,只因那些条条框框,让厉星河不能全力攻击。
那时的厉星河让他仰望,现在呢?
多少年未见,凭他现在的修为,鹿正卿仓促的用佩剑抵挡,却愈发觉得看不清厉星河的出招方式,在他眼里唯有漫天清光,无法观清剑的方向,自然也无法顺利避开厉星河的攻击。
剑刃一下又一下的刺中他,却又不直接刺中要害取他性命,像是逗他玩一样。
这厉星河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难道仅仅是为了出口恶气?
等等,这剑招似乎隐隐有些熟悉……
鹿正卿善用剑,与各大仙门也时有交流,厉星河与他从未有过交集,所以他不可能会对厉星河的剑招有熟悉的感觉。
那只能说明,厉星河的出招与他记忆中的哪个仙门相符。
起初看不明白是因为厉星河出招太快,他捕捉不到厉星河的剑招,后来挨了那么几剑,受伤的地方让他有些熟悉,他也曾多次和其他仙门同辈切磋,不过大家都是点到为止,不会发生伤亡。
似乎也是哪一次,他被那木剑不轻不重的点了几下,正和如今厉星河刺在他身上的位置一致。
心中就要靠近那个答案,可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个仙门。
再来,这厉星河放着自己的招式不用,为何用仙门的招式呢?
“嘶……啊——!”
又是一剑刺来,只不过这一次厉星河的剑没再像之前逗他玩似的,这一次那剑刃刺穿他的左肩,并在他左肩处用力一拧,彻骨的疼痛使鹿正卿两眼发黑。
剧痛与死亡让鹿正卿思绪转得飞快。
在这痛楚中,他突然想通了,厉星河确实想杀了他,但是她说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找他算账。
所以,厉星河不会让圣蛊教牵扯其中。
那么……只有嫁祸给其他与圣蛊教无关的教派,她才能顺利算清这账!
“圣女……有话好好说,又何必如此伤了和气,当日我鹿家弟子并未对那几人赶尽杀绝,圣女可不要把事做绝了啊!”
厉星河漾出冷笑,看鹿正卿满脸颓然丢了佩剑,用右手握着刺穿他左肩的剑身。
“呵,这话说给别人听就行了,你鹿家做没做赶尽杀绝的事我还不清楚么?
难道要我夸你鹿正卿几句?说你大发慈悲,说你心地善良?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是你们抓不住他们,而不是你不愿赶尽杀绝,废物就是废物。”
语毕,那剑刃带着不可撼动的势头,向下一劈,鹿正卿的半个肩膀直接被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