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海幻面上毫不掩饰失望的神色,公子连忙否认。

“当然不是!”

海幻闻言微微歪了歪脑袋,“那就是喜欢咯?”

他被这问题难住,迟疑一瞬,点头承认了。

海幻见他承认,心中自然欢喜,然而承认了还不算完,海幻紧接着问他:“那你何时打算以身相许呀?”

公子暗忖,难道海幻对自己是一见钟情?这委实太快了些,

他斟酌道,“在下虽然倾慕于姑娘,但是若此时谈婚论嫁未免太过仓促,怕委屈了姑娘。”

海幻跟他想法并不在一条线上,“仓促么?不仓促吧,那话本子上都是救命当天就以身相许了,我都等你好久啦,有那么一丁点委屈。”

海幻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纤细的手,手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

她可从来没因为谁受过一丝丝委屈呢。

这公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海幻的回答竟然是这样,愣神许久。

“姑娘是说,你觉得我们该像话本子中描述的那样?”

海幻理所应当的点头,“当然啦,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

她掰着指头絮絮叨叨,“先是外出游玩,途中遇险救下人,对被救的人一见钟情,对方以身相许,成婚以后对方又跳出三五个红颜知己,在一起争风吃醋……”

公子敏锐的抓住一些头绪,海幻一直在提话本子,如此回答倒像是完全不通人世。

这?

她只知道救了人,对方就应该以身相许……是应该而并非喜欢?

公子原先被喜悦冲昏的头脑,此刻被兜头冷水浇醒。

他原以为,海幻对自己也是喜欢的,眼下看来却并非如此。

他忍不住想,凭海兰的修为,救人对她来说易如反掌,那他是她救过的第几人呢?难道说,所有被她救过的人,她都会这样么?

他心中既酸又涩,并非怀疑海幻的心性,恰恰是因为海幻所表现出的对感情的懵懂,她的参照竟然是话本子,这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话本子这东西他未曾接触,但求学时也听同窗提过,为了抓人眼球那话本子里把故事写的曲折离奇,可以说怎么刺激怎么来。

公子盯着海幻,目光沉沉。

海幻见他脸上的喜色褪去,略显凝重,难道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呀,是我说的太多了么?”

公子略微摇头,声音有一丝低哑,“我是姑娘救的第几人?”

这问题在海幻听来好生奇怪,这跟他何时以身相许有什么关系?她眉头微拧十分不解的看着对方。

“我救过的人很多,说实话我也记不清你是被我救的第几人。”

救过很多人么……

公子眉眼低垂,说不清心中情绪,只觉得胸口很闷,仿佛有一团化不开的郁气。

见他又不说话了,海幻有点不高兴,平常他都很乐意同自己讲话的,怎么今天提到以身相许后他就变了呢?

可他也说了喜欢她的啊,那为什么这么冷淡?

难道是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自己,才说的这么委婉?

海幻气鼓鼓的噘着嘴,她又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虽然是第一次喜欢人,但她也知道你情我愿的呀,她又没有逼迫他!

不乐意直说不就行了么,难道她还会赖在他面前不走么。

想她为了等这个人,这段时间放弃多少人间美食,放弃多少乐子,放弃多少话本子,现在都算问晚了,就应该早些问,平白无故的浪费大好时光。

海幻起初有不解,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对方肯定只是嘴上说说,并非真的想以身相许,望着他的目光中染上一丝幽怨。

“我虽第一次切身体会喜欢之情,但也知你情我愿四个字,我并非那仗着修为横行霸道之人,公子的意思我懂了,近来多有打扰,告辞!”

一股脑将话说完的瞬间,海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一样,那种无处安放的感觉,让她觉得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浑身难受。

海幻逃也似的离开公子家。

而那公子在听完海幻的话后,一时脑子没转过弯儿来,等再回过神来,哪还有海幻的身影。

回想到方才的情形,他恨不得打自己几下,一直沉默不语的样子对海幻来说就是无声的拒绝!

他怎么这么蠢!

可等他寻到海幻住的地方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海幻走了。

人在时,他只觉得心中欢喜,也未曾想过她凭什么就留在他家附近,天天能见到她已是极好。

等她把话说开,他才惊觉一切早已有了端倪,可笑他生了榆木脑袋,还心道她不通人世,分明他自己才是那不通人世的蠢材!

他一遍遍咀嚼她话中意思,当时她该有多么恼怒、失望,偏他就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全都怪他咎由自取。

如今,一切都晚了……

她走了,对他失望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那样惊才绝艳之人,停留在哪里都比留在他身边强啊。

他反复摩挲着那支簪花,眼眶微酸,只深深叹口气。

失之交臂这感觉,太难捱。

明明只要他再反应快一些,明明只要他直接了当问出来,她那样坦荡的人,说话自然不藏着掖着。

只他顾虑良多,想来想去,错过了最佳时机。

她走了也好,他伤了她的心,如何当得起她口中喜欢二字,她值得更好的人。

可心底有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他有多么喜欢他,他愿意以身相许。

海幻离开后,他母亲也曾问起她去了哪里,他只回答她回家去,他的母亲像是知晓了什么,没再多言语。

公子每天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心已经跟着她走了,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是他咎由自取。

他向来自律,她在身边时尚且看不出,待她走后,一切表象散去,他发疯一般想念她。

想她,念她,却见不到她。

面上依旧,内里已经垮了。

他的母亲自然看出他的不正常,旁侧敲击多次,他却死咬着不说。

心里来来回回念叨的只有四个字,咎由自取。

他终是病倒了,大夫诊治后只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大夫给他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便走了。

大夫说的不错,可唯一能医治他的药已经被他弄丢了。

倒是他母亲听了大夫的话后,再看看他的神色,心头跟明镜似的,“为娘可不记得教过你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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