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狂澜头痛欲裂,旁边好像还有人拿凿子不断地敲击东西。

哐哐哐。

哐哐哐!

哪个王八蛋这么聒噪,扰人清梦要遭雷劈的!

她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一片,而后慢慢凝实,陌生小巧的一间木屋。

满屋草药的清苦味儿,屋内一览无余,圆桌上堆放着草药,旁边还立着一个大书架,没什么其他摆设。

这是哪里?

脑海飘过零星片段,小黑一直带着她们在山里乱窜……

嘶,这笨蛇。

刚想起身,腰部瞬间被千百只蚂蚁啃噬般,这痛感简直让人想骂娘,遂放弃这个念头,乖乖躺好。

心中正嘀咕,“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扭头看去,面容清秀的短发女子径直走进屋内,将背着的药筐放下。

女子一边擦去薄汗,一边走到床跟前。

“诶,你醒啦?先别着急动,还没好彻底呢,躺好了,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喝。”

女子转身提起桌上茶壶倒了一碗水,走过来麻利的用右手把她的头抬高一点,左手将盛满水的粗瓷碗递至她嘴边。

看见水她这才感觉喉咙已经要冒烟了,顾不得许多,咕嘟咕嘟一碗水下肚,方又重新活过来。

短发女子右手抽出手帕擦去她嘴角水渍。

她心中对这女子好感倍增,不着痕迹地打量,看起来倒是个面善之人。

刚才注意到这女子手很稳,但没有身上灵气波动不像是修仙人士。

寻常大夫?有几分可能,刚才的书架上就有医书‘“济世论”,那娇娇和一念呢,也被带回来了吗,小黑那体型不会吓到这女子吗?

张嘴正欲询问,整拾药筐的女子像是想起什么。

“对了,你的两个姐妹没什么大伤只是还在昏迷,安置在旁边的屋子里了,最迟明天也该醒了。”

女子看她松了一口气打趣儿道:“也是奇了,你伤势较重所以就把你放在我屋内了,你倒还早醒了。”

“是恩人医术高明。”

厉狂澜心中的石头落地,思索一番。

“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女子把碎发捋在耳后,抿嘴笑容腼腆。

“我叫楚月,看你们岁数比我小,不介意的话便喊我一声姐姐吧。”

“嗳,楚姐姐,我姓厉名狂澜,姐姐叫我阿澜就好,我这运气是真好,得了这么好一个姐姐。”

正说着,一阵“哐哐哐”将谈话打断,原来这哐哐哐不是她听错,当真吵得很。

眉头不由皱起,心里生出几分烦躁。

许是看她注意到这声响,楚月解释道:“这是家兄楚凌在铸剑。”

兄长?

铸剑?

想来也是了,不然光楚姐姐一个没有灵力的弱女子,怎么把她们仨带回来。

时人崇尚修仙,剑器也多用于修仙门派,楚姐姐的兄长可能是哪一派的弟子。

“楚姐姐的兄长是为门派铸剑吗?”

楚月点头。

“家兄同我具是刀剑宗弟子,他打造好兵器后,宗门会派人来取”

刀剑宗!

心下一惊。

看来小黑带着她们三个没少跑啊,都到刀剑宗的地界了。

刀剑宗可是颇为有意思的宗门。

修仙界多年纷争中,他们始终保持中立,醉心于铸造绝世利刃,不为外物所扰,所铸神兵向来独具特色,一直深受各修仙者喜爱。

只是厉狂澜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何楚姐姐和你兄长不在宗门内呢?”

楚月的笑意淡了淡。

“说起来,是因为我,阿澜想必也听过刀剑宗的事吧,宗门内都是爱钻研铸造的人,而我算是宗门里的异类。

你也看到了,我爱药理,为宗门所不容。

哥哥热爱铸器,但为了护着我,便带我离开宗门,住在这里,所以总是敲敲打打的。”

竟是这样,可是这宗门就因着楚姐姐喜爱医术便遭驱逐了?

这未免太不近人情。

想来有楚姐姐不愿提及的原因,她不好多问。

“阿澜是哪一派的,可是遇上了邪修?”

楚月似是不经意提问。

“楚姐姐可听过自天音派?

说起来也是倒霉,我们本就出身小门派,结伴外出历练,不料遇到歹人对我们起意,对方功力高我们太多,不能力敌。

我们一路逃窜到此,幸得姐姐搭救,不然小命在不在还两说呢。”

楚月若有所思。

“南疆以前没有这么乱,眼下时局动荡,要我说,你们的长辈也敢放你们出来,还是在教中安全”

厉狂澜乖巧点头。

扭头看看天色,楚月起身。

“快到午时,时候不早了,你也饿了罢,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来,很快就回来。”

语罢推门而出。

厉狂澜盯着房顶发呆,心中茫然。

先前一直渴望着下山,眼下真的出来了却有几分不真实感,若非伤处隐隐作痛提醒着自己,她怕是以为在做梦。

只是,那黑衣人究竟是何来历?

听其话音透露出和她娘相识,怎会得知小黑会化龙,又是如何突破护教大阵的,难道说教中出了内鬼?

不。

迅速推翻心中刚冒出的念头,那人话中有纰漏。

如果是内鬼,肯定也知道自己,自己和娘亲性格截然不同,怎会来一句她跟娘亲很像。

黑衣人语气势在必得,出手狠辣,可见化龙对他来说很重要。

念诵的咒语晦涩难懂,隐有南疆巫祸族的意思。

巫祸族善咒,民风彪悍,早年和其他族经常发生冲突,后来全族被灭。

巫祸遗民?

也说不通啊,圣蛊教和他们无仇无怨的,没道理。

要不是小黑把那人绞杀成泥,她尚且还可以打起精神分辨一下那人相貌。

奈何掌握的信息太少,圈圈绕绕想不出个所以然。

也不知道教中是个什么情形,阿娘和教主以及颜长老一定很担忧,唉,都怪小黑!

她晕倒前明明对小黑说送她们去医治,醒来不是在教中她也很纳闷,难道它理解成带她们到外面医治?

这条笨蛇。

等等……

小黑呢?

仔细回想,楚月刚才并未提及小黑。

藏起来了?

凭小黑的灵智隐匿起来没问题,但小黑毕竟遭受雷劫,不知伤情如何,且化龙究竟意味着什么?

古籍上寥寥几句也只说玄鬼蛇化龙时双眸金色,而这化龙后会是怎样,没人知晓。

若是真龙现世的消息传出去,圣蛊教将再无宁日。

心里越想越烦,等楚姐姐回来好生询问下吧。

积在心头糟乱事太多,无力感油然而生,“咕噜”,肚子发出抗议。

有之前的教训哪里还敢碰肚子,厉狂澜撇嘴。

只好隔空摸摸以示抚慰,她的五脏庙急需祭品……

余光扫到手腕多出一个黑环。

这是什么?

举手而视,黑色小蛇盘绕在手腕上,纹路清晰,细鳞隐隐泛着金色,触感沁凉,沉甸甸像是金属材质。

凑近看,这手环不就是缩小数倍的小黑?

厉狂澜心中疑惑更甚,小黑怎么这个样子了,没有丝毫生气。

她试探性开口。

“小黑?”

见手环毫无反应,厉狂澜尝试给手环注入灵力,却被阻隔开。

寻常物件怎会阻隔灵力,看来这手环确实是小黑所化,也许是陷入休眠恢复体力?

有这个可能。

厉狂澜闭了闭眼,教中肯定不太平,是回教还是继续北上?

“你们是什么人,这可是刀剑宗的地界!”

窗外楚月一声娇喝打断她的冥想,紧接着是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厉狂澜暗叫不好。

“刀剑宗算什么东西,把那三个女孩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嘶哑的声音带着威胁。

“来者何人,放开我妹妹!”

“嗯?又来一个送死的”

激烈的打斗声夹杂着楚月的惊呼,厉狂澜艰难翻身,“通”的掉下床。

黑衣人居然有同党,还一路追踪她们至此,可恨她现在没有余力。

一念和娇娇昏迷着,敌人来势汹汹,只凭楚凌双拳难敌四手。

厉狂澜身上的肉绞拧在一起,剧痛来袭。

她一口牙几乎要咬碎,额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她握紧拳头,试图运起灵力在经脉运行一周,灵力却不能聚集,一聚即散。

好不容易凝出一丝灵力,在经脉更是滞涩难行。

房外打斗声渐弱,楚月的尖叫更甚,厉狂澜心中一急喉咙泛起腥甜,吐出口淤血。

滞涩感减去几分,强行运功经脉刺痛不已,她蜷缩起来大口喘着粗气,视线模糊。

“老实点儿,乖乖把人交出来不好吗?非要吃这皮肉之苦,你们去那几间房里挨个搜!”

脚步声逼近,她动弹不得。

一干黑衣人破门而入,警惕的看着她,掏出古怪绳索绑住她的四肢,将她带到院中。

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一只略凉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厉星河的女儿厉狂澜?”

她无力作答,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对方轮廓。

“玄鬼蛇在哪儿,说!”

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人只得把耳朵贴近。

“你们……巫祸族遗民敢……招惹圣蛊教……真是活腻歪了。”

对方闻之语气不屑。

“巫祸族算个什么玩意儿,我只问你,玄鬼蛇在哪儿,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一命。”

她低低喘着气,嘴角勾起。

“呸。”

黑衣人目光森寒,抬手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似要把她脸上的皮肉刮下,厉狂澜顿时眼冒金星,头重重磕在地上。

王八蛋。

“激怒我对你并无好处,哦你还有两个小姐妹,你也不想她们出事吧?”

厉狂澜心沉了下去,看到一念和娇娇也被丢到了院中。

那人蹲下身来,轻抚她的脸。

“交代清楚对你我都有好处,你这样的可人儿我也不想杀的,但如果你不合作非逼我的话……”

下颌仿佛要被他掐断,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

他的手下向瘫倒的楚月走去,“刺啦”楚月的外衣被撕裂。

畜生!

“住……手”

“刺啦”裙摆被扯去大半,露出楚月纤细腿,昏迷的楚月浑然不知。

“你说,还是不说,她们的命运可都在你手上呢。”

“无端因你坠入泥淖,啧啧,还是不愿么?”

“你……让他们住手,我说。”

“哦?这才对嘛,说吧。”

然而撕扯楚月衣服的人并没有停手。

“你!”

那人似乎对她狰狞的表情十分满意,语气愉悦。

“这是对你磨蹭的小小惩罚,你还有两个姐妹呢,不想她们的下场和她一样就快说。”

楚姐姐!

厉狂澜眼底一热,狠狠盯着对方,恨不得生啖其肉。

“……解开绳索……我带你去。”

“你,还是不乖呀。”

已经有人走向一念和娇娇。

厉狂澜睚眦欲裂,小黑不能交出去,一念和娇娇不能出事……

可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在撒谎?

余光瞄到一念和娇娇裸露的背,电石火光间,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身体不再绷紧,整个人放松下来,低低的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你蠢,言多必失,原来你,不懂这个道理啊……哈哈。”

黑衣人一言不发,而旁边躺着的三人,衣衫尽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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