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一身玄色劲装,持刀而立,青丝高束,以玉簪固定之。她一边回想着秦载阳的口诀一边挥刀,却仍是使不出那股力道,用大哥秦邦屏的话来说便是之前的饭全白吃了,她爹教的刀法她全数还给师傅了。

“这套刀法的精髓在身体各部的协调以及脚下要稳,你瞧你方才上步撩的那个动作,若我在后面偷袭,你必死无疑。”肖容不知何时来到了练场,大抵是瞧不下去了,这才开口。

良玉收刀看他:“你怎么出来了?身上的伤不疼了?”

肖容唔了一声:“小伤而已,不足挂齿。”而后话题又转到刀法:“你再从头打一遍我瞧瞧。”

他说话语气不重,但却有一股威严在,让人不敢忤逆。

良玉见他此时眉眼间满是严肃,想起他昨日那一脚,估摸着他也是位行家,说不定也能指点一二。如此想着,她便规规矩矩站好,准备从头再打一遍。不料她刚摆好起式便被肖容给训斥了。

“你提的是刀,是要上阵杀敌,不是要自残的。”他一双浓眉紧紧皱了起来,语气亦是冷冰冰的:“这套刀法的下一步便是上步双杀,重心在右脚前掌,你低头瞧瞧你那站姿,若我过去推你一下你定然要摔倒。”

良玉照着肖容所说,重新摆好起式,心中无端有些紧张,这一紧张倒是不要紧,只是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凌乱起来。

肖容眉头皱的越发的紧,最后委实忍不住了,上去一把夺下良玉手中的刀,随手一掷,那刀便插入一尺开外的木桩上:“不想练就不要练了!”

往日秦载阳教她时态度也是如此,她早已习惯,再加之肖容的话确实一针见血,是以她此下只是撇了撇嘴,片刻后自觉将话题转开:“那个什么,我觉得你方才那些话很是有道理,那我日后再练刀时,能请你过来指点一二么?”

肖容应了一声:“你的基本功十分扎实,只是口诀不熟,导致注意力全数集中在口诀上。人注意力分散后,下盘便不稳,你若有空便去扎马步背口诀,口诀熟了,这套刀法自然便成了。”顿了顿:“唔,还有,我瞧你左手回手刺的那动作似乎有些吃力,或许你可以试着换成右手,口诀虽重要,但也不是非要一字不落的照做的。”

良玉虽平时瞧起来十分不靠谱,但贵在十分好学且态度良好,此时听肖容这么一说,立马会了意,抱拳道:“谢过肖公子。”而后便颠颠跑了出去。

肖容有些哭笑不得,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她这一类的女子,虽是莽莽撞撞,却不惹人厌烦。

自打那日得了肖容的提点,秦良玉便勤加苦练,每日闻鸡起舞,刀法练得如何先且不说,但那马步扎的却是十分到位。肖容心情好时,偶尔也会去练场逛一逛,但秦良玉觉得,他心情好的时候着实不多。

这日,秦载阳从郡学归来,神色颇为凝重,良玉原本想叫他来瞧一瞧自己的刀法近日可有长进,见他如此也知他兴致不高,是以便跟在他身后问:“爹你怎么了?是怀念我娘在家时,将你赶到厢房睡的日子了么?”

秦载阳回头瞪了她一眼:“你不好好去练刀,在这凑什么热闹?”

今日他在郡学时,听闻了一桩了不得的事。大理寺评事雒于仁欲给皇上递奏疏,那内容简直是惊世骇俗,奏疏中直指皇上多年不上朝乃是因色所致,龙体亏虚。秦载阳擦了擦额角的汗,他顿觉自家闺女当真是很让人省心的。

良玉见他兴致不高,便识相的不敢上前,转身朝肖容的房间而去。虽说她爹前些日子已警告过她尽量不要出现在肖容眼前,但她觉得,肖容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连点拨都十分到位,而且,从当日她瞧见他手上那柄长剑的第一眼起,她便觉得肖容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此时肖容正在翻着兵器谱,听见声响抬了抬头,见是秦良玉,倒也不像先前那般起身相迎,做到礼数十分周全,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我方才见你在练功,这就练完了?”

“练完了,我过来瞧瞧你的伤。”她边说便走上前查看肖容的伤势:“唔,已经结痂了,恢复的还不错。”

对于她一日百十次的嘘寒问暖,肖容已是习以为常,依然握着册子,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说吧,今日是又有什么事?”

良玉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没好意思将借剑一事说出来,只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明日不是月中么?每月月中我爹都会带我们去树林狩猎,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提起狩猎,肖容顿觉那是年代十分久远的事了,大约在他还未及冠时,曾同朋友们做过,但像良玉这般由父亲带着去的机会,那是少之又少,抑或说是从来不曾有过,毕竟在那个家中,他是不受待见的。

良玉见他面色登时黯淡下来,也不知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吓得良久不敢再开口,又想起之前她爹的话,顿觉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这么难伺候,连心灵都照她们脆弱不少。

迟迟等不到他的答话,良玉撇了撇嘴:“不去算了,那我先走了啊。”

肖容这才如梦初醒般回了一句:“去,当然去。”去瞧瞧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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