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西边的天空明霞如血。细雨初歇,园内小桥流水,繁花映月,犹如仙境。
远处,一位妙龄女子正坐于亭中,她身前有着一把修长的檀木古瑶琴,如葱的玉指正在七跟琴弦上翩翩起舞。
女子身着蓝色的丝质长摆流苏裙,腰间一条白色色的腰带,凸显出女子完美无瑕的身材,墨发轻盘,唯一一处令人略微遗憾的地方是女子的脸上戴有一层白色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颜。
即使没有看到真容,就这么站在她身前,也让姜若琰感觉到,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女的美貌或许真的可以和母亲一比。
这种美,超越尘俗,宛如九天之上的凌波仙子。
姜若琰几乎可以肯定,此女就是传言中的,号称真正的青河国第一美人——洛青尘。
“公子觉得此曲如何?”
停止抚琴,却仍有着美妙的余音绕梁不去,洛青尘轻抬螓首,一双清澈的双眸望向姜若琰。
双眸如含着一汪秋水,又泛着灵动的光芒,仿佛能够看穿尘世浮华……看穿姜若琰的心中所想。
姜若琰微微愣神,但很快变得从容……呃……刚才那首曲子肯定是好曲子,可是,话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认真听过那首曲子好吗!
虽然他不介意背上粗鄙之名,但他此刻想要尽快离开这里还是要看眼前这位女子的。万一他答的不好,她一个不开心,不让他离开,那他该如何是好。
“流水声,雨水声,珠女轻歌连梦沉,夙起泣涕生。”
“花一更,月一更,能与轻风寄轻尘,清雨涤净城。”
姜若琰念出刚才洛青尘所吟唱的词曲,然后说道:“很淡雅,很美的采珠女下河采珠之景,但这些又都只是美梦一场,另人心碎。”
“请恕在下冒昧一句,姑娘既是想念家乡,回去便是了,何必受这相思之苦?”
洛青尘轻笑一声,略带一丝愁苦,似乎又有着一丝情殇,道:“公子也能只说对其一……”
洛青尘顿了顿,又说道:“罢了,说说你吧,公子为何会来这等风月之地?”
“让姑娘见笑了。在下来这里完全是无奈之举,误闯幻阵也非怀有异心。还请姑娘能告知在下离开之路。”姜若琰略微尴尬地说道。
“如此着急,可是为了心上人?”
“……”
被问住,姜若琰的面容僵住,沉默不作声。
“呵呵,又是一个痴情人。”见姜若琰不答,洛青尘又问道:“你爱她?”
“……”
姜若琰哪会料到有一天会被人问起这个。
他爱刘芷兮?
初次与她见面,他替她打跑了一群比他们大一轮的顽童,甚至从那以后他就带着她报复回去,将那些顽童打得没脾气。他一直以来都不讨厌这个跟在他后面的女孩。如今,每一次回想起,都觉得那是一份美好的回忆。
那日,再次见到多年不见的她,竟也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感,那种情感不该是单纯的朋友,他知道。
但是现在,自从觉醒记忆后,那个常常出现在他梦中的倩影更加清晰了,那种莫名的感觉又算什么?
又或许,那都还是他的少小无知,很多事都没有经历过,也就一片苍茫,无从判断。
这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
那场梦,可能也不过是一场梦。
爱是什么,年纪轻轻的他懂吗?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出爱这个字?
姜若琰无从回答,迷茫了一下,复又坚定地说道:“我……无论如何,我必须去找她,若是不去,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
这一次却轮到洛青尘陷入沉思,一会儿之后,她开口说道:“好吧……离开之路就在这座亭台后,但这座庭园是我清净之地,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我可以放你过去,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要从我的手中走过一招。”
此刻,她的气息竟然已经变得有些有些冰冷。
刚才还客客气气的,一句句公子公子的不是很和谐吗,怎么一下子就变调了?
她对自己的实力倒是绝对的自信,只接一招就行,意思就是说,她一招就能杀死姜若琰!
姜若琰感到有些无厘头,但他却没空多想,就应了下一声:“好,我接受。”
这里人家的地盘,根本没有交涉的余地。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他唯一个能够出去的机会了!
只见洛青尘的玉指再次落在古瑶琴的七根琴弦上。
宛如天籁的仙乐再次响起。
来了……
“洛河清雨。”
琴弦上飞出一条念力凝聚的宽阔大河,大河的流速相当慢,无风无浪,但所过之处却都下起蒙蒙细雨。
如此缓慢的攻击,感觉像是一个武灵境初期的武者都能轻易避开。
但这条大河,尽管姜若琰有心躲避,却怎么都做不到。无论他怎样腾挪和转换方位,大河总是带着强大的威能,迎面向他推进过来。
这条大河就如同契合了某种天地的真理,让人无法违逆。
姜若琰这才意识到,他错了,错的离谱。洛青尘确实是八级术士没错,但她的这个八级术士却是以幻术的强度来衡量的。
他明明知道,幻术本就比其他的术与法更难修炼,十五阶的念力,想要达到一级幻术方士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放在其他的术修或法修身上却可以达到方士的级别了。
而且,谁说幻术修就不可以再修其他念力秘术了?
洛青尘在幻术上的造诣展现出来的只有八级术士的级别,但在其他术上的造诣却可能达到了方士以上,甚至超出术法师的范畴。
再退一万步来讲,别人就不能隐藏真实的实力?
如今看来,洛青尘和他之间的较量,可以毫不留情的说是大人与小孩在玩闹。
姜若琰就是那个小孩,被玩弄的小孩!
“千里明月。”
姜若琰大喝一声,灵魂燃烧起来,身上一股强大的念力暴涨,他念力在一瞬间就上升到另一个高绝的层次。只有这样,他才有和洛青尘一较搞下的资格。
他全身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最后化为一轮银月把自己包裹起来。
天上一轮明月,地上一轮银月。
两月看起来似有着隔空争辉之意,相当奇异。
银月散发出来的念力气息还在疯狂爬升,好像没有边界,争脱了大河的束缚,把下着细雨的云团打散,与宽阔的大河斗得不可开交。
若是还有第三个人在,那么这个人就会看到,小小的庭圆内,竟会出现一副河月争天斗地的异象。
除了洛青尘所在的凉亭受到其念力保护完好无损之外,园内的假山和草木皆是受到河月的威能波及,毁坏殆尽。
这简直比真元境的武道至强的战斗场面还要震撼!
但是似乎有着幻阵的隔绝,战斗的余波才没有传到外面。庭园之中已然天翻地覆,而庭园外面却是平静如常。
“喂喂喂,姜若琰,你在搞什么?”
姜若琰的眉心天目的水月空间中,无边的水域沸腾起来,连连翻起万丈高的巨浪,空中的明月忽明忽暗,念力变得非常不稳定,感觉这个庞大的念力空间正在崩溃,走向毁灭,这把混元乾坤珠内的姜小元都惊得不轻。
然而,就在姜若琰自己都难以控制的时候,一股念力自内部催动了混元乾坤珠,混元乾坤珠散发出极亮的白光,白光化为一道道光圈,光圈流转着极具古韵的古梵文,镇压向水面,立即平息了暴涨的水域,暂时平定了失控的念力。
“你居然燃烧自己的灵魂来增强念力!”洛青尘惊讶地说道。
她看得出,姜若琰这股念力非比寻常,肯定是使用某种禁术燃烧灵魂而得来。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是因为使用禁术往往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燃烧灵魂就是在斩自己的生命和道运。
念力原自于灵魂,而灵魂有三:天魂、地魂、命魂。
命魂灭则阳寿尽,天魂灭则不得飞升得道,地魂灭则不得超度轮回。
眼前这个男子既然懂得燃烧灵魂,又怎么会不知道灵魂对修道者的重要姓?洛青尘都有些好奇,甚至有一丝丝羡慕,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值得眼前这个男子如此。
“但是,光靠这些还远远不够!”
在洛青尘的念力控制之下,大河曲盘了起来,围绕着银月转圈,把银月层层包围,如同一条巨蛇般要把银月给勒碎。
而眼看即将要分出胜负,银月却突然寒气狂涌,数千万道寒气不断穿梭进入大河中,把整条大河都给冰封住。
姜若琰的念力具有阴属性,念力暴涨后,更是寒气逼人,拥有冰封万里之能。
“轰隆隆。”
冰河破碎,银月跟着消失,姜若琰的身形也不见了踪影。
“咦?”
以她的念力之强居然无法感知到姜琰踪迹。
“唰。”
一缕洒落在园内月光,那是自然月的月光,然而,这缕月光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与姜若琰身形进行了空间互换,使得姜若琰如同月光幻化而成似的,出现在洛青尘。
此时的姜若琰已经和洛青尘已经近在咫尺,而且他的手里不知何是已经多了一把剑。
斩劫剑出鞘!
“静海听风!”
长剑纵驰,施展出了玄级下等剑法,听风剑法。
这第一招“静海听风”已经被姜若琰练到武极之境,可谓登峰造极,出剑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这一招,决定成败!
因为,如此近距离,他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的面前,一招不成再无第二招。
然而洛青尘却比他更快,玉指只是轻轻一放,一条音符化成的长河就已经横在他的面前,将他们隔开。
斩劫剑无往不利一直向前,锐不可当的剑气击穿长河之水,却被洛青尘一个细微的挪移而击空,姜若琰也跟着斩劫一起穿越长河。
此时,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姜若琰微微转过头来,发现自己与洛青尘最近相距不盈一寸,二人几乎是脸贴脸。
半透明的面纱完全失去作用。
即使早就听说过关于她的传言,但当真正见到时,还是震惊无比。
美!
这种美,简直是美到了一种诡异!
无法相信,朴素和妩媚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竟能够同时出现在那一张仙颜上。而且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却有着一种无比魅惑的美感,真是一个令佛都要动心的女子!
而这一切实际上是惊鸿掠影,下一刻姜若琰就再次被卷进河流之中,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随波逐流。
洛青尘先是略微惊讶,然后不知所云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居然是在你的手中。”
无论如何,刚姜若琰已经和她交手不下五招,挡下了她一招任务自然是超额完成。
若不是身在其中,她无法想象,一个武灵境的武者居然能和她抗衡数招,即使姜若琰是使用了秘术。
在悠扬的琴声中,长河犹如一条活龙,越过凉亭,向庭园外流去,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美妙的音符。
地上的碎石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重新聚合成假山,草木重新长出枝条,放出新花,庭园重新变得春意盎然。
伴随着轻轻的叹息声,空灵如天音的女声传入姜若琰的脑海,“若是有缘再见,你可以唤我洛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