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扬在房顶上看着赵长青,等待赵长青指示。卢全和的舅舅见乡里领导派人过来,立刻露出得意神情,只见他走过来对赵长青说道:“赵部长,何必呢,弄到这种程度,还得让主要领导出面。”
赵长青听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心里冒火,这时强压怒火答道:“主要领导也没有说什么啊,只是叫我们开会,开会可以等一等嘛,也不急在这一会。”他是军人出身,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于是示意马飞扬继续拆除。
卢全和的舅舅见赵长青仍不买账,当下气的暴跳如雷,指着赵长青骂道:“姓赵的,你什么意思,你连主要领导都不放在眼里,好好,你等着。”一边骂一边上车,呼的离开。党政办的小伙子见通知已经传到,也转身回去。
赵长青在心里骂道:哪里来的神经病,都是这样一些不识大体的人败坏领导的形象。他长出一口气,见房屋整个顶部已经拆完,便示意暂停,他也知道完全彻底的拆除有些过了,本来说要拆除房屋,也只是吓吓卢全和,想让卢全和说出老婆的下落,谁知他的舅舅跑了出来,结果顶成了这种结果。
赵长青叫过卢全和,道:“这房子今天暂时扒到这里,限你明天中午之前把家属带到乡计生指导站,否则我们还要继续拆除。”卢全和心里也没了底,他知道计划生育处罚,是以罚款和搬粮食、牵牛逮羊为主,真正的扒屋还是不常见的,今天竟然真的拆除了,又见舅舅丝毫用处没有,心里恐慌起来,毕竟房子是大事,这可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只顾的点头。
赵长青带人回到乡里,见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孙猛一脸怒气,见他进来也不说一句话。孙猛看人都齐了,便说开会。
先是传达了两个县委县政府的文件,然后谈起目前正在开展的党建工作,在说到如何加强党的领导的时候,孙猛黑着脸杀气腾腾的说道:“我们乔集的党建工作,表面上看搞的还不错,该开的会也开了,笔记该写也写了,一表态发言都是胸脯拍的啪啪响,但是效果到底怎么样,我想这要用实践来检验。开展党建工作,目的就是要加强党的领导,要维护党委的权威,可是有些人到现在为止仍然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丝毫不把党委放在眼里。干起工作一意孤行,完全没有大局观念,也不顾忌群众感受,耍威风泄私愤,只图一时痛快,这样一些人我不知道,平时是怎么加强政治学习和提升思想觉悟的……”
赵长青听着这些话,知道这都是冲着他来的,此时只能装作听不见,只是低头看文件。孙猛继续说道:“有些年轻人,年纪不大,不知道好好干工作,整天胡思乱想,就知道对领导投其所好,盲目站队。从来不知道和党委保持一致,就知道和领导保持一致,面对党委的指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从来不把自己当成党的干部,而把自己当成一些人的小喽啰小兄弟,像这样的年轻人,思想和行为都很危险,我奉劝你要悬崖勒马……”
这话一说,会场上的年轻人,都是心惊肉跳,心里都在琢磨,刚才很显然是在说赵部长,这会子又是说谁呀。马飞扬越听越惊,感觉这话是对着他的,因为今天党政办的小伙子示意让他下来,他没有下来,还在等赵部长的指示,孙书记知道情况肯定不满啊。
接下来又说了两个问题,孙猛叫党委委员和各部门负责人留下继续开会,其余人员散会。
孙猛阴沉着脸对赵长青说道:“老赵,请你谈谈今天为什么不执行党委命令。”赵长青坐直了身体,喝了口水答道:“没有不执行命令啊,我们不是回来开会了吗,只是回来的有些晚了。”
孙猛看着他冷笑了两声,道:“我要求立即暂停,你为什么不立即暂停。”赵长青道:“因为当时拆除正在进行,如果不把那部分拆完,就会留下安全隐患,所以必须拆完,消除了安全隐患才能告一个段落。”
孙猛知道赵长青在辩解,喝道:“赵老部,你这是典型的阳奉阴违,你人武部长了不得了是吗?你说,是党指挥枪还是枪指挥党,你说。”
赵长青笑道:“当然是党指挥枪,党指挥枪。”
“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孙猛步步紧逼。
“当然是我听你的。”
“哼,看来你还有些觉悟。”孙猛话锋一转,说道:“今天大家都谈谈,如何看待赵部长不认真执行党委命令的事情。”他的本意是让大家共同批判赵长青。
陈晟首先发言:“我觉得赵部长今天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的,我们都知道,拆房子不同于其他事情,那墙壁眼看就要倒掉了,你不让它彻底倒掉,就是明显的安全隐患,出了事情那就是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我想这恐怕比晚开一会子会议要严重的多。执行党委命令没有错,但是执行命令也不能盲目盲从,没有执行党委的命令,也要具体的问题具体的分析,另外我们还要把党委的命令和党委书记的命令区别开来,不能混为一谈,党委的命令应该是集体决定,至少今天关于让赵部长立即暂停工作回来开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其他的委员知不知道。”
孙猛一听,陈晟竟然公然和他唱起对台戏,气的桌子一拍,喝道:“你虽然是乡长,但你还是党委的副书记,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党委的命令和党委书记的命令,你是在说我独断专行吗?你想干什么?陈晟,如果你是书记,我一切听你的,现在我是书记,你就必须听我的。”
陈乡长见书记拍了桌子,也是心头火起,他是军人出身有的是血性,当下也把桌子一拍,拍的比书记的还要响,喝道:“你是书记也要注重班子团结,我认为你批评赵部长批评的不对,别说赵部长没有问题,即使有问题,我们也要先坐下来研究,先进行帮助教育,不能这样简单粗暴的对待一个党委委员。”
“陈晟,你还有没有党性,还要不要领导,你难道忘了下级要服从上级的基本原则了,就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在会后向我提出来,你现在公然对抗,就是藐视领导藐视组织,你的组织纪律性哪去了?”孙猛站了起来。
陈晟也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这时,会议室里其他人员都上来劝架。二人越吵越凶,只听孙书记叫道:“陈晟,我不跟你吵,走,我们去找县委罗书记。”陈晟桌子一拍道:“好,好,走,现在就走。”
孙猛气冲冲的喊道:“把车开来。”司机小邱正在门口,听书记一喊,吓了一跳,连忙跑去开车。
陈晟没有专车,但是他有摩托车,随着书记的小车,也突突出了乡政府的大门。
陈晟刚到县政府,赵长青的电话就来了,他在电话中说起侨务办陈主任的小车司机找说情的事情,二人经过商量认为这个事情还不适宜向罗书记提出,因为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孙猛打电话来和安排人过来,是为了说情。
孙书记和陈乡长走后,乡里各个办公室自然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在说,这一下书记和乡长肯定要走一个喽,话里话外多少能够流露一点心里倾向,也就是希望书记走乡长留下。此时此刻,马飞扬的心里也是巴不得是书记走。如果孙书记不走,那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晚上,马飞扬回到汪梅林处,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汪梅林便问道:“怎么啦,马主任,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吗?”马飞扬瞪着眼看了她一会,笑道:“今天被卷入了一场权力斗争。”汪梅林一听来了精神,赶忙叫马飞扬讲给她听。马飞扬便把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汪梅林听了手捧着下巴眼睛眨啊眨的,说道:“你现在肯定是希望孙书记走喽,哎,其实你是什么时候得罪的孙书记的呢?”
“我什么时候也没有得罪过他啊,他是书记,我见着都得烧香,怎么可能得罪他。”马飞扬烦躁躁的道。
“不过我觉得,这次走的可能是陈乡长。”
“为什么是陈乡长?”
“只是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