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个流犯啊!”看着那一张张无比真诚的脸,沈婉苦笑道,“我在这儿住不了多久的。”
众郎中们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不知少夫人夫家尊姓?”白发老郎中谨慎地问。
不待沈婉开口,谢慕白清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姓谢。”
一听这个“谢”字,众郎中们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最近被流放的官宦人家里,唯有镇国公府姓谢。
如果别的人家也罢,可谢家却是万万不能沾惹上的!
“大爷,实在不好意思。”老郎中冲秦大少施了一礼,毕恭毕敬地说,“我刚记起家里还有点事,得先行一步。”
其他郎中听了,也纷纷请辞。
像他们这种小人物,实在不敢趟这滩浑水。
秦大少脸阴的几乎能拧得出水来,但也没挽留。
“是我疏忽了。”他一脸愧疚的向沈婉看去,“是他们求我帮忙引荐一下,我这才同意的。”
沈婉耸耸肩:“无所谓,我也习惯了。”
“别理他们!”秦公子沉着脸,生气地说,“也没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算是真有事儿也不可能连累到他们的!”
明眼人都看的出,这次流放不过是狗皇帝和权臣们排除异己的借口罢了。
就这群不入流的乡野郎中,哪里配那些权贵们抬一抬那高贵的眼皮?
听了这话,谢慕白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难道你就不怕被我们连累?”他幽幽地问。
“我有什么可怕的!”秦公子冷笑道,“自从家父过世后,我们秦家只问生意,不问政事,和朝堂那些达官贵人们更是没什么联系,就算天塌了和我们也没关系。”
“别提这些了,他们不吃我们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替众人布菜。
不得不说,秦家待客还是非常热情的,饭菜极为丰盛。
什么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一应俱全。
大约是被他的热情所打动,这顿饭所有人都吃的很开心。
趁沈婉去洗手时,秦公子起身追了上去。
谢慕白看了,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红烛摇曳,微光晃动。
微风吹过,满院荷花清香。
沈婉站在长廊下,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少夫人,我有话想问你。”秦公子红着脸,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你真的想去大西北吗?”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的。”
原来又是这事儿!
沈婉不由地笑了起来:“我说过,我不可能扔下我男人不管的。”
“可他根本就不爱你的!”秦公子急了,“他当初想娶的是沈嫣,根本就不是你!”
“我知道你担心他,我可以给他一趣÷阁钱,托官差们一路上对他多加照顾。”
“只要有了钱,即便到了大西北他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的。”
“你还年轻,你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啊!”
见他非得让自己离开,沈婉心微微一动。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她试探性地问。
秦公子闻言,脸涨的几乎能滴的出血来。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她一眼,用力点点头。
“看来我得给你扎一针了。”沈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才多大啊,哪里分得清什么是爱。”
“你喜欢我,无非就是因为救过你几次罢了。”
秦公子红着脸,有些不服地说:“可你也才十六岁啊!”
“照你这理论,你喜欢世子爷或许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两人聊的正欢,根本没注意到花丛后的谢慕白。
听了这话,他瞳孔不由的一缩,目光不由的落在那小丑女的脸上。
沈婉笑着向对面的男人看去:“问题是我对你连这一时的冲动也没有的。”
秦公子脸一白。
“我到底哪里不如谢慕白呢?”他有些不服气地问。
他是富家公子,四肢健全,可那谢慕白又有什么呢?
除了个残破不堪的身体,还有流犯的身份,貌似只剩下那张中看不中用的脸了吧。
“你哪里都好。”沈婉笑道,“可惜你不是他,而且你对我也未必是爱。”
秦公子反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这个问题倒把沈婉给难住了。
身为两世单身狗,她哪里有什么恋爱经验啊。
不过平时看的那些言情小说,对付这个涉世未深的清纯少年貌似绰绰有余了。
沈婉眼睛一转,狡黠笑道:“爱一个人,就是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他。”
“和他在一起呢,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秦公子听的一脸茫然,可躲在暗处的谢慕白心却微微一动。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一条都没中。”沈婉笑着拍了拍秦公子的肩膀,“我知道你想报恩,但真的不必以身相许。”
“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随便送我点财物就行了。”
“快回去吧,再不回去,我男人一定会担心的。”
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又是派黑衣人假装行刺,又是以身相许,哪里有财物来的实惠呢?
如果让秦公子知道这她这想法,一定会伤心死的。
见她执意如此,秦公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回到大厅后,众人又吃了一会儿便匆匆散席。
沈婉拒绝了秦公子的相送,和谢家兄妹回到了小院。
刚进门,便见孙氏坐在院里的藤椅上纳凉。
一看到她,谢慕容故意揉着肚子向沈婉看去:“五嫂,一会儿你给我点助消化的药吧。”
“今晚吃的太多,肚子胀的难受。”
“不过说真的,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燕窝粥了。”
孙氏脸一黑。
她气的直接从藤椅上跳起,没好气地骂道:“怎么不撑死你!”
“可惜啊,某些人连撑死的机会都没有呢!”谢慕容梗着脖子,冷笑道,“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住进来是沾你的光,如今连有酒宴都不请你反而请五嫂,你说这到底是沾谁的光?”
“某些人脸皮可真是厚,什么事都敢往自己身上揽!”
“你可是没看到,秦家两位公子对五嫂可是客气的很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着纤细的小蛮腰往屏风后走。
沈婉并没给她助消化的药,推着轮椅便进了西厢房。
刚进屋,一股浓郁的香气便迎面袭来。
“这是什么味道?”她不由的皱起眉头。
谢慕白嗅了嗅,说:“有些像香蒲草的味道,难道哪里不对?”
夏天空气潮湿,大户人家大都会熏香防止衣物发霉,所以这屋里有香味倒也不足为奇。
香蒲草!
沈婉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地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