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清(26)
“第三……”弘昼小心的看四爷的脸色,“第三依然是要听皇阿玛的话。皇阿玛常跟儿子们说先帝的事,儿子对先帝也只有崇敬和敬仰……先帝英明,如今他老人家……”
四爷懂了,这是说要顾着先帝的脸面,先帝一生屡次下江南,江南的官员都是先帝提拔起来的。而今先帝才走了多长时间,就爆出这样耸人听闻的贪腐大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先帝的眼光有问题,说明先帝没有识人之明。
“起来吧。”尽管知道弘昼滑头,但这三条说出来四爷还真不能说着孩子说错了。
弘昼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过关了,蹭一下就跳起来,直接上了炕,苏培盛地上腊八粥就喝上了,又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皇阿玛,那船只工部督造的吗?什么时候督造的?跟其他的船看起来可不一样?”
这边还没回答呢,他又开始抱怨了:“好容易出一趟门,江南的繁华一样都没看到,就在湖上飘着了。本来还打算给皇祖母皇额娘还有额娘带那边时兴的料子和首饰呢,结果什么都没买到。”说着就将身上装着的两万两的银票拿出来往桌上一放,“一文钱都没花出去。”
四爷哪里要他那个钱,“装着吧。以后出门的机会多了,留着慢慢花。”
弘昼心里自动过滤了出门机会多的话,光想着‘慢慢花’,这哪里用的上慢慢花,两万而已,很容易就花完了。他嘻嘻笑着就装荷包里了。还不忘讨巧,“不过儿子给皇阿玛跟皇额娘带了高邮湖里的鱼虾,虽然不如当时吃着新鲜,但这一路水路,方便的很,随后就会送进宫……”先帝去世一年了,吃点荤腥也没事。
先帝周年忌日的时候他没在,听说皇阿玛去皇陵了祭奠了。
看来回头还得去奉先殿给先帝磕个头才是。
四爷又细细的问了弘晸弘暄弘暾的情况,才叫他退下,“去瞧瞧你皇额娘去。”
这边打发了弘昼,那边却叫苏培盛给那三个孩子送赏去了,“……就说朕改天叫他们进宫说话。”
弘昼在外面听见了,吐了吐舌头,这是知道这三个回去准挨板子吧。等几天,等几天伤就养的差不多了,也就能进宫了。
这么想着就往后头去,才进院子就大呼小叫,“皇额娘,儿子回来了。皇额娘,儿子回来了。”
林雨桐放下手里的账本就笑,“进来吧。见过你皇阿玛了?”
帘子一掀,弘昼就跑了进来,噗通往地上一跪,纳头就拜,“皇额娘,儿子回来了。您快瞧瞧,是不是瘦了。有好吃的没有,这一路上就想着皇额娘做的饭了。下次出门皇额娘记得给儿子准备点小食……”十分不见外的样子。
“别跪着了。”林雨桐起身,摆手叫碧桃拿吃的,“想来在你皇阿玛那里喝过粥了,吃点背的吧。”
弘昼忙不迭的点头,看着炕桌上那一摞子账本眼睛闪了闪,这好像是……内务府的帐?
各个衙门口用的账本都有标记的。这绝对是内务府的帐。
皇阿玛要查内务府的帐吗?
他收回视线,不敢再朝那边看。
林雨桐却叫人抬了一箱子衣物来,“你们过了孝期了,穿的鲜亮些也无碍。叫人给你做的,回头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肯定合身。”弘昼看着一箱子十分华贵的衣裳,“怎么想起给儿子做衣裳了,要娶媳妇也该四哥才是,儿子不着急。”
林雨桐手一顿,怎么忘了这一茬了。怪不得熹妃上蹿下跳的,这承重孙有一年的孝期,过了这个孝期是可以说亲了。这走六礼下来也得一两年,等过了三年再成亲,时间上刚刚好。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在应付弘昼,“你过了年可都十三了,现在指婚,再过两年娶福晋正正好……”
弘昼险些被肉干给噎着,他小心的瞅林雨桐,好似在确定这话是真是假一样。林雨桐满脸的一本正经,看起来不像是说笑啊。
这事就比较惊悚了,“不要!”弘昼几乎要跳起来,“儿子不要福晋,还没找到蓉儿呢。”
什么蓉儿?
“你小子敢勾搭人家闺女?”林雨桐眉毛都竖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去江南?”这才几天啊,“本事不小!谁家的?犯官家的不行。别跟我说郎有情妾有意,别说你阿玛了,就是我也不能同意。叫你额娘知道了,能打劈了你信不信?”
信啊!
但是皇额娘啊,您儿子我真没那个本事!
“没……没谁家的闺女?”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叫随便出来见外男了?您真是会想,“那什么……就是蓉儿……您看,给郭靖赐婚华筝,人家郭靖遇到黄蓉了,就不喜欢了,就不娶华筝了,还有那什么穆念慈,再是父母之命,那不是不喜欢吗?”
呦呵!看来这有的书是不能看啊!这小子都敢反抗包办婚姻了!
她轻哼一声,“哪个八旗贵女叫你相看完了,再叫人家跟你相处几天。瞧瞧你喜欢不喜欢?”看把你能耐的。
“那儿子也不着急指福晋。”弘昼跟林雨桐歪缠,“反正儿子不急……再说了,您看宗室里比儿子大的好几十呢,都等着指婚呢。到时候把好的留给儿子,别人该不高兴了。咱们晚一年……”说着,就抓了把肉干往出窜,“儿子去瞧瞧皇祖母,明儿再来看皇额娘……”
衣服也不要了,林雨桐笑着叫人给送阿哥所去。
弘昼从这边出去,没跑多远,迎面就碰上了过来请安的弘历。
弘历皱眉,“跑什么呢?叫人家看见了,成什么样子?都当差了,还没点稳重气。”
弘昼心说,这是心里不爽气了。他就更不会停下来叫他絮叨了,“再不跑就该被指婚了,才不要……”
指婚?
弘历看着弘昼风一般刮过去,小路子在弘历边停了一下,匆匆行了礼就又跑远了。
“指婚?”弘历又念叨这两个字,“皇阿玛这是要给弘昼指婚了?”
吴书来点点头,“娘娘之前就说,过了年该给爷赐婚了。只怕万岁爷和皇后娘娘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给五阿哥指婚,只怕爷……”
弘历有点急起来,“承恩侯府那边有消息没?”
“紫……”吴书来刚要说名字,就警惕的四下里看看,这次低声道:“紫竹姑娘传话出来了,说是乌拉那拉家只有一位嫡出的格格,年纪还小,八|九岁的样子……”
八|九岁?那这倒也太小了些。就是再过三年,也才十一二岁,还是太小。再选秀也该在六年之后了。
六年?太久了。
“再没有合适的了?”弘历有些不死心,又问了一声。
“还有庶出,年纪倒也算是合适……只是身份到底是低了些。”吴书来低声道,“就是记做嫡出,到底是隔了一层。”
“身份低要求也就低。”弘历摆摆手,“一个侧室该不会委屈了她们家的庶女才是。”
吴书来忙点头,是这么个话。侧室怎么了?在皇家得宠的侧室比正室过的顺心的多了去了。
那些年的齐妃娘娘,后来这些年的年贵妃,哪一个不比如今的皇后过的舒心自在。
弘历想了想脚步一顿,反身往回就走。
“爷,不去请安了?”吴书来紧跟了两步,追问道。
“不去了。”弘历的脚步匆忙,“去永寿宫见额娘。”
钮钴禄氏对弘历这个点过来着实是吓了一跳,“怎么过来了?”
弘历看了看客坐边上的小几上放着半盏剩茶,知道是弘昼只怕过来请过安了,“这小子来没跟你说什么?”
钮钴禄氏摇摇头,“只说没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孝敬,别的倒是没提。刚坐下,一杯茶都没喝完,他额娘就催了。没离开过娘的孩子,出门当额娘的当然挂心了。”说着,见弘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知道儿子想说的不是这个,“怎么?有事?”
弘历低声道:“儿子知道额娘想相看乌雅家的女儿,可叫儿子说,府里多添一两个都不打紧,这福晋却不能这么来。乌雅家,底子到底是薄了些。”
钮钴禄氏面色有些不好,乌雅家底子是薄,但这总不能真娶皇后的侄女吧。这将来婆媳关系怎么处?心里虽明白,但到底心里有些个别扭,“真看好乌拉那拉家的……”
弘历摇摇头,“年纪合适的身份不合适,身份合适的年纪不合适,这事难成。”
钮钴禄氏犹豫了片刻才道:“倒是也有个人选……”
弘历没言语,等着钮钴禄氏将话说完。
“正白旗佐领关柱的嫡女……”钮钴禄氏低声说了这么一个人选。
佐领?
再是嫡女可她阿玛仅仅是个佐领。
额娘不会平白无故的说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细细一想就想起这是谁了。还别说,这的确是个好人选。别看关柱本身官职不高,但是他有个不得了的阿玛,更有个了不起的姐夫。
他阿玛是马尔汉,他七姐是十三福晋兆佳氏。
也就是说额娘提出来的这个人是兆佳氏的姑娘。是十三福晋的亲侄女。
马尔汉是连着生了七个闺女之后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老来得子本叫娇惯,这位有出息也有限的很,如今这佐领还是皇阿玛看在十三叔的面子上给的。认真说起来,这样一个人来当老丈人,确实是有些委屈的。可这马尔汉可不是一般人。早年就是先帝宠信的信臣。这人有两件事做的极好,一是给先帝上书要求诛杀鳌拜,一个是给先帝上书扫平吴三桂。可以说是在先帝处于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的时候马尔汉都站对了阵营。至此,马尔汉一路高升,直至兵部尚书,后又加封太子太傅。
兆佳氏这一支,虽说马尔汉不在了,但说起来到底是出身名门。马尔汉虽然一个儿子,但亲侄子可不少,这些子侄都已经是有孙子的人了,说起来也是人丁兴旺。更关键的是,通过兆佳家,可以加强跟十三叔之间的联系。
如此算来,这的确是一门再好没有的婚事。
弘历点点头,“儿子记得再过几天怡亲王府有喜事……”
“确实是喜事。”四爷也点头,“要不那天咱俩也去凑凑热闹?”
你哪里是贺喜的?你分明就是捣乱的。
但瞧他兴致昂扬的样子,就知道在宫里是闷坏了。这人如今在这一点上连自己都比不上了。自己老实的呆在宫里,该干嘛干嘛,也没什么不习惯。倒是他,以前是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去就怎么去。享受过自由的人,知道自由的味道。
可你闷了你别搅了十三的好事吧。十三福晋这一胎赶上了先帝的孝期,按照原本的记载,这个孩子就不该存在的。可想而知应该是胎里没养成吧。如今有自己时常赐予的营养品,又有太医在府里,这孩子养下来来,还是个儿子。四爷促狭的给孩子取名叫弘旦。又赶上过了先帝的周年忌,为孙子热闹热闹也未尝不可。
再说了,十三说的热闹,也不过是亲自家兄弟们过去,吃一杯素酒。十三是个谨慎的,即使这样,也先在四爷这里报备了。
可知道的人觉得有资格上门的,还不都得过去送一个贺礼?
这时候你过去,人家是招待客人还是招待你?
刚要拒绝,就觉得袖子被拽的一摇一晃的。低头一瞧,四爷的手正拽着她的袖子晃悠呢。
林雨桐看着那只还在摇晃着自己袖子的手,“……”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到底道,“也不一定非过去吧。也快过年了,要不咱俩去准备年货去。”
“好!”四爷马上起身,“这没孩子就是不行,日子都过差了。”以前快过年了,为孩子准备新衣裳,准备过年礼物,准备给亲戚家的孩子红包,还有走亲戚时候带的东西,那才是真有年味。
苏培盛默默的退出去,心里却翻着个的思量开了:什么叫没孩子就是不行,合着这几个阿哥都不是……
好吧!这事就不该往深了想。
于是,选了个太阳还不错的天气,两人悄悄的出宫了。
两人一身富贵财主的打扮,在大街上晃悠。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
“要吃什么吗?”四爷兴致还挺好,“那边瞧着是糖火烧,要不要尝尝?”
那就尝尝呗。
五文钱一个,九文钱能买俩。
老板很会说话,“一瞧爷们就是疼媳妇的,出门知道给媳妇买吃的。拿俩吧,多放糖!”
四爷就乐了,“那是!爷最疼媳妇。”说着掏了十文,“给爷媳妇那个多放一份糖。”
林雨桐笑他,他出门的钱还是管苏培盛借的。
他还当她没听见呢,隔着珠帘子,她都能看见苏培盛那种便秘一般的表情。
尤其是四爷拿到钱以后,还不忘对苏培盛说了一句,“以后爷有了还你。”
苏培盛饶是口舌伶俐,这会子也没法子应答了。说什么?说‘好啊’,这不好吧。孝敬主子三五两散碎银子还要主子还,这不讲究。说‘不用了’,这也不恰当啊,三五两你不看在眼里,难道主子就看在眼里。可这客观上,主子爷确实是连三五两散碎银子都拿不出来的。怎么说都是错的。
跟着只带了三五两银子的四爷出来逛街,手里捧着一个多搁了一文钱红糖的火烧,感觉还挺新奇。
四爷扭脸还问:“好吃吗?”他吃着还成。
“好吃。”真心话。粮食没有任何添加剂,磨出来的细粮,又是在炉子上烤出来的。跟后世那些在烤箱里烤出来的味道还是不一样。而且用料是真足。
大冷天的,捧着个刚出炉的火烧既能暖手又能解饿。
等两人过去了,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夫妻俩,女人也捅了捅男人的腰,“你瞧瞧人家。”
“瞧什么?”男人嘟囔了一声,败家娘们,十文钱买杂粮够一家人吃一天的了。但看看家里婆娘那馋样,到底掏了五文钱来,“拿一个,给挑个大的……”
老板好脾气的应着,挨个挑了一遍,终于挑了个满意的,男人拿了塞到女人手里,“吃吧!赶明再不带你上街了,就知道败家……”
女人笑了,也不在乎男人的抱怨,将火烧掰了一半塞到男人的手里,男人不要,女人非要给。男人咬了一口又用油纸包将这一半包了塞到怀里,“回去的路还远,半道上没吃的你又要嚷饿,给你留着……”
林雨桐没走远,边走边听着。扭脸去看那个女人,只见那女人一脸幸福的吃着,半点也不恼。男人嘴里抱怨,但眼神温和中还带着几分得意。比起有些人,他能给老婆买的起零嘴,这是男人值得骄傲的地方。
四爷却没注意这个,而是拉着林雨桐往杂耍的地方去,“去瞧瞧这个,这个看起来才有氛围……”
他们瞧的高兴,却不知道身后酒楼二层的窗户上,刚伸出个脑袋要瞧热闹,只一眼就看到两个特别眼熟的背影,再一看,不远处跟着苏培盛呢,再细看,那侍卫都在不远处坠着呢。
得!绝对没看错!
“看什么呢?”弘昼拍了弘历的肩膀,“哪里来的美人叫四哥失了神……”探头往下一瞧,叫了一声‘妈呀’,马上就又缩了回来。
跟着一起的弘晸弘暄和弘暾还纳闷呢。见了谁了把这俩阿哥吓成这样了?
弘昼蹲在弘历脚边,“打招呼吗?”
那些侍卫都看见咱们了,能不打吗?
弘历无奈的叫吴书来过来,“先去见苏公公……”然后又低声耳语了一番。
林雨桐跟四爷正听人家撂地说相声呢,苏培盛就又过来了,“四少爷和五少爷在这里吃茶……”
四爷朝身后的二楼看去,正看到弘历站在窗口。
他眉头皱了皱,直接吩咐苏培盛,“叫他们自己玩去。”
刚想过二人世界,哪里窜出来的猴孩子。怎么哪哪都有他们。
有了猴孩子乱入,四爷和林雨桐都不好在这里多呆了。转移下一个阵地。
去哪呢?
路过一家还不错的银楼,四爷拉着林雨桐就进去了,“给你和额娘买首饰……”
就你那不到五两银子的身家?
好吧!她就喜欢四爷这股子自信劲。
银楼一楼都是些代加工的叫首饰,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首饰都贵的。也有些样式精巧的小玩意,价钱并不高。二楼那是贵客才能去的地方。林雨桐就不讨那个没趣了。在一楼的柜台叫小二哥拿几样新样式的出来。
小二哥看了林雨桐一眼,就满脸都是笑。别看这位太太打扮的不起眼,可只那隐在发间的簪子,就不是俗物。他也不拿金银出来污人家的眼睛,扭身从柜台下摸出两个匣子,“您要是喜欢,看着给个价就行。”
林雨桐打开,是两只木簪子。
雕工不错,古朴大方。
“也不瞒您二位,这木头就是一般的桃木。”小二哥将东西递过去就直言道。
林雨桐点点头,桃木她还是认识的,这玩意不值钱,荒山野地里野桃树就不少,这样的木头真不难寻,要不是有这手艺,这木料也就是烧火用的。不过,在人家店里不能砸人家的招牌,“桃木辟邪,不在贵贱。”
小二哥脸上就堆了笑,“太太您是识货之人。要是一般眼皮子浅的,只看着金银几两,哪里去管其他。也不瞒您,这东西,贵在一个识货。碰上个赏识手艺的,才能说价钱……”
“你要多少银子?”林雨桐还真有些爱不释手。
“三两!”小二哥不好意思的笑,“三两您拿走。这是掌柜的一个远方亲戚,进京来赶考的,没想到病了一场银子花的差不多了,这才寄卖手艺,您要是看得上,就三两银子,您拿走。”
怪不得这么雅致呢。原来还是位进京赶恩科考试的举子。
四爷将林雨桐手里的簪子拿过来看了看,就直接递了银子过去,“喜欢就买了。”
苏培盛马上递了一块银子给门口招揽客人的小厮,“知道寄住在你们掌柜家的远房亲戚叫什么吗?”
“高原。”小厮将银子往袖子里一塞,“高原高公子,别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高原?”苏培盛将名字记下,又问了是哪两个字,这才转身回去,低声跟四爷说了一句。他看出来了,主子对这位赶考的举子有了两分兴趣。他心道:这位举子真是托了娘娘的福了,只要主子娘娘喜欢,别说去内务府谋个一官半职了,就是去工部估计也能得个不错的实缺。
林雨桐拿着簪子细看,一个上面刻着麻姑拜寿,一个上面刻着富贵牡丹。不管是人物还是花卉都雕刻的栩栩如生,这可只是在一根比筷子稍微粗一些的簪子上,可见其雕工了得。四爷如今正愁找不到做模型的人,这不?机缘巧合就给送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今儿这收获还不错。将簪子递给小二,“抱起来。”
麻姑拜寿的给太后送去,老人家一定喜欢。
小二递过来,林雨桐亲自拿了,正思量着回去换个好点的匣子,就听楼梯方向传来一声女声,“慢着!”
这声音带着三分倨傲,七分不屑,“东西留下,这个赏你们了……”
话才完,就听见一声响,一个金裸子就这么骨碌碌的滚到了林雨桐的脚边。
这么抬眼一看,站在楼梯上的是个四十开外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别的看不出来,但一身装扮是富贵到了极致的。光是头上和耳坠上那硕大的东珠,就足够闪瞎人的眼睛了。东珠这东西,在皇室中,佩戴也是有规定的。林雨桐数了这女人身上的配珠,可比亲王福晋身上的多的多。
宗室福晋她自问都见过,凡是见过的她绝对不会忘了。但绝对没有这么一位。
再看了这女人身后的丫头,见腰间的荷包等物上,有‘佟’字标记,林雨桐就知道这是谁了。就是隆科多那位奇葩的妾室——李四儿。
要说这两人不是真爱都没人相信,这李四儿算起来,跟了隆科多都有三十年了。如今年过半百的人了,可瞧这样子,要说隆科多不宠爱这位,鬼都不信。
遇上这么个人,真真是扫兴的很。
女人的事,林雨桐才不叫四爷插手,她直接叫了紧跟在苏培盛身后的张起麟,“将人拿了,直接赏二十个嘴巴子,交给佟家族长,问他们,僭越之罪当如何。告诉他们,看在皇祖母和先帝的份上,给佟家一个面子,却再没有下一次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夫妻二人,李四儿目瞪口呆,“放肆!京城这地界哪里容他们撒野!”说着,就示意身边的人,“叫随从,都给我拦下来!”
张起麟冷着一张阎王脸,跟宫里完全成了两个人。挥了挥手,从外面冲进来一群灰衣人,二话不说将这一行人都给绑了。抬手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大嘴巴。
李四儿自己都算是横的了,可没想到还有更横的,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这嘴巴子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二十个嘴巴子下来,嘴里都冒了鲜血。
“你们是谁?给我等着。知道我是谁吗?”
一声声的质问,半点都没往张起麟的耳朵里去。
将人直接塞到马车上,就扔到了夸岱门口,进去将主子娘娘的话没打磕巴的就扔给夸岱了,“……至于怎么处置,是佟家的事情……”
夸岱擦了头上的汗,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说了,看在皇祖母和先帝的面上,却一句都没提孝懿仁皇后。这就是说万岁爷并没有念孝懿仁皇后的抚养之情。没有这个情分……他不由的笑了笑,隆科多也少在皇上面前摆舅舅的款。
他就知道,隆科多嚣张的过了,迟早得搭进去,果不其然。
李四儿她直接关到柴房去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得好好琢磨琢磨。先叫人叫了岳兴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孩子可不是肚子里没牙的人。
岳兴阿来的很快,“……没想到出了这事……出来前阿玛正叫人四下找那女人去哪儿了呢。这消息瞒的可够紧的。”
“也瞒不了多久了。”夸岱捋了捋一把大胡子,“别忘了你阿玛是干什么的?这四九城的,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都到这份上了……”岳兴阿握了握手心,将手心里的东西握的生疼,“丢到了这份上了,阿玛还要保这个女人?”
“你阿玛是鬼迷了心窍了。”夸岱叹了一声,“早点处置了,要不然,这一族非得被这女人给害了,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你额娘的。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岳兴阿抿紧嘴,“杀人是要偿命的。更何况这是庶母……”
庶母怎么了?你额娘就是被这女人虐杀的!说起来这岳兴阿哪里都好,就是少了几分男人血性。
夸岱有几分怒其不争,抬手从墙上取了鞭子下来,“你不去,我去!我怕他的鸟!我一个组长,整顿家族还能错了?”
岳兴阿一把抓住夸岱的手,“二伯,您叫我想想,给我点时间,就一天……您知道我阿玛的脾气,不能将您陷进去……”
这话是说他阿玛不除,这事就不算是斩草除根了吧。
夸岱愣愣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岳兴阿却没有说话,急匆匆的从这里走了。走到郊外,一个人站在无人的荒野,才松开紧握的手,露出里面漆黑的木牌来。
就在自己去二伯府上的时候,中途碰到个酒醉的汉子,他塞了了自己这个,他说,“想给母亲报仇,拿着这个去甜水井胡同东起第三家,去取寄存在那里的一个紫檀木的匣子,然后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
给额娘报仇?!
想吗?想!
如今自己的儿子都长大成人了,可是小时候如同梦魇一般的记忆还在,他躲在窗户外面,看着那个女人一遍一遍的给自己的母亲施加酷刑。可是那时候自己是几岁?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害怕极了,他要找阿玛,要告诉阿玛这一切。等冲到书房门口,在外面听到了自家阿玛跟那个女人的对话。
阿玛说:“你何苦这么大的气性,折腾死她你的苦日子才来了……她活着就是正室,你的日子才舒坦。要是早早死了,阿玛额娘是要给爷续弦的,到那时候哪里就刚好碰到一个她这样性子的人去……”
女人说:“说来说去,你就是心疼她……”
阿玛说:“我心疼个屁……行了行了!以后我不问就是了。只要别死了就成……”
那一天,下着雨,下着极大的雨,电闪雷鸣的,柴房里的额娘被折磨的不似人形,而书房里的阿玛却似披着人皮的怪兽……
世界从此就扭曲了。
他一天比一天沉默。别的不求,只求能不受折磨的在这府里安然的活下去。
他曾偷偷的去看自己的额娘,趴在门缝里,跟条狗似得往里瞧。额娘的面目早已经模糊,浑身散发着恶臭,伤口上爬着驱虫,他看着恶心的想吐,又心疼的想哭。他想叫一声额娘,但里面那个被折磨的早已经不知道是谁的女人眼里突然就有了泪,然后不停的摇头,走礼发出野兽一般的叫声,她说的只有一个字——走!
她是叫自己走。
走,离开那个地方,最好能离开这个府里。
可是天下之大,哪里是容身之所。他走到了二伯那里,有了二伯的庇护,他才顺利的长到这么大。饿了,府里忘了给他留饭,去找二伯。冷了,一年四季府里总忘了自己的衣服,二伯府里给做。该进学了,是二伯叫自己跟他家的儿子一起上。该娶亲了,二伯叫二伯娘做亲,说了二伯娘娘家的庶女,随是庶女,但也是大家子出身。
二伯有这么那样的缺点,但没有这样一个二伯,自己长不大。
如今要为了这个女人,叫二伯惹怒阿玛吗?
阿玛怎么对这个女人的,没有人比自己清楚,就只今天关在柴房这一遭,阿玛就会寻二伯的晦气。这要是死在二伯手里,阿玛疯上来是会要二伯的命的。
不能!
他常想,要是当年不退缩,是不是额娘就不会那么惨死?
如今,在二伯眼看就要有难处的时候,难道也要退缩吗?
他看了看手里的木牌子,眼神慢慢坚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