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香菊从始至终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如果不是吴江红接二连三的受伤,吴母做的太过分她或许都不会多说一句,看着吴母渐渐僵硬的态度,她的眉头皱了皱,凝重继续开口。
“你教训孩子倒是没错,可你教育的方式却有问题。咱们都是从13、4岁的年纪过来的,这个时候的孩子最叛逆也最难管教,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用棒棍的方法来教育。这孩子本来小小年纪就没了爸,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可现在却连你都这么对她,你想她的心里能好受么?”
“有什么不好受的?我们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我们不听话父母不也是这么管教的吗?我有什么错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第一次听说妈管教姑娘还能管教错了的。”
“那你是因为什么打她的?扪心自问真的是因为她不听话?”
林香菊的反问让吴母顿时哑口无言,到底因为什么她当然清楚,可她能怎么办?她这么大年龄了又是死丈夫的好不容易能改嫁出去自然是要想办法维持好这个家,她也不想打女儿的,毕竟目前为止她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可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打那意味着的就将会是离婚收场,要真是那样,三婚,谁还敢要她啊!
“你以为我想打我女儿么?我也心疼,可我也没办法。”
最终吴母还是先开了口,满脸都是纠结和无奈,林香菊也经历过做寡妇自然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在担心什么。作为女人她理解,可作为母亲她却一点都无法理解!
皱皱眉,她再次开口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吧!我都觉得你应该站在孩子的角度去好好想想,她现在正处在叛逆期,你别再弄巧成拙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儿来。”
说完,林香菊转身推着三轮车离开了这里,吴母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皱皱眉,最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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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子的收益越来越好,职工们的条件也越来越富有,也因此,在元旦的前夕很多人家终于装上了第一个通讯设备——座机电话。
曾经谁想打个电话都要跑到很远去电话亭打,又或者外面的亲戚想要打回来个电话都要很麻烦的打到厂大门去才行,而如今有了电话那可就等于在家里装了个耳朵,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尽管……电话费也挺贵的。
林香菊的家里毫无意外的也装上了电话,只不过,今年她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却并不是在家里而依旧是在厂大门,而这个打来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哥哥林福。
自从那天和林香菊她们商量过后没几天林福就走了,拿着一个包裹和工具坐着火车和几个人直接去了南方,要真算起来的话,这个电话还真算是这么久以来他打的第一个。
其实电话的内容倒也没别的,除了报个平安说今年过年回家以外就是在说今年火车票有多难买,人有多多,他甚至连个坐票都没买到,站票都差一点也没了。
其实倒也不是他虚构,林香菊一直也在看电视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国家的发展,自从1995年的新民工大量外出导致春运的人数也大幅度增加,而到了1996年初城镇来往人流量也是只增不减。所以,林福说买不到票这点还真是半点不虚。
热热闹闹的伴随着元旦晚会过完这个一年的初始林香菊便回了厂子继续上班,今天她是加班,本来可以休息的但为了那点加班费她还是选择了继续工作,不过,当她来到机台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换了?
“你好,我叫李秋雪。”
这是对面那个女人第一句对林香菊说的话,她的声音很好听,属于那种偏柔的,黛玉般的丹凤眼下有着一个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一笑嘴角两边还隐隐留着两颗梨涡,脸上还画着淡淡的妆。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极好看又干净还爱笑的女人,最起码目前在林香菊的眼中是这样。
友好的对她笑了笑,林香菊坐在了凳子上,说:“王霞呢?怎么突然被调走了?”
“王霞临时被调到了别的机台,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我也只是暂时顶替她的地方。”
“哦,这样啊!”
其实对于对面坐的到底是谁林香菊也无所谓,终归就是上班干活,只是有王霞在能多个聊天的人倒也不寂寞,而相反的,这个李秋雪很文静,不太喜欢说话平时也就是低头静静的工作,不得不说,她的手速很快,工作起来特别麻溜,从这点不难看出应该是个老工人了,只是很奇怪,林香菊听其他工人在背后悄悄议论李秋雪上班的时间并不像别人那样朝九晚五的,反而十分轻松,每天长白班上完就走,准时准点。
也因为这样的议论,渐渐地其他职工都开始有些排挤李秋雪,甚至有些人会觉得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家里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林香菊倒是无所谓,谁愿意多厉害就多厉害,反正和她有没有什么关系,人家愿意上多久的班又能怎样呢?
也因为她这样平和的心态,就这样日子又平静的过了一阵子,年前的时候有一天干活的时候李秋雪突然昏倒了,而且完全是那种不省人事的!林香菊和几个力气大点的职工一起帮忙把她送去了医院,也正是这次去医院李秋雪的秘密这才得以公示。
原来,她并不是家里背后有多大的靠山,而是得了不治之症……脑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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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周日,难得的林香菊休息,多日以来的加班压力让她最近的精神都有点力不从心,也因此,她便在这一天找了王霞一起去江边散散步,想要借此释放一下心理的压力。
“王霞,你在六车间咋样?”
两人漫步在安静的小路上,脚下踩着白色的雪发出几声咯吱咯吱的声响,此刻的湖面已经因为寒冬的缘故被冻得严严实实,冰面上一些人都在穿着厚实的衣服滑冰刀,这是东北大人孩子在冬季里最喜欢的活动,本来寒冷的空气因为这剧烈的运动而让身上瞬间变暖,这样的感觉既舒适又凉爽。
无所谓撇撇嘴,王霞说:“就那样呗,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还能有啥的,换个车间充其量也就是换个活剩下的没区别。你呢?你怎么样?”
“我?可不也一样,你原来坐着的那个地方本来来了个人,长得挺漂亮的,就是可惜……”
林香菊这话说到了一半脚步忽然顿住,视线深深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眉头一皱,轻声说:“那就是顶你位置的那个女人——李秋雪,不过,她不是得了脑癌了么?怎么突然又从医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