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有些凌乱,座椅还保持着散会时候的样子,有几把椅子还被摔倒了地上,陆鹏根据现场的痕迹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发现刘士毅他们最后应该是不欢而散,有人气急败坏的离开了会议室。
室内的空气有些浑浊,甚至称得上是乌烟瘴气,虽然门窗都已经打开,但是浓浓的烟味依然有些呛鼻。
陆鹏抬头一看,发现桌子的尽头放着一个军禄色的搪瓷缸,里面已经堆满了烟头,从烟头的长度来看,大部分都只是抽了几口,其中一根歪歪扭扭的烟头还冒着烟,应该是刚被人丢下去不久。
刘士毅知道陆鹏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并没有解释刚才为什么没有及时制止鬼面的打算,进了会议室就将沙发上的一件军大衣收了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头也不抬的说道:“人都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想喝茶就自己倒”。
“嗯。”
陆鹏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走到会议室的首座上,拿起一节烟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怎么,你也好这口?”刘士毅被陆鹏的举动吸引住,将大衣披在身上,双手在大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包烟,递给陆鹏,“童先生带来的,美国货,东西是好,可惜我抽不惯”。
陆鹏没拒绝,知道双方免不了要先试探一番,索性将香烟接在手里,先是嗅了嗅,发现和周刚抽的是同一个牌子,然后仔细看了看,随手抛给刘士毅。
见刘士毅一脸的狐疑,陆鹏挠了挠头,笑道:“一时好奇罢了,对我来说,能冒烟的烟,那就是好烟,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只能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说到我心坎你去了!”
刘士毅打了个哈哈,激动得说道:“世人都说我刘士毅身居高位,只懂得安于享乐,每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简直是在放屁。不瞒你说,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和你有眼缘,后来我们又特意调阅了你的档案,发现我们两个有些类似的经历,我刘士毅也是穷苦出身,从小就爱打架闹事,不服管教,以至于被学校开除,后来还因为不务正业,被人们戏称为武秀才,结果怎么样,一样出人头地了!”
顿了一下,刘士毅平复了下心情,“不管我现在穿的什么衣裳,坐在什么位置上,在我心里,我就是一个乡巴佬,最喜欢抽的就是最差的香烟,随便找个地方一躺就是床,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对我来说,能冒烟的烟,那就是好烟!”
在刘士毅说话的时候,陆鹏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两个干净的茶杯,只在一个茶杯中发了少许茶叶,然后倒满两杯水,端回到会议桌上,笑道:“信,当然信了。不过刘军长今天找我来,不会是想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了!”
刘士毅见陆鹏先把话题挑开,刚准备言明,不过看到陆鹏端过来的两杯水以后微微一愣,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把话题岔开,“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能够在滁州城过得如鱼得水,原来你心细如发,连这么细小的事情就考虑到了,在摸不清我喜好的情况下,你先倒一杯水和一杯茶,然后让我自己来挑,这样就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提前把风险转嫁了出去,不错,不错……”
陆鹏哑然失笑,为刘士毅的自我良好感到无语,默不作声的端起清水,给刘士毅留了一杯清茶,想了想,解释道:“刘军长昨天应该很晚才散会,刚才我观察了一下,茶叶筒里面的茶叶早就用光了,如果刘军长不喝茶,下面的人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送一盒新茶上来,这是其一。其二,喝茶对吸烟的人有一定的好处,茶叶中的茶多酚对香烟中的有害物资有一定的降解作用,边吸烟边喝茶,有助于降低因为吸烟造成癌症的可能,同时还可以补充维生素,但是也不要喝浓茶,以免影响刘军长休息。”
刘士毅越发对陆鹏好奇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算是默认了陆鹏的话,打趣道:“既然你观察和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你来跟我说说,我这次找你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陆鹏没想到刘士毅会突然来这一手,不过并没有在意他的动机,依然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之前已经见过面了,刘军长应该不是单纯的想见见我这么简单,就算我最近立了个功,但还不至于让一军之长如此重视的地步,那么应该有个明确的目的才对。之前刘军长曾邀请我到军部任职,我也明确表示过会认真考虑,以刘军长的身份和涵养,应该不至于亲自把我叫过来过问此事,这个基本上可以排除。”
刘士毅诧异的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接着往下说”。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刘军长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见我,可是刘军长之前并没有说,这就说明事发突然,或者说是在我们见面之后,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数。从我们上次见面到现在,最大的变数就是刘军长参加了一个会议,如果我料想的不错,刘军长今天之所以叫我来,多少和这个会议有些关系,或者说是跟参加这个会议的一些人有关系,要不然刘军长不会临时起意让我过来。”
说到这里,陆鹏抬头数了数会议室里的椅子,心里已经明白了重庆来了多少人,“按照这个思路分析,虽然我不知道有那些人参加过会议,不过我想大部分人都已经和我照过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数。至于苏师长,他是您的下属,就算是有什么情况,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让您开了整晚的会还不能回去休息,排除这些人以后,只剩下从重庆来的人了。”
刘士毅微微动容,吃惊的看着陆鹏,想听听听到底还会说什么。
陆鹏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继续分析道:“他们这个时候来池河,目的我不敢妄加猜测,我只能说和我有关的,刘军长之前说调阅过我的资料,想必和重庆来的人有关。从刘军长亲自过来见他们就可以看出,来人的身份地位只怕不低,以这样的级别,想要搜集到我的资料,确实很容易,同时也很反常,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除非是牵扯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当中,这是个雷区,我不想去假设”。
顿了一下,陆鹏叹了一口气,“我明白刘军长的良苦用心,也能感受到刘军长的善意,可越是如此,我心里越发不踏实”。
刘士毅开怀大笑,“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枉费我专门坐在这里等你过来,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放心,我是个军人,不是阴谋家,也不是商人,更不是政客,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陆鹏暗道问题就在这里,隐约觉得重庆来的人并不是什么善类,试探道:“听刘军长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愿意归属到31军的麾下,就有人敢把我怎么样了?”
“什么?!”
刘士毅吃惊的叫了出来,即便是以他的涵养和定力,也被陆鹏的话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