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意思?难道我与海使的密信,海使没收到?
我年少自读书起,便被饱受同辈欺凌,在读书后,同样因出生经历,为人看不起,后受情伤打击,最终因祸得福,得到奇遇,才到此地步,但也对这冷漠的世界绝望。”
林末脸上流露出一股孤独与悲戚之色。
“在海使相邀,欲要创造一个没有痛苦,一切平等和谐的世界后,采臣欣喜至极,立即引海使为知己,当即便准备人马,以备出发,并书写密信,表达欣喜之情,
哪想到上岛之后,受到的却是无情打杀,好不容易将一切解决,来到此处,海使却这般对待……”
“等等,你说你写了密信?”没等林末说完,撒多斯直接打断。
林末重重地点头。
“没错,密信内容采臣如今还铭记于心,当时以海蝶传信,等等,难道海使没收到?”
他脸上出现不敢置信的神情。
“事实证明确实没收到。”撒多斯冷漠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林末情绪有些不动,满脸不解之色。
“我从小便孤独至极,被视为异类,而在海族身上,才感到一抹熟悉之感,这也是我为何立即写信的原因,海使你怎么可能没收到?我明明写了的。”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面色苍白。
撒多斯脸色不变,眼中却有些不耐烦。
其实写没写信,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就如同这林采臣到底是真心臣服,还是临时害怕,以言语糊弄,都不重要了。
如今莲海郡主已经苏醒,便意味着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他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便可。
恰好,这所谓的邪心书生,令他很不爽。
一想到自己刚招的两个手下被打死,这种情绪更加明显。
“哦……原来你写了信啊……”他随口道,暗中打了个手势。
他已经决定了,管他写没写信,先打死再说,反正很可疑。
即使杀错了,也只能怪这什么林采臣太过愚蠢,回信都回不好,顺便也算给丁振两人报仇,以对双剑义盟,平浪门的势力示好。
“海使大人,你……你不信我吗?”林末快速扫了眼撒多斯手上的动作,身形再踉跄了两步,一脸凄苦之色。
“信,我当然信你……”撒多斯回应,上前一步。
“这……我知晓因为我的愚笨,不小心打死了丁振大哥,与章石大哥,坏了海使的计划,都是我的错。”林末说着,又踉跄着退了两步。
“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世上谁又能保证不犯错?你只是好心办了坏事,可以理解,想必丁振,章石他们知道后,也会原谅你的。”
撒多斯敷衍道,紧跟着向前。
与他一般动的,还有身后之人。
“这……海使大人,真的吗……”
“嗯,没骗你……”
“章石大哥,丁振大哥,真的会原谅我……”
“是的……”
两方人,一方退,一方进,慢慢的,竟然踱步至了谷口。
“行了,林采臣,你还在这装!”
终于,一直退,一直退,撒多斯不耐烦了,厉声呵斥道。
“啊?海使大人,你在说……”林末一愣,一脸的无奈与疑惑。
“你这次不管怎样,都会死在……等等……”
话说到一半,撒多斯脸色一瞬间变了。
他猛地脑袋颤了颤,似乎想要回头,但是最终止住了,看向林末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
满是震惊,疑惑,不解。
“你刚才说你从小受欺负,一直有孤独感,这是什么意思?”他话题一转,问道。
林末这次是真的愣了愣,飞速扫了眼余光一直往身后瞟的撒多斯,眼里顿时出现茫然之色。
“这……我从小就有许多地方与众不同,因此被孤立,一直以来都是独处,这……怎么了吗?”
“你父母呢?”撒多斯问。
“我出生时就没有父母,可能失踪了,也可能死了吧。”林末回答,缓缓露出深思回忆之色。有些伤感。
这次是撒多斯沉默了,他上前两步,这一次林末没有后退。
“你具体说一下你的特异之处。”
他胸膛在起伏,眼中情绪还在波动,上下打量着林末,似乎要将他看穿。
林末低下头,低头的瞬间,再次看了眼那湖泊上方的玄冰。
“特异之处……”
“那是普通人所没有的能力,他们害怕我,他们恐惧我……因此远离我……”
撒多斯牙齿紧紧地绷住,发出嗤嗤嗤的声音,脸上甚至浮现了蓝色的鳞片。
此时打死丁振时的画面,忽地在脑海中闪过。
林末灵光一闪。
“因为,我……我……是怪物。”他一把抓自己的衣襟。
白皙的皮肤,结实的肌肉线条,尽显力量之美。
最关键的是,其上有着一片片黑色的鳞片。
古朴,厚重,光是望着,便给人巨大的压力。
这次换撒多斯一下子踉跄着退了数步,怔怔地看着林末,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末。
他好像明白了。
明白为何那位会忽然制止了他动手。
明白了为何林末之前说,其从小被当作异类,有种内心的孤独。
明白其对海族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撒多斯冷峻的面色柔和了些,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
“海使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末睁大眼睛,不解,疑惑。
“如若我没猜错,你……体内有我水龙一族的血脉,……而且是如今已经少有的,黑龙一族,你的母亲,或者父亲,是纯正的海族人,
而你,则是有龙血的,半龙人!”
撒多斯语气有些复杂,多有唏嘘之色。
“什么?半龙人?!”林末气息剧烈波动起来,整个人僵住了。
“对,没错。”撒多斯打了个手势,周遭以敖桀为首的十几个海族人退出进攻状态,“你……应该从小体魄都强于同辈,而且天生善游吧?再加上身居龙鳞,若是跃龙门后,说不得还能化龙……”
“跃龙门……?”林末忽然举起手,跟上辈子上课,想要发言般。
“我难不成真是半龙人?只是……半龙人是什么?”
撒多斯慎重地点头。
“你不知晓半龙人很正常,如今的半龙人,多于海渊,陆地很少有,因为若是暴露身份,必然会被陆上之人打杀,或许这也是你父母消失的原因,其中牵扯到历史问题……我也不好多说。”
林末见此张了张嘴,好像很想说什么,可又一言不发,俊美的五官开始扭曲。
他身子在颤抖,云袖下,已经龙化了大半,准备偷袭的龙爪,慢慢恢复原样。
“我……竟然不是人?那我一直考取功名又是为了什么?这世上,我……我究竟算什么……”
“你……”撒多斯跟着叹息一声,海族与人族之间其实很难有结果,而结合生下的混血海人,生存环境也很微妙,在两面都不讨喜。
即使在海渊,地位也不高。
尤其是一些海族上族血脉,当然,也有例外,不得不说,这林采臣的运气真好。
“你跟着我等回海渊吧,无论如何,那比陆上好,即使暴露,也无性命之忧,等到七海盟建立,我等举旗,你再自由地生活。”撒多斯道,
“海渊那里有诸多海族,甚至有诸多开发你海族血脉的功法秘术传承,对你也有好处。”
林末痛苦地闭上眼,却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家人,不属于陆地,也没去过海渊,让我一个人随便找个岛屿终老吧,海使大人。”
开玩笑,别看他现在伪装混过去了,可这不代表能一直蒙混过关。
那湖泊上的存在,绝对是真正的顶尖高手,他惹不起。
而那什么海渊,属于海族大本营,高手绝对更多。
真若跟着去了,那简直是找死。
还不如直接离开,甩掉邪心书生这个身份,重新做人。
“这……其实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海渊,作为海人,也是海族的一份子,在那里,你就不会觉得孤独了。”撒多斯犹豫了下劝道。
林末面色木然,摇摇头。
“海使大人,你不用多劝了,我一个人来,最终也一个人走,无事的,当然,以后若是有事需要采臣,海使尽管吩咐,小弟必然快马加鞭赶来相助。”
当然,前提是你能找到我的人。
林末一副看透一切般,脸上有知晓自身来历后的了然,喜悦,也有喜悦过后,知晓自己依旧独身一人的悲伤。
恰好此时,头上的绿冠崩开,黑发披肩,显得整个人很是颓废。
说着,便摆了摆手,转身,佝偻着身子,离去。
“等等……”撒多斯连忙高呼。
可林末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应该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他有些迟疑,看了看林末,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不知如何是好。
而前方的林末见对方没追出来,整个人松了口气,脚步暗暗加快。
“留下吧,你……并非孤身一人。”
忽然,就在这时,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林末脚步刚刚抬起,只感觉身体周遭的水汽好似都忽然凝固成冰,让他无法下脚。
而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不,说是漂亮,倒不如说是高贵,高贵到让人不敢直视。
女子身材火辣,一身蓝色水晶一般的精致甲衣,甲衣下摆有些像裙,又有些像裤,遮掩着部分浑圆修长的白皙大腿。
而一头湛蓝色的头发如寒冰一般,流淌着薄薄的微光,使得本人气质很是脱俗。
女子一出现,林末皮肤便开始出现鸡皮疙瘩般的物事。
同时气血流动速度加快。
这是身体本能的应激性。
林末面上出现疑惑之色,心里警惕性提到最高。
心神更是勾动谷外的石蝉,种子,随时准备将其唤醒。
“你不是孤身一人,孩子,你还有我。”女子目光落在林末身上,眸子眯了眯。
“郡主!”
身后的撒多斯,敖桀等人连忙单膝跪地,朝女子行礼低头。
林末脑海中思绪纷飞,顿时反应过来,这海族人来这小蓬莱岛,根本不是找什么高手传承,而是为了找寻这位封印在这岛上的海族大佬!
灵台宗情报人员弄错了!
“林采臣,见过郡主!”他念罢瞬间,迅速跟着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这种层次的高手大佬,他打不过,惹不起,只得委屈一下。
“林采臣吗?姓林……要是姓敖就好了……”
林末没有说话。
女子慢慢走近,仔细看着林末,注意力落在他胸膛上的鳞片之上,眼中流露出感慨,庆幸,也有不解,心疼。
她完全没想到,不久前才在感伤自身族人几近灭绝,这马上就来了个龙血传承极好的后人,只可惜是不是纯血,而是海人。
“孩子,你是练过人族的龙类功法吗?”她问。
林末乖巧地点头,顺势运转了大威天龙神力典。
“这就能解释了,人族中也有一些传承,会影响自身血脉,而作为混血,血脉本身也会出现异变,虽然不知晓你之血脉,为何给我熟悉中,又有些陌生,但观鳞片确实是黑龙一族。”女子微微点头。
“你应该掌握了半龙化了吧,你血脉浓度很高。”
“半龙化……?”林末疑惑,迟疑了下,“是这样吗?”
黑色的鳞片慢慢爬满他的身体,肌肉开始鼓胀。
不知何时,他的瞳孔变成金色的竖瞳,如流淌着的,炙热的岩浆。
一旁的撒多斯,敖桀等人,只感觉一股压抑感袭上心头,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这是我最近掌握的,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林末声音变得沙哑。
见此,女子身上气息剧烈波动了下。
林末只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如刀子般刮在他身上。
“这个纯度的血脉,你的母亲,应该是我的嫡系后人。”女子喃喃自语。
她再次看向林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好半晌不说话,最终,数息过后,轻轻吐了口气。
“孩子,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吧,毕竟像我等血脉之人,若是行走于世间,只会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无尽的悲哀与孤独,
那孤独,就像海渊底部的冰川,在年复一年的海风中越堆越高,永不融化,越来越高峻,越来越锋利,不过还好的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