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附近,一处山坡上,一个被烈日晒得黑瘦的少年正在悠闲的放牛。

一匹矫情的老马,一头健壮的老黄牛,构图竟是挺和谐。

李肆飞马而来,在数百米外就下马,很随意的转悠过来,好像一个观光客。

“你自己过来,就不怕我弄死你。”

山坡上的少年冷冰冰地道,他特别讨厌这个笑嘻嘻的家伙,而且他非常不介意再砍死这家伙一次,乱刀分尸的那种。

“现在的我可不是从前的我,分分钟就可以复活,最重要的是,你如果在第一重天杀死了我,你信不信我转头就成了现世的一员,这个责任,就算你是吕奉先,我觉得你也担不起。”李肆神色轻松,就像是唠家常。

少年吕布的面容不变,目光却更加凌厉了。

“闲言少叙,我来找你不是聊天的,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何为鬼物?”

“我不知道。”少年吕布一点都不配合。

李肆呲牙一笑,“一道历史法则做答谢。”

听到这么干脆的话,吕布目光中的凌厉更盛,然后摇头,“不够,得三道。”

“成交!”

李肆一拍巴掌,他最近刚刚小赚一笔,花起来分外不心疼。

而且在现世,他拿着三百块仙石虽说也能请来仙师,但那就太过分了,远不如在第一重天找个解决的方法。

至于在第一重天,没有谁比吕布更适合这个问题了。

只因为他是独行狗,别人敢去的地方他也敢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他还是敢去……

“鬼物这玩意,你来找我,算是找对了路子,除非你去第二重天,不然在第一重天,没有谁比我更了解。”

少年吕布缓和了一下语气,三道历史法则入账,这真的够润,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很多。

“历史九重天,是一个独特的状态,所有身在其中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鬼,你是鬼,我也是鬼,因为死去了就是死去了,大浪淘沙,沧海桑田,人世间变幻,我们都应该化作尘埃才对。”

“但我们现在居然又活了,对我们自己来说这是极好的,但是可否从现世的角度来看?你生了三个儿子,儿子又生孙子,孙子又生孙子,某一天,你孙子的孙子正在教育自己的小孙子,突然你活了过来,对他打了一声招呼,玄孙子哎,我是你祖宗!”

“这不叫惊喜,这叫惊吓。”

“历史的崛起,对现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是恐怖片模式,但我们其实也没有办法,因为某种我们也不知道的原因,我们无法死亡。那么如果可以从第一重天一直死到第九重天呢?有人试过,也有人被迫着试过,他们会从历史九重天里被除名,然后掉落现世,变成了连一点灵智记忆都没有的鬼物。”

“这种鬼物对现世能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历史联盟目前所努力的方向就是,尽量确保我们不会死到九重天去。”

“或许曾经你以为历史九重天,一重更比一重高,虽然的确如此,但我们大家都习惯于把真正的战场放在第一重天,甚至为此从现世里带来一些普通人,让他们成为历史契约者,代替我们去行动。”

“一切,只为最大程度的避免自己的死亡。”

“而我,是第一重天里,唯一彻底斩杀过现世鬼物的,因为我曾经去过现世。”

说到这里,少年吕布的目光也阴翳下来,无疑,那绝对不是一个舒服的旅程。

“你去的,是我目前在的那个现世吗?”李肆忽然问。

“是,也不是。”

“你还是不明白历史与现世的特点,历史是一成不变的,但现世每一分每一刻都在变化,也因此,会同步叠加变化出一个个历史断层世界,但现世永不停息,它会不断向前。”

“它是唯一的,又是无数的。”

吕布又停顿片刻,终于回归正题,“在现世之中,对付鬼物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墨玄石,你哪怕只有一小块,都可以确保安然无恙,但很显然,你并没有。那么你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历史之火点燃鬼物,短暂的唤醒其曾经的记忆,然后趁机摧毁它,消灭它。”

“但点燃历史之火的动静太大,会被那些文修士给锁定,到时候找上门来,一切前功尽弃。”

“第三种方法是以现世之中至阳之物与鬼物硬碰硬,但到底怎样才算至阳之物,也没有固定的标准,这点,你得自己想办法。”

“哦,再说一句,鬼物对情绪波动极大的人很感兴趣,因为身为历史之鬼,他们需要的不是血肉魂魄,而是生而为人的那种情绪波动,你若有欲保护之人,我这有一剂药方,名为迷魂香,免费送你了。”

“迷魂香?”李肆一脸古怪,但终究没说什么,随便吧,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只要我睡着了,爱谁谁。

——

夕阳西下,李肆坐在青山坊的天台上,身后偌大的青山坊院子里,一片热闹,老头子们还是很有说服力,这一波不但稳定了青山坊上千人的人心,连带着还劝回大约五百多人,都是老邻居,老街坊,老亲戚。

或者是一些真正理智之人。

没错,这天就要黑了,这个时候还奋不顾身上路的,得多大的胆子?

“少镖头,你让老朽制作的迷魂香,已经凑出可以让三千人熟睡的分量,但这东西真的有用?”

一个牙齿都快掉光了的老头子询问,他是青山镇首屈一指的郎中乔大先生,在青山镇行医五十年,活人无数,威望极高,本来他都要被自己的孙子给搀扶上了马车,结果老孙头一阵忽悠,就把这乔大先生给拉了回来。

当然,这老头绝对是个理智的。

“有用,今晚所有的老弱病残,元气较弱的人都要服用,确保他们一觉到天明,房子周围要点满篝火,对了,老爷子,我车上拉了几千斤的妖兽肉,你想个药膳方子,所有人都有份,先把元气补起来。只要补足了元气,鬼物就拿我们没办法。”

李肆很自信,他可是把接下来当做一场生死大战来做准备的,更是他的成名之战。

他知道他在西梁山下的屯田动静有点大,那二傻子边义还有那什么军司马看他就像是奸细,本来他还担心那边义与军司马过来青山镇调查,这回好了。

什么也查不到。

但只要李肆能带领青山坊这一千五六百人打赢这场仗,那么一切怀疑都没用,他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罪过,会被迅速洗白……

打发走了乔大先生,李肆就见到牛春花带着两个魁梧的汉子走过来,更准确的说,是其中一个汉子带着牛春花与另一人走来,谁为主,谁为次,一目了然。

李肆心里也了然,无疑,这就是青山坊目前藏的最深的一股力量,以铁匠世家为核心,独立于青山镖局的小团队。

之前牛春花邀请他去狩猎的,也是这个队伍。

“少镖头,一别经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为首的魁梧汉子在李肆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毕竟两米多的身高,压迫感太强了。

可惜不知道叫啥名。

所以李肆选择直接丢王炸,“此时此刻,踏出青山小镇的人,能活下来的不会太多,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是来与我争个输赢的吗?”

“我没那么无聊,只是好奇而已。”那魁梧汉子居然笑了起来,“田家走了之后,我们才知道,驻守青山镇的仙师早在三天前就走了,原因是,青山镇已经支付不起雇佣仙师的仙石,而西峡城则在五天前行文,计划在一个月后裁撤青山镇,届时会有一个战营前来负责护送。”

“可这一切的消息,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给瞒得死死的,他们在背弃了青山小镇所有百姓的同时,还不忘收割了百姓们最后一点财富。”

“我们这个狩猎队还算运气好,因为追杀一头难缠的妖兽,晚回来两日,不然我们手里的一切也都要被骗走,现在,我想与你做个交易,我们这一次一共猎到了三头小的,一头大的妖兽,这些若是卖给驻地仙师的话,可得仙石八十块,若是送去西峡城,扣除被收税,也能卖到一百块仙石。”

“以往,受制于驻地仙师,我们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出售给他,现在他走了正好,一了百了,我想与你交换一台妖骨车。”

听到此话,李肆略一思索,却是看向牛春花,“春花姐,你也要跟着他们走?”

牛春花一愣,想说什么,最终只能闷闷道:“我没有你那好心肠,可以带着上千人走,这次明显不太对劲,不抓紧时间走更待何时?”

“可我们这里距离西峡城只有不到三百里,事实上只要向北走出二百里,就安全了。”

“我们不会取西峡城,我们没有土地,等于是新的流民,只会被安置在前线哨所屯田,尤其是西梁山哨所,谁去谁死,少镖头,我劝你一句,往南逃吧。”

李肆不说话了,他重新看了那魁梧汉子,点点头。

“那就换!”

片刻之后,李肆得了四头妖兽,以及免费赠送的十张冰封符。

而牛春花,还有牛家的父子,爷孙在内,包括那魁梧汉子的狩猎小队及其家人,一共一百多人,以妖骨车为中心,外加五台马车,在夕阳下走了,走的很匆忙,好像青山镇已经变成了一个不祥之地。

的确,这才一下午时间,原本十多万人的镇子,居然只剩下青山坊还剩些人口。

当黑暗从西方逐渐吞噬了天光,也好像吞噬了所有人的勇气。

这里,就像是一座坟墓。

“老桑,老孙头,你们把这四头妖兽的精血取了吧,给所有有可能恢复武师实力,或有可能突破武师实力的人服用,有多余的,老弱病残都分一些。”

李肆大声喊着,提振着士气,最后一缕橘黄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就像是马上就要熄灭的蜡烛。

“噗”的一下,太阳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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