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的想法很是大胆,他在犹豫,犹豫什么呢?
犹豫到底是像圣贤那般去教化鞑靼人,还是像将军那般直捣黄龙。
不得不说,外人听着十分狂妄,但对他来说却是正常的思考方式。
他想到在余姚的时候无法想象出北京,现在在北京也无法想象草原鞑靼人生活作战,因此他决定摸到草原去。】
王华吓了一大跳,他儿子未来居然如此大的胆子?
五岁的王守仁眼睛里却是跃跃欲试,觉得长大真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爹都不能管他。
朱厚照更是恨不得立马把王守仁带回来在,这人怎么这么合他口味。
朱棣也觉得这很他们大明,就是没生在他的时代。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名声在给自己的政绩添花,大不了叫三宝走远一点就是。
还没回来的郑和不知道他老板已经把他未来几十年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往好的方面想,起码不用担心失业下岗。
坏处嘛,就是很容易直接一步到位死在工位上。
【自从咱们的堡宗一战成神以后,大明对鞑靼的态度就转变了,起码不敢轻易打了,只能打打防守,主要是也没人可以打。
不过大明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像是之前王守仁接触的那些鞑靼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兵部幕后运作,礼部出面组织,成立了明鞑民间怀柔亲善会。
秋天大草原牧草丰足,鞑靼人并不需要到大明来抢夺,这段时间会比较‘乖顺’,就是最好的打探时间。
王守仁知道消息后,直接缠上他的骑马师傅非得跟着一块去草原打听鞑靼人,死缠烂打的劲终于是发挥了它的作用。
王守仁在草原的见识我们无法全部得知,但回到家面对他状元爹举起的戒尺,我们能知道有多疼。】
王守仁瞪大眼睛看着他爹,“爹,你别老是动不动就打我。”
戒尺多疼啊,夫子都不会这么动手。
王华冷哼一声,“你怕什么?”
王守仁洋洋得意道:“我当然不怕,我可是未来的圣人。”
“哼。”王华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养儿子怕是一个大难点,圣人的名头是很大,但挡不住现在他儿子就是个小豆丁,要是把人养歪了,那简直是罪过。
“圣人应该不会怕戒尺吧?”
王守仁不说话了,扯住他娘的手,他爹就会这一招。
【后面的年岁,王守仁哪怕性情再桀骜,也得老老实实的科考,只不过他一路走来确实并不顺利。
要说一句,明朝开始的八股文就开始死得不能再死了,逐步给自己框在一个条条内。
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最后束股。
说的好听是结构严谨,说得不好听就是死读书,当然,人家能考上还是有本事,只不过这对于人的思想是一种禁锢,几十年都为了科考而框限在八股文里,哪怕是日后高中也很难再跳出来。】B
习惯很可怕,更何况是几十年的主动扎进去的习惯。
而各时空的人瞧见所谓的八股,以及慢慢越来越死板的要求,有些明白天幕所言。
哪怕是为了应付科考,但几十年下来,一个人的思维早已定型。
如此死板的陈条成为主流,确实会叫人越来越僵化。
朱元璋也很疑惑,他没这样要求啊,这会儿对于制度、问题确实有明确的要求,但写法没有固定啊。
李世民摇摇头,“这文章写得倒是漂亮,可里面的内容却是越来越少。”
歌功颂德确实少不了,但占比还是有讲究的。
皇帝是喜欢听有水平的好话,但你也该干正事的时候也得干啊。
“这八股文瞧着怎么像是只取经义啊?”
科考哪里能如此片面,哪怕是儒家也没有因为这等事情大肆喜悦。
【王守仁要接受科考,自然就得接受八股文,在一众长辈的辅导中,很快制订出了一个两年计划,名为《学好八股文迎接乡试挑选》。
但太聪明有时候就得频繁的换老师,王家的长辈不说当世大儒,但也是满腹经纶,可渐渐居然都有些教不了这个后辈,又高兴又惭愧啊。
王守仁有一个比其他人占据优势的地方,就是他爹已经把科举所有流程都过了一遍,不至于像是无头苍蝇一般。
王华丁忧完以后先给儿子做考前辅导,然后还得马不停蹄的上任去。】
【二十一岁的王守仁参加科考,浙江省的秋榜成功中举,七十多名。
秋天省试乡试成功,那么下一个目标便是明年早春的会试。
王守仁还没意气风发几天,他爹深知他儿子闹腾的脾气,长大了其实骨子里还是如此,赶紧叫他收拾包袱去北京,亲自看着他。
可惜王华没想到的是,他儿子到了北京居然跟竹子杠上了。
王守仁于科考上没有众多举子那般的执着,他在读四书五经时还有空想起来之前的宏愿,他可是要做圣贤的人,那到底应该如何做呢?】
“这人还真是有趣,不过人家年轻轻轻就中举,虽说不是头名,但也确实容易看轻。”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迈不过举人的门槛,王守华年轻气盛没有经受挫折,确实会容易心生旁骛。
只不过,
“这位王守仁说话做事真是很气人啊。”为了科举头秃的举子还是忍不住发牢骚。
朱棣则是在思考,这位还没见到半点圣贤影子的王守仁,到底要经过什么挫折才能悟道呢?
按照他现在顺风顺水的生活,实在难以想象。
【读到《大学》,里面写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也不贪心,就从第一步开始吧,就是你了——格物。
格物两个字简直是如同乱团解不开,王守仁决定从前人的事迹中寻找答案,嗯,他找的人是朱熹。
当然,这会儿朱熹早就作古,虽然咱们批判,但时代不同,人家那会儿朱熹确实很有名望,而且批判也不是真就要把人批得一无是处,人家的名气确实顶尖。
王守仁平时脑子多灵活啊,可这会儿却像是浆糊了一般。】
【朱熹‘坐获幽林赏’,他也坐在那看竹子;朱熹‘端居无俗情’,他也依葫芦画瓢。
但看着看着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可又实在找不到其他格物,努力说服自己,和眼前的竹子比较,他们起码还是有共通之处的,那就是消瘦挺直。
对,他的格物就是看竹子。】
???
所有人脑袋上都是闪现出问好,看竹子就能成为圣人吗?
竹子这玩意哪哪都不缺,百姓更是不理解,“竹子有什么好看的,竹笋的时候还能挖出来吃,稍微不注意就一下子长出来了。”
其他有些‘宏愿’的面面相觑:要不,我们也去看看竹子?
【一个人死盯着竹子很容易出毛病啊,任何人无聊到极致都会出毛病的。
王守仁脑子里开始冒出十万个为什么。
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昆仑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星星、月亮、太阳从哪里来的?
……
越是问越是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啊,比老家西门外的傻子又强到哪里去了呢?】
一群人跟着他的思路走,也不知道答案,然后就听到傻子二字。
你就是圣人也不能乱贬低人啊,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干嘛骂人啊?
不过,有些死脑筋的也跟着走进死胡同里面,好歹身边还有人能拉出来。
“我们和圣人比什么啊?再说了,人家圣人不也不知道嘛。”
【接连好几天格竹子,到了会试的时候直接把自己弄倒了。
再说科举考试还真不是纯粹看文采,得在考场待上好几天,高度的紧张加上不算好的环境,要是碰到哥臭号更是倒霉,身体一般的考完大病一场都算好的。
王守仁平时身体是好,但挡不住他考前作死把自己折腾半死啊。
王守仁还能把三天的考试坚持下来我都意外,至于名次?
别想那么多了,乖乖等着下一次吧。
就他家那个读书的家底,他爹是不可能瞧着儿子二十一岁考不中就放弃的,毕竟他自己考中的年对也不小。】
这还差不多嘛。
许许多多的学子长舒一口气,这样的发展才叫正常,心里的酸溜溜好歹被冲淡了一点。
李斯则是奋趣÷阁疾书,始皇帝做出来那点纸也就内廷几个人能用,其他人还是刻竹简吧。
“后世的科举还真是严格,我们也能抄一抄。”
一闪而现的画面对于一些人来说可以提取到许多信息,李斯就是这种人。
哪怕刚刚林书不过是选了几秒检查的片段,也叫李斯提取了几个可以用到的流程。
【二十二岁的王守仁第一次会试失利,对科考的信心没有丢,可是对做圣贤产生了怀疑。
王华没有对儿子一次失利就生气,过来人更加懂得高中得难度,不过,他儿子科考不利,他的仕途倒是顺利,直接被皇帝赏识调到詹事府,也就是太子讲师班底。
更加妙不可言的是,当今圣上后宫只有皇后一个女人,只有太子一根独苗,确实是前途无量啊。】
每个人听到这段话的侧重点都不同。
“太子讲师啊”这是羡慕的臣子。
“一个女人?一个儿子?”这是不理解的男人。
“终究是太子嗣单薄了些。”这是皇帝。
说的也是,一个儿子还是不保险,毕竟历史上的正德就没有太大的抗风险性,皇位给了旁系。
朱厚照对王华的印象并不深,他对詹事府的人态度不怎么友好,就是不喜欢读书喜欢上马打仗而已。
再说,他正儿八经的老师太有名、太多,他爹就他一个独苗,朝廷上下可都操心坏了。
劝不了他爹就把所有期盼放在他身上,生怕他长歪了一点。
可惜朱厚照生性不受限制,如此多的目光注视依旧我行我素,长成现在这副谢迁他们看了都要长叹的模样。
【王守仁回到余姚继续备考,明朝科考的课本是朱熹的书,虽然前面有格竹子的情谊,但王守仁更欣赏的还是宋朝的范仲淹。
论文做到做到朝廷在想,论武做过西北大元帅,完全符合他的梦想啊。
虽然还是得被朱老夫子的书,但王守仁决定每次读书前先用范老的文章提提神。
三年里王守仁没有再出什么奇思妙想,老老实实的读了三年,万事俱备,只欠一考了。】
王华捂住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儿子科考不会那么顺利。
只是,都要考试了,也没有跑去看竹子,还能闹出什么事来呢?
【这一次确实又出了状况,王守仁在考试的时候先是把他考的七篇八股文做完,然后他就开始手痒了。
现在还有时间,又不能提前交卷走人,不如我把后面的‘四经’也做了吧。
相当于什么呢?
考试有五份侧重点不同的试卷,考生根据自己的研究方向考一门,王守仁他觉得自己可以,决定把五套试卷都做了。
而且在朱元璋那一代还真有个考生这么做,被破格提拔了。
他觉得他行,他也确实行。
但时间有问题,导致前面还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到后面变行书,再到草书。
他的考卷,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一交上去立马就被注意到了,毕竟人家誊写他的卷子工作零就别人翻四倍。】
王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儿子的行为可以用自信狂妄来形容,偏生他还做完了。
只不过听到天幕说字体变化,他便明白怕是讨不了什么好。
其他学子只觉得现在是不酸了,变成苦涩:你好好写你那份不好吗?
【正对他的这份考卷,主考官两个人还争论起来。
一个刚开始看到答完五经,内容还不错觉得是全才,但等看到后面潦草的字迹,又觉得没有这个额能耐却要干全才的活儿,这是自不量力,是僭越;
另一个则是觉得字迹虽然有些潦草,才学是有的,若是直接罢录会挫伤举子的积极性。
俩人谁都没法说服谁,王守仁的这份卷子递到了弘治皇帝桌案前。
弘治皇帝的态度是,“河水不走河道,那是祸害;小民不走正道,那是强盗。人才一定要守规矩。不守规矩,才越大,害越大。”
况且,一篇举子的科考文章,对于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毫无疑问,王守仁又落败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听明白,人家不是才学不好,是太好了主考官和皇帝怀疑他的心性。
针对王守仁的答五经,有人说他贪多嚼不烂,也有人说全才就该有所特殊对待,反正是争论个不停。
不同皇帝的态度也有所不同,缺人又用人不拘一格的自然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一些讲究规则的则是赞成处置方法。
不过他们也不会轻易的发表意见,又不是他们的考生。
不过,所有人都意识到,原来圣人也会落榜啊,还不止一次。
虽然王守仁听着和他们想象中举止有度、旷世奇才的圣人有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