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好白还不是最可怕。

可怕的是它还会说话。

男人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孙猴子施了定身咒的七仙女,一动不动。

“这里有十个大洋,明天你随便找一家车行租辆洋车,我会每个月收五块大洋,差一角差一分都不行。差了我就把你的心肝脾肺肾全都吃了。”

说完那条盘踞满整个屋子的大白蛇就开始急剧缩小,最后变成一条极细极细的面条一样的细线从他鼻孔里钻了进去。

男人只觉得一条冰凉的线沿着自己的鼻腔慢慢滑进喉咙、食道。

然后胸口一凉。

一个女声闷闷的说道:“是不是觉得胸口有点凉?我在这帮你看着你的良心呢!”

男人连忙掀开衣衫露出自己因为长期吸食烟土而枯瘦如柴的胸口,外表上什么都看不见,除了胸前两粒小苍蝇挥之不去。

然后他的眼睛忽然瞪得铜铃一样,差点脱出眼眶。

因为胸口渐渐鼓起一条细线,像是手臂上突出的经脉血管粗细,如同蚯蚓一样蠕蠕而动蜿蜒翻滚。

男人顿时惊骇得浑身都开始发抖,现在不止是心口有点凉,全身都凉得可以随时凝结成冰。

那藏在自己皮肉里面的蚯蚓似乎在寻找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休息,渐渐安静,终至悄无声息的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只是那闷闷的带着点邪恶的声音依旧慢悠悠说道:“以后每个月的今天,都是我出来拿钱的日子,记住,5块大洋,少一块钱我吃你身上一样物事,直至吃没为止,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血食了,所以你要努力快点违约啊!”

极度惊骇中男人终于开启自我保护机制,成功晕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醒来,没有了老太婆的唠叨,男人总觉得像是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

蓦地,他像是想到什么,猛然扒开自己胸口,那里枯瘦依旧,平滑依旧,苍蝇依旧,并没有什么大白蛇盘踞在房间里也没有小白蛇栖息在自己身体里。

他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冷汗,大概是个梦吧。

可是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一摞大洋静静在桌子上整齐码放着,清晨的阳光照在上面,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如果没有昨晚似真似梦的经历,十个大洋会给自己带来多么长久的快乐啊!

可是现在……

这十块大洋带来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驴子一样永无止境的劳碌奔波。

男人只能胡乱披上衣服,撒丫子奔向距离家里最近的一家租车行。

不快点跑不行啊!

他记得那条白蛇告诉他,一个月内要赚足五块大洋,否则就吃了他的心!

十个大洋就可以租到一辆洋车做个黄包车夫,但是那只是租赁洋车以及手续的抵押金而已,每个月要上缴给租车行十块大洋,余下的才是车夫自己的酬劳。

而他除了支付上述费用之外还要额外给一条蛇五块大洋。

一个成手师傅每个月出去费用自己可以赚十到十五个大洋不等,但是,那是成手!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男人悲从中来,他会不会死在拉客的路上?

为什么他会因为娘不给自己钱买烟土就发狂打了她呢?

如果娘没有生病的话,起码家里还有个人给自己做口热乎饭吃,现在老娘被自己凿医院里去了,而他也成功把自己作成黄包车夫。

男人悔不当初。

如果不把娘打得惊动了妇救会,家里穷归穷,靠着娘那双巧手和好人缘到处缝穷,他一日三餐是不愁的,偶尔还能去烟馆里吹个烟泡。

所以一切根源都在于他不应该打了自己的老娘。

在尝尽了赚钱的艰辛和那些坐车大爷们鄙夷的嘴脸之后,男人终于知道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何小满这一天很忙,带着白小灵去男人家里送温暖之前她在一个木匠铺子里定制了一块原木色的大牌匾。

这天晚上何小满回家之后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又是隔壁的那位汪少奶奶。

自己事业起步的良好开端就是谭蕊儿带来的,立刻翻脸无情有点不太好。

再加上宿主刘香草本人也并不憎恨谭蕊儿。可能会有人很不理解,其实我们的国家在那段漫长的皇朝时代都是奉行一夫一妻多妾制。请不要被言情小说过度洗脑,动不动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情况大多数只发生在穷到养活不起很多女人的家庭里。

女性经过封建社会成年累月的洗脑,在那种社会大环境下本来就是很容易接受这样的事情。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谭蕊儿算是被汪慕淮给欺骗了。

她在跟汪慕淮交往之初,对方一直都说自己是单身,等到两个人木已成舟之后他才万般无奈承认说,自己也是封建毒瘤、包办婚姻的受害者。

在汪慕淮诉说的世界里,刘香草一方居心叵测,挟恩图报;汪家万般无奈为了信守承诺不得已只能牺牲掉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婚姻。

刘香草离开汪家以后重新构筑了自己的世界,谭蕊儿的世界则被拆了个乱七八糟。

爱情之毒,无药可解。但是生活会给你送来很多止疼片,且吃且珍惜。

比如进步小资少女谭蕊儿的怀孕。

谭蕊儿过来跟何小满诉苦,她孕吐很严重,婆婆很渣,最关键的问题是当爱情的酸臭味逐渐退却,慢慢找回脑子后谭蕊儿发现,自己选择的那个男人很没有担当。

遇事能躲就躲,冲动莽撞,还很擅长推卸责任。

“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其实我很爱肚子里的宝宝,可是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没办法面对汪慕淮,还有他那个什么事都要插手管的妈!香草,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谭蕊儿不断抓挠自己的头发,像是上面忽然生了很多虱子。

呵呵。

当初你们把孩子弄进去的时候也没问我同意不同意啊,你现在来问我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好闺蜜汪慕诗?

“我没有那种跟自己哥哥一起诓骗好朋友的闺蜜!她介绍我跟她哥认识就是希望将来我掌家的时候能对她好一点,可以多给她一点嫁妆,再有就是她只是利用我来接近我哥而已。”

“有时候生活像一团麻。”何小满忽然说道:“当你没办法一下解决掉所有问题,你不妨把面对的问题拆分开,先去解决让你最痛苦的事情,然后再逐个击破。”

现在摆在谭蕊儿面前的问题很多,老公是个没有担当的软蛋,一家子人个个心怀鬼胎,婆婆强势控制欲强,自己要离婚家里没人支持。

这些问题里面最让她无法忍受的就是游氏这个阴魂不散整日唠叨的婆婆。

“哎呀,香草,你可真厉害!”

谭蕊儿忽然被打通任督二脉,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何小满。

何小满战术后仰:“我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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