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神奇的奶奶。

她与厨房五行相克,与锅碗瓢盆气场不合。

自打刘香草进了厨房,一米之内哀鸿遍野,五米之内片甲不留。

已经用了几十年可以拿到潘家园当古董卖的大菜墩子,居然切个葱花就报废在大太太手里,帮厨无奈只得亲身上阵,让大太太去摘菜,可是那一把鲜嫩的菠菜到了她手里立刻发黄打蔫,菜叶子都烂了。

这不是刘香草,这是百草枯。

问询赶来的厨娘一脸狐疑的检查何小满的手,虽然因为经常干活做女红,这位奶奶的手有点粗糙,上面甚至还可以找到许多小针孔,皮肤也不是很白嫩,但是柔软纤细,五指修长,绝对是一双比一般人手型都要好看的小姑娘的手。

但是……

炒菜砸锅,切菜碎板,烧火堵灶,实在没辙只能大不敬派她去抬煤球,结果筐底掉了,厨房里的人只能化身屎壳郎到处追煤球。

明明是叫她来帮忙的,结果越帮越忙。

厨娘从滚滚浓烟的厨房里端出总算已经做好的中饭,黑着脸就去春晖堂送饭了。

不要误会,厨娘的黑脸也是字面意思,熏的。

其实不仅仅是厨娘,整个厨房两个厨娘两个帮厨加上一个买菜的连何小满自己在内,个个脸熏得花里胡哨,知道的是汪家厨子做饭,不知道还以为那个戏园子跑这开堂会集体唱花脸呢。

刚结婚不久的帮厨长贵家的很担心,长此以往万一熏得入了味儿……啊呸,是熏得上了色被自己男人嫌弃可如何是好?

听完大太太在厨房的英勇事迹,厨娘眼里喊着两泡泪说道:“老太太,我求求您啦,把大太太派去别处吧,不然的话哪天她烧了宅子您可别怪我。”

游氏听完这话脸色顷刻变得比厨娘还黑。

她可就剩下这一栋宅子了,烧?谁敢烧?谁烧跟谁玩命。

清理好自己一身狼狈,何小满准时来用午饭了。

风卷残云,很快桌子上除了茶水之外的餐具全都见了底。

力大无比,砸锅掉底;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游氏觉得刘香草跟高老庄的猪刚鬣之间只差一柄九齿钉耙的距离。

怎么忽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以前的刘香草虽然蠢了点,木了点,不太招人待见,可是起码勤勤恳恳,乖顺听话,家务女红也都说得过去,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游氏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对付她,杵在跟前不仅闹眼睛,还堵心,于是阴沉着脸一挥手让何小满先回屋反省去,也不用她过来侍疾了,晚饭也不用过来吃。

“哎!”何小满脆快的答应着抹了把嘴,无比欢快回房了。

只是她放过刘香草,何小满可不愿意放过她。

就算出天花冲喜是误打误撞,起码之前汪慕淮被拐子拐走是人家刘家给救下来好吃好喝祖宗一样供养了一个来月,对于自己家连饭都快吃不上的贫民来说,这是什么样的恩情?

而且刘家跟汪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是汪慕淮抓着刘香草不放非要带回家里一起玩的,到最后这都成了刘家人的蓄谋已久。

成了刘香草想要飞上枝头的险恶用心。

何小满踹飞一直靠着老太太在刘香草这作威作福的葛妈,又怼的游氏有口难言,包括之后作的厨房鸡飞狗跳,她全都拿到奖励了,虽然数额不算大。

要知道刘香草和之前袁德旺一样都只是最普通的人,不可能指望他们像是鬼王一样贡献出一夜暴富的奖励来,但是起码这从侧面证明,何小满又一次成功找对了任务路线。

可以撒气,不要杀人。

厨房新炼了两口锅,所以晚饭的味道差强人意,游氏一整天心情都不大好,加上接连两天都没睡好觉胃口也不大好,只勉强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葛妈趁机对刘香草抹黑:“大太太也真是的,打破一口锅的话还有另外替班用,也不知道她得用多大力气才能一下把两口锅都给打碎了。采买的老耿嚼嘴磨牙说了半天才7块大洋买了两口,您听听,7块大洋啊,老凤斋十个人的鱼翅席也就20块大洋。”

游氏本来压住的火“腾”的一下又起来了,正想着叫人再去把刘香草叫来侍疾,又想起她比灯泡还要亮的目光晃的自己头昏眼花睡不着觉,觉得自己再叫她来侍疾的话,没病也被伺候出病了。

葛妈刚要开口建议让刘香草去祠堂抄经给老太太祈福,却听见春杏跑进来回禀说,大太太屋子里的喜鹊过来了,有要紧的事要回老太太。

游氏用手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叫她进来吧。”

汪宅如今人手不足,所以喜鹊是大家的公用眼线。葛妈背地里常说,这丫头早晚自己害死了自己,一张嘴跟老太太的棉裤腰一样松,只要给钱从她嘴里什么消息都能挖出来。

“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没想到的是喜鹊一进屋竟然惊惶的直接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一张脸白中带青,只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里都带着瑟缩。

难道刘香草回去又发疯也踹了喜鹊?

葛妈心想着,作吧,作的差不多她就在老太太这添把火,直接把那个贱妇驱逐出汪家!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连她都敢踢!

一想到自己被一脚从门里踹到门外,胯骨顿时又开始疼起来。

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出身的童养媳,一旦没了汪家庇护,葛妈就安排自己的小儿子带着几个无赖直接把她拖走卖掉。葛妈眼神倏然变得阴冷,顶好是卖到八大胡同里头去,好好弥补一下大少爷这些年和她做有名无实夫妻的亏欠。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刘香草会不会后悔曾经踢自己的这一脚!

“好好说,没规矩没理法的成什么样子,什么叫老太太不好了?”葛妈温声呵斥道。

“是是是。”喜鹊一叠声道是,似乎经历过极其恐怖的事情,还没有找回组织语言的能力:“不是老太太不好了,是大太太,她……她鬼身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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