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出走得及时,分散过来探寻的人手也很少,即便从李琼生那里知道了什么,待反应过来,也不可能迅速展开追击,于是白绫与文夏带着祝彤和蓝蛇君,一路上专走遮蔽物众多的地带,很快就从东南面冲出了住所分散,范围不谨的村子。

随后能跑多远跑多远,直到文夏终于体力不支,不能再拼命奔行下去,状态还不错的白绫,才就近找了个可靠的藏身之所,乃是一处被密集藤蔓遮挡的洞窟。

三人一蛇进入山窟,白绫随手朝地上扔了个光球,金色光芒马上将山窟内的黑暗驱散,但光球居然开始向着前方快速移动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这洞窟内再往前就是下斜坡。

光球滚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光芒逐渐暗淡,不多时,咚的一声,微弱到只能勉强看清的光芒颤动了几下,便定格在极下方的平面上。洞窟内重又寂静下来,死寂的环境中,细微可以听到什么东西滴落的声音,让人细思极恐……

白绫再次取出一个光球,将洞窟浅处的四面八方照亮,发现这里格外潮湿,头顶的石壁有许许多多湿润的裂纹,地上亦寻不到干燥之处,这里并不是个理想的过夜的地方。

但她们已经没什么地方好去了。唯恐光芒从洞窟口的藤蔓泄露出去,白绫和文夏只好往下走,向着那个丢下去的光球,听着越来越频繁的滴水声,隐隐又传来流水声,这样走着,直至来到一处平坦的空地,方才将两个光球固定。

只见这空地周围四通八达,不只是左右,甚至上下都有大大小小的洞窟,一条蟒蛇粗细,或者一只巨型蜘蛛大小,光芒不能深入,尽处情景不可知,实在是让人头皮直发麻。

于是乎,白绫毫不犹豫地用释放,至少将头顶上的洞窟尽数以金块封印起来,还能充当照明灯,简直安心了不少。她早在地上造了个金床,把祝彤放上面躺着,将蓝蛇君当做眼罩盘在祝彤的眼睛上面,那画面真的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文夏坐在金床边上,气息不均,脸色恹恹的,咕噜咕噜,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对白绫露出勉强的笑容,“对不起,绫儿姐……都是我没用,跑不动,不然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你错就错在不提醒我要找李琼生蹭饭。”白绫哭笑不得地摸着肚子,她也有些乏了,“早知道就脸皮厚点了。”

“哈哈。”文夏无力地笑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对不起。口口声声这么倔强地不准绫儿姐放弃带我们走下去,去攻略萧国皇帝什么的,结果才一开始就这么没用,除了我,就只是我在拖后腿,我到底有什么用啊…我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

白绫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文夏说完才开口,轻轻地安慰了几句,但并不见成效,她还是那一副妄自菲薄的模样,白绫才说起了后天要去参加白莲城剑派弟子选拔的事情,“这只是新手关嘛……”白绫揉着文夏软绵绵的头发,“新手关,都是这样的,但小夏很勇敢不是吗?碰到蓝蛇君的时候没有怕,碰到郑慈云的时候也没有哭得很不像话,不是说要修仙吗?我们,为什么可以去修仙呢?不正是因为小夏吗?因为小夏很有用,可以做到其她女孩子都做不到的事,可以,哈哈,我不行了让我笑会儿……”

“那才不是可以称道的能力呢!”

“哈哈哈……”

“好羞耻的,什么垃圾能力,才不要变成男孩子!”

“那不是你说的算,就凭你的能力,姐姐说什么都不让小夏走,绝对不会丢下小夏不管,绝对绝对不会,好了吗?因为小夏和我们在一起,这样最好了……”

“不要抢我的眼镜!绫儿姐!”

白绫将文夏的眼镜夺来,自己带上,文夏顿时伸出两只手来左右摸索着,“我看不见了,快还给我!”

“你到底近视成什么样了啊?该不会……”

“才没有腐眼看人基!”

“我还没说呢。”

“我努力学习嘛!每天熬夜到凌晨三天!”

“傻瓜……”白绫将文夏揽入怀中,“傻瓜。”

“我吹牛的……”文夏咕哝道,“最多十二点啦。”

“………”

“快放开我。”

“………”

“绫儿姐到底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

“什么任务?跟我抱着你有关系吗?”白绫笑着问道。

“不是要我和小彤,攻略男孩子嘛?”

“哦,那个啊,所以跟我抱着你有关系吗?”

“绫儿姐才是傻瓜!呜呜……”文夏的额头倚在白绫的心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你上辈子是男的吧?!我不想去攻略其他男孩子了,算什么啊…绫儿姐…我真的…我真的…我真的…我……”

“你到底累成什么样了?”白绫轻抚着文夏的发丝,发觉她已经睡着,心绪来了,便有些自作多情地自言自语道:“真羡慕你这种哭累了就睡着的人。其实我女子力很强的,所以上辈子肯定不是男的,我该不会是天仙下凡吧?实际上我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这么多年来,终于发现困扰了自己很久的答案,原来我是一坨shift,这样就什么都解释得清楚了。shift笑爆,致敬沙雕网文。”

“介里好亮滴光!系你点滴灯吗?”

突然听到从右侧洞口传来粗犷的男人声音,白绫停下手中撩头发的动作,扭头看去,一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恶形恶相的褐色短衣裤肌肉男,气场显示为紫幻体,正独自一人从那边的洞口里弯腰低头走出来,浑身气势爆裂,不知有意无意。

只见其人背上负着大大小小的被渔网状线束缚住的麻布包裹,左手还往后拖着一个大号的麻袋,看那崎岖不平的棱角,里面可能什么都装了点。这像是个杂货商人,而非人贩子。

“嘘。”白绫平静地看着他,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下唇边,又指了指睡着的两名“少年”,示意要他安静。如果他还要吵下去,白绫不介意把光球往他身上每个孔里面都塞一颗。特别是口。

那巨汉立即会意,挠着后脑勺便开始尬笑,随后在离白绫不远处的墙角根就地坐下,地面甚是潮湿,他却不管,从那一大号麻袋里轻手轻脚地取出各种东西,用几个箱子拼接在一起当做柜台,上面放有人吃的干粮,不至于散发出异味,有长短刀剑兵器暗器,还有些奇形怪状各色各样的似乎是法宝的东西,也有些男人穿的衣物,符箓等等,总之琳琅满目,看得白绫目不暇接:此人果然是个商人,而且怪异得很,见人就卖。

“你想和谁卖东西吗?”白绫看着他,低声问道。

“我要你滴金子,你用金子买我滴东西。”巨汉怪笑道,那张脸笑起来怪恐怖的,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看不到眼睛。

“我没有金子。”

“那介些系什么?”巨汉指着光球,还有金床。

“介些…咳……”白绫道,“这些只是能量。会消失的。”

“法术嘛?”

“算是吧。”

“我还以为李点石成鸡呢。”

“那你就不卖了吗?”白绫问道。

巨汉这回终于学说人话了,笑道:“真正的商人,尤其是我这种做地下生意的,钱不钱的根本不重要,眼前既得的利益容易蒙蔽商人的眼界。你完全可以谎称这些是金子,然后从我这里骗取一些所需。但我真正看就的,乃是和你交一个朋友,即便你现在付不起钱,但诚信已经表现了,同样可以买东西,你懂吗?”

“买多少都可以吗?”

“买多少都可以。”

“买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买什么东西都可以。”

“好,有一个东西,我希望下一秒就买下来。”

“什么?”

“你闭嘴吧。就一个晚上。”

“………”巨汉全身一僵,“………”旋即才无声地摇头笑了笑,真的就从此沉默下来。白绫看着他的眼睛,才柔和地微微一笑,随后低下头来,给怀里的文夏扶了扶歪了的脑袋,又探出一只手摸了摸祝彤的头发,穿着蓝白校服的短发女生已经退温了不少,可是睡着的她却不像文夏一样,还有自己的怀里可以暖和,真怕她今晚就着凉了,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那巨汉刚好就拿着一根毛笔,蘸着墨水在一张类宣纸的纸上写着什么,白绫闻到还算清淡的墨香,才又转过头去,这恶形恶相的壮汉紧接着就把那纸给递了过来,上面居然是清秀到令人发指的汉文字迹,跟他那张可怕的面容形成巨大反差。那上面写道:

“好冷啊,买不到衣服被子和枕头,在哪里买呢?”

白绫直接被这句话给气笑了,朝着巨汉看过去,只见他正做作地撩开那被渔网束缚的包裹中其中一个,露出绣了各色梅花被罩的棉被,还捏了捏,喃喃着,仿佛在说:

“干燥就是好被子。”

伸出皮肤白皙,指节分明的右手,食指勾了勾,白绫将巨汉故作诧异的眼神勾了过来,随后目光冷冷地盯了盯那只毛笔,示意道:

“笔拿来。”

巨汉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恭敬拿过笔来,还刻意正人君子地将笔把指向白绫那一头,但白绫接过后,并没有丝毫感激,只是在那张纸上奋笔疾书,最后连笔带纸交换予他,巨汉双手恭恭敬敬接过来,上面是龙飞凤舞一行草书,写道:

“若敢暗算于我,便把你从‘个’变成‘人’。便是阉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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