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礼金的话题上:“媛媛,你婆家给的礼金也太少了吧!明明知道咱家要办两头,怎么才给这么点?双职工家庭娶媳妇,给的礼金都比这多。”

至于亲戚们给的份子钱,加起来还不够抵一两道肉菜的。这场酒席摆亏了!

原就心烦气躁的徐媛媛,被她娘这一念叨,心情越发不好了:“我哪儿知道!这门亲事你不是满意得很吗?郭志军家却未必满意,觉得我高攀了!”

邹彩芬按捺住不悦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就觉得你婆婆有点小气……行了行了,亏就亏吧!你嫁得好就行。我和你爹没别的要求,只要你以后拉拔你大哥一把,让他转成正式工,咱家这辈子也圆满了!”

“这事以后再说!”

徐媛媛心里没底。总觉得自己那婆婆,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

刚吃完徐老大家的喜酒,众亲友就盼起了徐老三家的喜酒。

回来路上,打趣徐老三:

“老三,你哥家都上了六道大肉菜,轮到你家,怎么也要整个八大荤吧?”

招上门女婿,等同于男方家娶媳妇,自然要比女方家嫁闺女更隆重才对。

徐老三下意识就想应,转念一想:老子哪有钱整那么多荤菜?即便能借到,没票也白搭啊!

摆摆手:“我家我二闺女当家,她说了算!她想大办就大办,简办就简办。”

众人:“……”

嘿!这会儿倒是机灵了,竟然不吹牛了。

徐老三:吹牛也得有本钱啊!老子抽包过滤嘴,还是女婿请的客。哪来的本钱大办?又不是老大,每个月有三十来块工资领。老子上哪儿领钱去?

徐茵悄悄朝她爹竖了个大拇指: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这才对嘛!吹牛要不得!

徐老三老脸一红:老子兜里空空,想吹也吹不起来啊!

许承瑾看到父女俩的互动,眸底若有所思,回到家,把徐茵堵在房间里:“你想大办还是简办?如果只是因为钱的事,我可以想办法。”

徐茵戳戳他坚实的胸膛:“何必为了逞一时面子之快,搞得兴师动众的。咱家本来就穷,贫下中农最光荣,办得简单点,没啥丢脸的。再说,你已经拿出一笔钱盖新房了,要是酒席办得比我大伯家还隆重,旁人会怎么想?到时候咱家还安宁吗?”

许承瑾握住她乱戳的手,摩挲了一下她纤细的手指:“你不觉得委屈?”

徐茵哈哈笑起来:“你是在替那些来吃喜酒的客人委屈吧?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又不是显摆给旁人看的。有钱多整个肉菜,没钱就多整个素菜,我才没那么傻,借钱来办酒席,回头吃苦头的不还是自己?”

许承瑾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把她拥入怀里。

他想:他真的挖到宝了!

怎么有这么独特又美好的人呢!

好到他都舍不得放她出门了。

大队里好些个狼崽子盯着她、暗地里喜欢她呢,如果不是被“上门女婿”这道门槛拦住了,哪轮得到他?

“咳!”徐老三背着手,站在堂屋门口,“闺女啊,青天白日的,悠着点啊!”

“……”

秋收前,徐茵家的新房子终于竣工了。

上梁这天,扔了几个粗粮馒头给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放了一挂鞭炮,热热闹闹地搬入了新家。

没多久就迎来了秋收。

徐茵除了双倍工分,还挣了一拨能量点。

她如今已是第二生产大队的劳动主力队员了,书记转达了公社干部的原话:明年推选她去县里评劳模。

这么大一颗胡萝卜挂在鼻子前,徐老三俩口子哪好意思扯闺女后腿。

书记说,评上县级劳模,还会有记者下来采访,于是跟着天天起早摸黑,累得直哼哼。

好在有闺女贡献的按摩药油,睡前按一按,次日又是勇夺满工分的一天。

许承瑾不是下地的料,这个徐老三早就知道了,还知道女婿拿笔杆子挣的钱,远超满工分换到的钱和粮,那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反正一样是挣钱,管他会干什么不会干什么。

于是,在别人尖酸刻薄说他家女婿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脸时,捋着袖子下场跟人干架:

“放屁!你才小白脸!我女婿能干着呢!他挣的稿费,能天天让我抽上过滤嘴、喝上老白干,你能吗?不能就给老子闭嘴!瞎逼叨什么!再让老子听见你跟个娘们似的乱嚼舌根,看老子不打断你的门牙!”

几次之后,谁还敢在背后道他女婿是非啊!

许承瑾听说后,在秋收最苦最累那几天,赶早进了趟城,给护着他的丈人老头,买了整整一条过滤嘴,还拎了两瓶酒、一刀肉回来。

这下,徐老三更加意气风发,每天干活前,都会像领导视察似的昂首挺胸绕着田垄走一圈,显摆他夹在耳朵上的过滤嘴:“我女婿买的!”

众人:“……”

惹不起惹不起!

秋收之后,就是分粮、分钱。上半年分的粮,只是一小部分,大头在秋收后。

一整的辛苦,终于迎来了了回报。

要问谁是赢家?不用说,肯定是徐老三家。

“老三,你家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那可不!老三今年挣的工分,比他过去十几年挣的都多。”

徐老三心情好,任他们打趣,相反还乐呵呵地邀请他们:

“过几天就是我家茵茵结婚的喜日子了,你们都来啊!我女婿弄到了一坛女儿红,肉菜不多,但酒管够!”

“哟!女儿红?还一整坛?你女婿咋弄到的啊?他认识酒厂的人?”

“嘿嘿!要不怎么说知青文采好呢!他帮酒厂写的通讯稿上报了,这不酒厂送了他一坛女儿红。”

“……”

行行行!知道你女婿能干!你闺女出息!能别天天挂嘴上吗?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想把自家不成器的儿子、闺女塞回孩他娘肚子里,重新生一次!

九月初五,宜嫁娶。

秋收后下了一场缠绵十来天的秋雨,直到两天前才放晴。

初五这天,蓝天白云,秋高气爽。

火红的秋阳,红艳艳的,仿佛镀上了一层喜庆的红。

徐茵穿着一身她自己做的红色嫁衣,与一身深藏青中山装的许承瑾站在一起,俨然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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