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尧正坐在物业的办公室里找他们要监控,家门口被泼油漆,门锁被堵,他非得找出来看看到底谁是这幕后黑手。

“何老师对不起,你那层楼的监控坏了,监控没有拍到今天有什么人来过。”

物业的工作人员忙向何立尧赔礼,他心里也在纳闷:监控都是一周一检查,明明昨天检查的时候还是好的,哪成想今天就恰巧坏了。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的何立尧,心里不由得叹息,这何老师到底是惹着什么人了,居然都找上门来找事了。

“那我的门怎么办?”

何立尧直截了当的指出重点,始作俑者狡猾,说不定监控也是他破坏的,监控这事倒也怪不得物业。

但是他门被喷花,门锁被堵,物业总有监管不力的责任,当务之急还是解决门锁的事。

“那我们帮你联系开锁师傅,费用由我们物业出,您看怎么样?”

“行。”

工作人员马上去打电话联系开锁师傅,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何立尧一个人。他走到窗前对着玻璃看着自己现在的样貌。

玻璃上映出的人影只让他觉得陌生。他昨天淋了雨,今天早上又没打理自己,下午一系列的事情更是让他囚首垢面,一夜未睡的憔悴清晰的印在他的脸上。

这是他以前最讨厌的男人样貌,此刻却完完整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兜里的手机发出声响,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喂,是何立尧何先生吗?我是x医院的护士,您母亲账上欠费,现在已经开不出药了,您要是方便的话尽快交一下钱可以吗?有种药今天等下就要用了。”

“好。”

何立尧双手遮面,掌心上下用力的搓了搓,再看看玻璃中的自己终于多了几分精神,飞奔出了办公室。

“对不起,您的余额已不足,支付失败。”

“艹,”何立尧爆了粗口,他双手撑在缴费机上,右手握拳在自助缴费机上轻锤了一下,震得摆放在上面的其他几张卡都抖了抖。

他已经把所有的卡都拿出来试了,结果都是一样,余额不足。

“诶大哥,你没钱了就去借啊,在这儿和缴费机发什么脾气呢?你没钱也不怪人家缴费机不是?”

排在何立尧后面的中年男人看不过去了,他前面那个男人边骂边试了好多张卡,结果都没钱,现在居然还对缴费机发起脾气来了。

“关你什么事?滚。”何立尧转身怒吼,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中年男人,仿若是只失去了理智的恶狼,要将中年男人吞进腹中。

但中年男人也不是个好惹的,当场就搙搙袖子,吼了回去,声音比何立尧的还大:“关我什么事?你碍着我缴费了你说关我什么事?”

中年男人说着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穷得连钱都交不起,还好意思在这发脾气,我要是你家里人啊,早就丢脸死了。”

何立尧一个箭步冲上去,举起拳头就想往中年男人身上招呼,却被中年男人一掌握住,另一只手抓住何立尧的手臂向前一推。何立尧被推得踉跄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不至于摔倒。

“别拦着我缴费,”中年男人走到缴费机前,抓着何立尧的那几张卡往地上一扔,再没给他一个眼神。

何立尧没去捡卡,而是又往中年男人身后扑了上去,但这次他仍然没成功。

他被赶来的保安抓住了后领,保安厌恶地看着他,把他推到一旁,拿出警棍开始警告:“医院里怎么还闹事呢,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何立尧只得灰头土脸的捡起地上散落的银行卡,瞪了中年男人一眼,灰溜溜的离开了。

夜晚的医院大厅比起白天安静了不少,何立尧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那个保安和中年男人吐槽道:“你别理那个男的,我认识他,就是个结婚了还出轨男的的同性恋,可恶心了。”

他走到附近的一个ATM柜台上,开始一张卡一张卡的查余额。

第一张,余额2.58。

第二张,余额1.99。

第三张…第四张…直到何立尧试完钱包里的所有卡,就没有一张卡余额超过五块的。

何立尧当然不止这么点钱,教师虽然工资低,但他时不时的会接一些翻译的活,这样算下来他一个月至少有两万。

付苼和邵勋都有钱,他除了自己的开支,就没有往外用钱的地了。几年存下来,他至少有小百万的存款。

但此刻的他,浑身上下卡加现金总额却不超过一万。

他去路边找了一个公共电话,直接拨通了那个他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喂?”慵懒的男音从那边响起。

“你在哪儿?”何立尧压住自己心中腾腾燃烧的怒火,他要冷静,他要冷静。

“你有什么事儿吗?没什么事我挂了,”邵勋说着就想挂电话,却被何立尧喊住。

“我卡里的钱是不是你动的?”

“唔…怎么了?”何立尧没回答,邵勋停了几秒,又无所谓的与他解释着,“不是你让我随便用的嘛?”

的确,这话是何立尧说的。

当时何立尧领了第一笔工资,他立马去办了一张无限额的副卡给邵勋,说以后自己养着他,让他随便用,后面何立尧有了新卡,也总会多办一张副卡交给邵勋。

但邵勋当时也有收入,卡里的钱一年也用不了几次,若不是这次卡里的钱少了这么多,他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

何立尧正想问他可不可以把钱还给自己,邵勋就语速飞快地和他道别,“我这边还有事,我挂了。”

对面传来了一阵忙音,何立尧不死心,又回拨了过去,只是这次回应他的,是冷漠无情的提示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何立尧静静地挂上电话,在寂静夜里默默站着,身边时不时有路人笑着走过,有些还对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那些了,他累了。

邵勋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使工作,何母出什么大问题,他都从来没有过一刻如现在这般无力。

他爆出照片想让他丢掉工作接受世人的眼光都可以,可他不该动那些钱。

哦不,可以动。

何立尧突然笑了,他有什么资格怪邵勋呢?毕竟话可都是他自愿说的,卡也是他自愿给的。

所以他该怪的人是自己。

如果他性取向正常,如果他没有和邵勋在一起,如果他好好的听何母的话,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呢?

或许他会有个和付苼一样温柔体贴的妻子,亦或者就是付苼,他们有着自己的孩子。

在这个时间,他们正一起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或者在书房一起备课,无论是哪种,都与现在有着天壤之别。

他抬起头望着对面高高的楼顶,他想:若不是还有个何母正在医院等着他拿医药费,或许他已经站在那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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