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群人拥进达奚府的墨泪,立可发现,这位姑娘家可真是豪华,经过好几座院子,有山有水有花有草,雕栏玉砌,一切极尽奢华之至,比起他家还要强上不少。
七八位长得犹如小山般的壮丁,一直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他跑掉似的,最后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厅里。
大厅前坐着一位白发老头,墨泪不需细想,就已经猜出对方身份。
达奚耀水上前行礼道:“父亲,女儿回来了。”
白发老头达奚名轻轻地点点头,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墨泪,片刻后,微笑的点点头,“嗯,好后生啊,姓什么?”
墨泪也行了一礼,开口解释道:“在下墨泪,刚刚看台上的那位戴然公子极为不爽,才会一气之下出手教训了一番,确实过于莽撞。并非有意打扰姑娘寻找良婿,还请原谅。”
达奚名一愣,觉得不可思议,笑道:“你的意思是不肯娶我女儿?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像你这种的,还是第一次见。
看你穿的破破烂烂,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吧,你知道娶了我女儿后,你能得到什么吗?”
墨泪再次行礼,礼貌性的回答,“前辈家大业大,我怎敢高攀?今天做事确实有欠考虑,打扰到您家好事,确实万不应该,再次行礼谢罪。”
达奚名冷冷一笑,惊讶道:“今天可算是见到怪人了,我家女儿年芳十七,长得怎么样?你自己看,我死之后,这么大的一个家业,都是她的,难道还配不上?你这个穷小子。”
“您家姑娘自是极好的,是在下配不上姑娘。”
墨泪看了旁边姑娘一眼,那位姑娘始终站得笔直,神色中读不出任何情绪。
他觉得这位姑娘极不简单,面对这种情况,却能处变不惊。一个文武招亲,暗中安排如此多的家丁,其中必有问题。
“在下还有事,告辞了。”
墨泪刚一转身,背后一道拍桌声传来,达奚名厉声道:“现在整座城都知道你是我家女婿,若是此时走了,你把我家女儿置于何种险境?”
墨泪急忙转过身去,笑嘻嘻地道:“没事,你把所有的帽子都扣在我头上,说我薄情寡义什么之类的都可以,我才刚刚进府,想必也不会侮辱的姑娘名声。”
面带着怒色的达奚名哼的一声,连连咳嗽。
达奚耀水拍拍父亲的肩膀,平静道:“你可以走,只怕你能走出达奚家大门,你也走不出这座城。”
墨泪一惊,冷冷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达奚耀水冷笑一声,洒脱道:“你说的没错戴然确实不是三清道门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敢打着三清道门名号?还不是因为他们家和三清道门有一些不得见人的污秽勾当。
你得罪了他,相当得罪了三清道门,你认为还走的了吗?”
“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并不怕。若是姑娘真想报答在下,可否给些上路的银子。”
墨泪笑着道,现在他对这位漂亮的姑娘多了几分兴趣,看似文文静静,落落大方,实际上比那些富家小姐不知多了几百倍冷静,城府也是深不见底。
达奚耀水冷冷一笑,“我又没欠你什么,谈何报答?”
墨泪依旧笑着道:“听闻戴然图谋你家家产已久,想娶你也是为了这个。
我能看得出来,姑娘对那戴然痛恶之极,我帮姑娘赶走了如此心腹大患,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达奚耀水平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露出一丝的惊讶,随后,哼哼道:“帮我,你这算是在帮我,殊不知树德务滋,除恶务尽。
只要你一走,他还会用同样的方式逼我就范,甚至更加痛恨我们家。难道这样就是你所谓的帮助我。”
墨泪一愣,还真是没想过这么多,急忙解释道:“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你怎么就选中了我呢?下面还有那么多的俊俏公子,你随便选一个不好吗?”
“你也得让我有机会啊,你都把台子都给砸了,谁还敢上台?”
“我,我。”
墨泪无语了,被她这样一说,自己反而帮倒忙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一回大侠,结果呢?在别人面前自己倒成罪人了,这谁能想得到?
墨泪索性作罢,直言道:“好吧,好吧。你就当我没来过,钱我不要了,放我走总行吧!”
达奚耀水鼓足勇气,有些难以启齿道:“你,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吗?”
一向矜持的达奚耀水脸都憋红了,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为了父亲,为了家族,他这些年来精于算计,一双原本写字的手在无形之中也沾染了不少鲜血。
这样的一句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耻辱,但她必须说,一切都是为了父亲,为了家族。
墨泪见到她几乎快要流下的眼泪,不知为何,也感到一丝丝伤感,急忙掉转目光,不再去看。
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位端庄自重的姑娘,是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墨泪小声回答,“对不起。”
达奚耀水心头一惊,双手紧握,指甲都抠进的肉里,感到阵阵痛意,难以启齿道:“今晚能留下吗?就今晚。”
墨泪犹豫了一会,小声的答应了。
跟着达奚耀水刚走出房门,就有五六位丫鬟围了的上来,好奇的打量着墨泪,为首的丫鬟笑嘻嘻地调侃道:“公子,你以后可要好好待我们家小姐啊,不然我们就不会放过你。”
墨泪尴尬笑了笑,点了点头,达奚耀水转眼之间破悲为喜,笑呵呵道:“都敢调侃我了,真是找打。”
经过一番嬉戏后,墨泪越来越看不懂身前的这位姑娘了,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对待下人如此和善,对待外人不冷不热,为何能遇到这种先被逼婚后又被拒婚的大事?依旧能保持如此平静。
来到一间客房,里面充满着淡淡的墨香味,墙壁上挂着许多书画,房间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盆花,还有一些文房用具,四周还挂了一些白色的丝带。
很显然是为女子的房间。
达奚耀水耐心解释道:“这是我房间,今晚就委屈你和我待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你这么聪明想想就知道……待会有人会来送饭。”
话音刚落,达奚耀水猛地将门合上,站在门口,生怕墨泪跑掉。
墨泪嘻嘻一笑,觉得她有几分可爱,微笑道:“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没必要守在门口。”
达奚耀水略微尴尬,抬步走向书桌,静静地写字。
墨泪细细一想,为何硬是要留他一晚,还必须和她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这也太不正常了,一个未出阁的矜持女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深思片刻后,墨泪明白了。
略微激动的走到她面前,质问道:“你真的要做这种傻事。”
达奚耀水极其平静道:“只要不嫁给那个人,这种事算得了什么?反正我又不愁嫁,看中我家钱财的人,可以排出几条街了。”
墨泪一怔,看着她很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一个字——赌。
墨泪小声的重复这个字,静静道:“那人对你家图谋已久,你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打消了对方一个理由。
他日后还可以找其它的理由,照样能逼你就范,你可明白。”
达奚耀水静静抬头,冷冷道:“关你何事?今晚过后,你我便是陌路之人。你静静的在这里呆一晚,你想要的饭钱,我一定给你。”
墨泪无奈万分。见过傻女人了,没见过这么傻的。比自己丫鬟小暑还傻。
可在这股傻劲中,透着一丝倔强不屈,一份极度聪明。
天下傻女子千千万,又怎么能救得过来呢?
墨泪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坐回凳子上
达奚耀水忽然开口道:“戴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就不再考虑考虑,我先前说的。”
墨泪冷冷一笑,反问道:“你喜欢我吗?”
达奚耀水手中的笔忽然一颤,沉默不语。
……
……
夜已深了,墨泪刚刚看着那唯一一张床,达奚耀水正巧瞧见,哼哼道:“别想了,我睡床上,你睡地上。”
墨泪本来也没多想,被她直气壮的一句话,反而觉得那张床有几分珍贵了。
默默地走到墙角,解下背后的剑,缓缓坐下,靠着墙,撑着剑,慢慢闭眼。
达奚耀水静静地走到墙边,冷冷道:“被子要吗?”
墨泪微微摇头,不曾睁开眼睛。
达奚耀水混着衣服,躺在床上,静静的闭眼,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达奚耀水听着窗外的蝉鸣声,始终未眠。
小心的翻翻身,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静静的看着墙角处那位闭眼的男子,竟发现春心有几分萌动。
强硬的使自己缓缓神,内心气哼哼道:“如此大傻子,鬼都不会喜欢你的!”
突然间,桌上的烛火略微跳动,她脸色一僵,门外传来的极其细小的脚步声,墨泪几乎同时察觉,小声道:“你家不太平啊。”
达奚耀水有几分惊讶,“你没睡着啊?”
墨泪依然闭着眼,淡淡道:“你在地上来试试。这是你家,我若是睡着了,万一被你占了便宜,我到哪去说理。”
达奚耀水气得脸都红了,愤愤道:“无赖。无耻”
墨泪裂嘴一笑,淡淡道:“不叫人嘛,外面可有不少人,你打得过吗?。”
达奚耀水坦然道:“是来杀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墨泪一惊,急忙站起身来,这个臭女人该不会想卸磨杀驴吧!
达奚耀水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静静道:“不想死的话就好好待在里面,至少在我家,你还死不了。”
墨泪微微一怔,片刻后,只见一道人影冲出门外。
墨泪大惊,炸呼道:“这姑娘不简单啊!”
一瞬间,达奚耀水来到院中,一大堆人看见她,瞬间将她包围,不少的人还在向屋里冲。
达奚耀水脚尖轻轻点地,身体向后飘了出去,轻盈落地,挡在门口,目光坚定,调动体内元气,一手在空中快速的飞舞,如写字一般。
透过昏暗的烛光,见到她手指划过之处,出现一条又一条的暗红色的细线,片刻之后,一大堆人,提刀向屋内冲来
墨泪躲在房门后,偷偷的看着这一幕,刚想出手,不想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暗之弦。”
达奚耀水脸色一动,略显痛苦。随意一挥手,暗红色的细线瞬间飘洒而出,冲过来的一排人,瞬间倒地。
一颗颗被割的整齐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
墨泪见到这一幕,大胆的走出去,笑着道:“没看出来呀!你这么厉害。”
达奚耀水的脸色愈发雪白,众人看见墨泪,向发了疯似的疯狂提刀而上。
达奚耀水目光冷淡,平静的面目蕴含的一丝痛苦,再随意挥手,那天的暗红色的细线,飞洒而出,呲呲作响,遮蔽整座院子……
片刻之后,整座院子想起了漫天的哀嚎声。
恍惚间,一大堆人都已倒下,死状极其惨烈,墨泪惊恐万分,看着天空之上,能够瞬间取人性命的暗红色细线,慢慢的变成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泪心中只是略微的震惊,像这种血腥的场面,还算不了什么,在昏暗之崖,不知道见过多少比这里还要多出数倍惨烈的场景。
他心中深深的感慨,这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能够轻易的将元气化为实质,修为不知道比自己强上多少?
如此厉害的人,为什么还会怕那位混帐小子?
达奚耀水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凛然道:“私闯达奚府者,死。”
墨泪听着她这句霸气的话,内心忽然一凉,刚想嬉皮笑脸夸赞对方一番,却发现对方摇摇欲坠,身体向地面的跌落。
墨泪急忙接住她,大声呼唤道:“姑娘,姑娘,你醒醒,耀水姑娘,醒醒啊。”
达奚耀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墨泪瞬间感到对方身体冒出无穷无尽的寒气,眉毛上已慢慢形成冰霜,嘴唇早已惨白如雪。
墨泪被吓到了,大声呼唤,片刻之后,有不少的人赶来。
墨泪把达奚耀水抱回床,他的父亲坐在床边,一脸担忧。
墨泪小声询问道:“她这是怎么啦?”
满脸担忧的达奚名叹息复叹息,皱眉道:“我家耀儿天生寒脉,幸得圣剑门高人相助,帮助耀儿压制住寒气,并教她修行。
可耀儿的天生寒脉,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内寒气更甚,若是不调动体内元气,还能支撑到三十岁,可现在……我可怜的女儿呀!”
达奚名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声音哽咽,最后抽泣无声。
墨泪急忙问道:“可有医治之法。”
万念俱灰的白发老头,忽然抹掉泪水,急忙道:“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你现在就与我女儿圆房,阴阳相济,不治而愈。”
墨泪一怔,极为尴尬,小声道:“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达奚名冷哼一声,无奈道:“若是有一位能够娴熟掌握火的大修行者,帮助耀儿再度压回寒气,这样也行。”
墨泪平静的点点头,刚想说话,达奚名一把将推开。
墨泪急忙道:“你去干嘛?”
“天下的男人这么多,你不愿意做的事,别人可做梦都想。”白发老头吼道。
墨泪大声道:“站住,我救她还不行吗?”
达奚名惊喜的回头,这是再好不过了,既能治好女儿的病,又能让这位少年娶自己的女儿,简直一箭双雕
若是不然,他又怎会如此犹豫虑。早就随便去找位男子了。
达奚名回头一看,见到墨泪手心凭空冒出的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激动的差点跪倒在地。
他曾经听圣剑门大师说过,能凭空幻化火焰的都是大修行者,即使是那位大师也不能轻易做到,再看此时少年,面带微笑,显得极其轻松,明显就是高人嘛。
墨泪微微一笑后,静静道:“我可以吗?”
达奚名连连点头,激动的快流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