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命 第四章 草屋竹林大师兄

雅号太虚的墨大少爷,估摸着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走在打滑泥泞蜿蜒小道上,还没走出几步,就已经四脚朝天摔了个狗吃屎,浑身都沾满了乌黑的泥渍,小心翼翼爬起后,继续向前走。

短短的一段小路,还未走到尽头,墨泪就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泥人,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内心早就窝火不已,狠狠地抹了抹鼻子,划出一道泥痕,气愤道:“老子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被一条路难住。”

在他身后的一凡道人,脸上憋着笑容,内心早已笑开了花,见到他摔倒的姿势千奇百怪,简直是摔跤摔出了神仙风范。有时还莫名其妙突如其来轰然倒地,哪怕定力再好的人,恐怕也难憋大笑。

此时此刻,一凡道人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这一下一下摔的他看着都觉得疼,莫非真的看错了人?这家伙比地上烂泥还要烂。

墨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向前走,忽然脚下又是一个打滑,身体一转,直接扑倒在地,溅起淤泥,都落在一凡道人身上。

道人微微眨眼,缓慢的伸手擦擦脸上的泥渍,一道温和的目光缓缓落下,裂开嘴道:“徒儿,不必对为师行如此大礼,你对为师的尊敬之心,我早已体会于心,快快起来。”

墨泪迅速站起,几个踉跄,又差点后仰倒在地,都懒得和他动气了,缓慢转身,索性一点一点的向前挪。

一凡道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脚尖轻轻点地,身体如树叶一般从墨泪头顶飘飞出去,轻轻落地,洒脱道:“看好啦!为师教你怎么过去。”

唯见他步态轻盈,缓步向前,如临空飘悬一般,脚上不沾一滴乌泥,身形更如鬼魅一般,恍惚之间,身影已掠出一大丈。

墨泪惊讶不已,也想试一试这该遭天谴的道人的方法。笨拙的迈出一步,脚尖刚刚点地,倏地一下,直接岔开了腿,痛得他高声大叫。

一凡道人听着声后传来的喊叫声,微微摇头,也略显无奈。

经过墨太虚一番不屈不折的坚持,用泥打滚的方法,最终还是趟过了这条把他折磨的怀疑人生的小路。

还要经过一片树林,树林中,微风飒飒,鸟语花香,本该是一副美景,可泥人墨泪被微风一吹,浑身抖抖缩缩,本就心情不快,又听见叽叽喳喳的鸟叫,更显烦躁郁闷。

穿过树林,远远望去,能看见一片空地,一人静静的站在空地上,注目远望,身材中等,一袭灰袍,黛眉如画,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不必细看,一眼便知是位不怎么白的美男子。

走上前去,不等墨泪说话,对方先开口道:“师父回来了,我这就给您去做饭。”

一凡道人摇摇头,微笑道:“为师给你带回来了一位小师弟,以后看才挑水煮饭砍柴的活,都交给他了。”

墨泪瞬间惊呆了,可不是因为一凡道人的话,而是惊叹于这个天杀的死货居然还有一个徒弟,看这人和善可欺的模样,估摸着又是连坑带拐,将人骗上山来的。

更令他惊骇的是,前面的那几间茅草屋。原以为比不上山顶的富丽堂皇的阁楼,受天下人羡慕,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沦落到这半山腰上,就这么几间微风细雨都能刮坐的茅草屋,这简直是云泥之别,还好意思说什么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能保证不饿死?恐怕都难。

长得和善又漂亮的大师兄上前一步,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墨泪肩膀,微笑道:“以后我就是你大师兄呢,有什么不懂的事?都能问我。”

那看似轻轻的一拍,直接把墨泪拍的一屁股坐在尘土里,这可把大师兄给吓坏了,急忙伸手去扶。

泥巴身上更加灰尘的墨泪立即拒绝,露出一个雕塑式的微笑,惧怕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大师兄委婉的一笑,腼腆道:“平日里干活干惯了,手上没个轻重,小师弟,没事吧?”

墨泪急忙摇摇头,怎么看怎么都像个娘们,力气却比牛还大,此等狠人可惹不起。

作为经渭小镇最有钱的公子,先是被这遭天杀的道士骗出了门,后来发现,对方压根就不是精舍仙门的人,最后说的吃香的喝辣的也纯属在瞎扯淡,对方骗人的技术已经不是他能用语言可以形容的人。

从小娇生惯养的墨家大少爷,哪里会煮过什么饭?更别说炒菜了,第一次,搞得自己满脸黑灰,大大的白米饭煮成了一团浆糊,第二次,好了不少,白米饭变成了一团牙齿都咬不动的焦黄色的锅巴,第三次,他算是尽心竭力了,饭煮勉强能下口,至于菜吗?拿去喂大白鹅,活生生的被大白鹅追着咬。

旁边树林后面,有一汪小湖,湖水清澈见底,不时还能看见鲤鱼翻滚游荡,湖中总有一只大白鹅,每天嬉戏玩耍,极为孤傲,有时看见墨泪,还追着他咬,估计是经常拿它试菜的缘故。

一连几天,师父和大师兄就没吃过一顿好饭,墨家大少爷第四次尝试做饭,这一次不一样了,在大师兄在场的情况下,硬是活生生的把整座厨房都给点了,若不是救火及时,估计会殃及池鱼,把正在屋中打坐的师父活活烧死。

从那以后,可不敢再让这个小家伙煮饭做菜了,二师兄主主动挑起大梁,重掌食勺。这是墨泪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最香的一顿饭了。

把墨泪折磨半死的一凡道人见他如恶虎一般的吞食,放下手中的碗筷,微笑道:“为师没有骗你吧?说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这不做到了吗?不过慢点吃,小心噎着。”

墨泪用力吞下满满一口饭,喘息一口气,不屑的瞟了对方一眼,懒得搭理他。

还好意思说什么吃香的喝辣的,一连十几天没给过饱饭吃,还被当牛做马的驱使,吃起饭来能不香吗?喝口水都要走上二里地去湖边挑,一不注意,还要被那只大白鹅欺负,吃那里的水,能不珍惜吗?

墨泪吃下碗中最后一口饭,满足的喘息一声,坦诚道:“师父,你到底招我上山是来干嘛的?做饭我帮你把一座屋都点了,一担水满满的水我挑回来就只剩一碗了,费尽九牛二虎砍柴,差点把手都砍了去。你让我做的事,大师兄都能做,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招上来?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放我走。”

心思难测深不见底的一凡道人,微微一笑,乐呵道:“不要这样说自己嘛,凡事都要探索,你这几天不就做的挺好?尽管把房子烧了,和大白打架输了,砍柴斧子裂了,不过这都是探索的代价,你可明白。”

墨泪无奈的挤出一个微笑。这是在夸人吗?……这讽刺的无比到位啊?

他继续道:“为师说你是位奇人,你肯定是,来这里才短短几天。就做出了这番惊人的成就,也算是不容易。若换成别人可真就做不到。”

墨泪呵呵一笑,这像是在夸人吗?和这位性情古怪的师父对话,若不是内心强大,早就被气死了,但凡是一个女的。和他相处,气的泪水都能喷出二里地。

墨泪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反正也没骂赢过他,不是骂不赢,而是每一次对骂到一半,他总会淡淡的说出“日后还怎么好好玩耍”这一句话,总能在他淡淡的语气中蕴含一股浓浓的报复。

一凡道人心满意足,总算征服这个孤傲的小子了,见到对方一副求生无望的表情,他便会莫名其妙的开心。

他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你这几天所做的事,其实和修行差不多,就是在不断探索新方法,新道路。就是要坚持不懈,才会有刻骨铭心的体会。”

墨泪见对方的样子,若不是缺少一抹白色的胡须,还真会误以为这天大的神棍就是一位世外高人。

一凡道人继续道:“所谓修行,就是明白天地之理,只有明理,才能修自然之道:顿悟世俗之外。”

墨泪见他一本正经侃侃而谈的模样,便觉得一阵不自在,也不得不说,这个天杀的神棍信口胡切的本事还真是一绝。

墨泪假意点点头,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装作恍然大悟,投出敬佩目光,大拍木桌,惊叹道:“天呐!我怎么不知道呢?你继续。”

一凡道人被这桀骜不驯的大少爷吓了一跳,竟差点没坐稳跌倒在地,轻轻的咳嗽一声,掩饰刚才的尴尬,继续道:“所谓天地之理,可谓是太大了,没人能说的清楚。但修行最基本的就是明白自然之理,感受自身元气流动,体会天地元气波动,并能加以运用,便是修行的开始。”

墨泪再次故作惊讶,刚想再拍木桌,拔地而起,不想对方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考,立刻怼道:“你给我闭嘴,听为师把话说完。”

“修行者,以体会自身灵海,感受法门为第一步,根据个人天赋,法门境共分九重,随后便是化尘,融地,适天。再往上走,为师也只见过有一人到达而已,也不甚清楚。”

墨泪静静的听着,连连点头,许久都不开口说话。

一凡道人一拍桌子,大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墨泪一本正经,笑嘻嘻道:“我还以为你没说完呢,你继续!我听着呢!”

一凡道人可算是被这兔崽子气了个半死,掏出背后的道剑,气呼呼道:“看样子我今天不揍死你,你还真不知道为师的厉害。”

墨泪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你别跑,不好好教训你,你还真以为为师是吃素的。”

一凡道人拿起紫檀红木道剑追着他一阵乱砍,说到底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哪敢真的打伤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宝贝徒弟。

墨泪见对方似乎追不上,跳起大叫道:“你可不是吃素的吗?这么多天呐!那饭菜里可真叫是一点荤腥油水都没有,想吃荤,也要看看有没有那本事。”

一凡道人真的气的不行,真就一路追着他打,力量运用的恰到好处,每一下都打在他屁股上,每打中一下,他便跑得更快一分。

眼睁睁的看见即将跑进茅屋后的竹林,一凡道人停住脚步,叫道:“你给我回来,不打你了。”

墨泪还在一个劲的捂着屁股向前跑,大声道:“我信你个大头鬼。”

一凡道人无奈的摇摇头,静静的站在竹林外,叹息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了为师了。”

墨泪一股脑的冲进竹林里,望一望后面,空无一人,总算松了口气。四周绿竹耸立,修直挺拔,直冲云霄。竹叶飒飒,纷纷飘落,胜似一副美景。

越往里走,墨泪眼神愈发模糊,四周的竹子在他眼中重重叠叠都晃动,悦耳的风吹竹叶声也略微聒噪。

忽然,他视线透过密密麻麻的绿竹,见到一块石板上端坐着一个人,只能看见对方背影,长发飘飘,一身淡绿色轻纱,体态婀娜。

刚想走近,不想对方微微回头,脸色愈发惊讶,目光愈发惊恐,还没清对方的脸,就被一道气浪,直接震飞出去。

啪的一下,重重的摔出绿竹林,墨泪跌跌撞撞的站起,看见此刻无比伟岸的师父,裂嘴一笑,惊骇道:“师父那里面有鬼呀!”

一凡道人无奈的摇摇头,揪着他的耳朵,气哼哼道:“还不快跟为师回去,你二师姐在闭关,切不可打扰她。”

墨泪一怔,还真有女的,这该死的神棍,连小姑娘都不放过,实在可恨。

一凡道人似乎看透了墨泪的心思,吓唬道:“你二师姐可凶了,你若是再进去,小心他一剑斩了你。还是先跟为师好好学习一点真本事,再去那竹林见见你二师姐,也不至于被人家一招给打飞出来,你不觉得丢脸?顺带说一声,你二师姐长得贼美了。”

墨泪见他贼眉鼠眼的模样,真有些怀疑,最该死的家伙心怀不轨。

也没办法啊!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还去过那些干什么?

墨泪不抱任何希望,颓废道“学什么?该不会又是炒菜,煮饭?挑水?砍柴?”

一凡道人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自豪道:“教你最独一无二的功夫,咱们日后可是要下山混日子的高人啊!没有一技傍身怎么能行?”

墨泪无语道:“到底要教我啥?”

一凡道人摆出一个夸张的金鸡闪亮翅般的动作,义正言辞道:“为师教你如何逃跑,万一谎言被揭穿,咱们也好保命。”

被坑了这么多此的墨大少爷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他未想到这个神棍师父就连面皮也是比城墙还厚,一件如此丢脸的事,在他口中竟能让人听出独一无二的自豪。

一想到日后,真的要和这神棍师父下山坑蒙拐骗,苟且度日。他便颓废万分。

片刻后,转念一想,既然无法改变,能学会逃命的功夫,也是好事,至少,下山的小路再也不会用泥打滚的方式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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