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可怎么也没想到,冯绍哲本人对可能被刺杀,被绑架这事,根本不在意。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我总不能为了他们,什么都不做,谨小慎微的活着,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徐可可,“”,感觉他在内涵某位年代大佬,但是她没有证据。

冯绍哲这话,徐可可本人是举双手赞同的。可是做为要完成周少秋愿望的任务者,她却没法支持他。

“冯叔,还有句话说,与其防贼千日,不如永绝后患!”

向来不拘言笑的冯绍哲,不但没表现出一个正常人听到要被杀,所应表现出来的,恐慌,害怕,还有愤怒。甚至还难得的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与周向南并肩坐在周家书房的小沙发上,俩人手拉着手,脸上表情闲适,不时互望一眼。

冯邵哲眼神慈爱的笑看着徐可可,“怎么可能永绝后患,年前我住院,就是因为有人在暗处冲我开枪,不过只打中了我的胳膊。只要我在做事,就会有人想让我死。这后患只怕绝不了。”

做事!现在这个年代,做什么事会被人刺杀。还能让他这么看的开生死,那这事肯定对他来说,是有意义的,是必须要做的。

徐可可在心里叹口气,关乎别人的信仰和追求的事情,她自认没法劝,也不能劝。她只能对着冯绍哲道,

“可这次林清海的事,是可以提前预防的。牺牲可以,不应该做无谓的牺牲,尤其林清海和唐莞这种人,他们不配。”

徐可可的话,让冯绍哲与周向南俩人再次相视而笑。

周向南戏谑的调侃她,“那你有什么办法,还是靠算命嘛?”

徐可可仰天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因为她解释不了,为什么会知道李世荣在给何庆丰烧大烟这事。她实在不想说什么做梦,她对何庆丰和李世荣的感情还到不了,能入梦的地步。

周家的人倒是也没有继续逼问她,他们只玩笑说,你难不成是算命算出来的。这个似是玩笑,实则试探的调侃,被她自己默认后,就一直穿插于谈话中。

徐可可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们能帮她想出一个借口,她只能躺平了任他们嘲笑。

徐可可没接算命这个梗,冲俩人道,“请何庆丰帮忙,让他出面,只有他能压住林清海让他别动。”

周向南蹙眉,不解的看着她,“不是你说的,那个李什么,”

周向南求助的看向冯邵哲,冯邵哲轻拍她的手,“李世荣,她刚才说的那人叫李世荣。”

周向南冲他感激一笑,才又转头对徐可可道,“对,你不是说李世荣不能暴露,不让提嘛?”

“不用提李世荣,您昨天不是还说,巡捕房和冯叔的朋友都找过冯叔嘛,让他出面替林小公子说句话。这招呼冯叔早晚都要打,不如借这事,把何庆丰叫上,直接就把话放在明面说。何庆丰那人,比林清海会做人,肯定会敲打林清海的。

还有,冯叔不是准备在上海开设银行嘛,正好可以拉着何庆丰入伙。何庆丰这些年也不像早年那么手黑。他不是还信佛了嘛。有他参与,您还好做。而且有您带着他们,他们最多是多赚点,不会发太多的不义之财和国难财。

那您在他眼里,就是财神爷了。何庆丰肯定得想办法保着您的命,谁要敢动您,估计到时候他都能先要了那人的命。”

随着徐可可话音落,冯绍哲坐直了身子,脸沉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要筹备开银行的。是谁和你说的。”

他看向周子安,可是想到这事,他也是前几天才接到指令。别说周子安了,连周向南他都没说。

周子安早就觉着不对了,自己这个妹妹,只要问她,就非说是她自己胡乱猜的。难得最近她开始听劝,没和家里拧着来。他们都怕把她再逼急了,也都不想为难她,才没深究。

看绍叔的脸色,她肯定又说对了,可她说的这件事,已经不能是单靠猜测说的通了。难道真像孙成猜测的,她背着家里人,认识了什么人。

“少秋,你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你不要再想着,含糊其词的糊弄过去。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

有些话冯绍哲不好说,只能自己来说。周子安表情凝重的盯着徐可可,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徐可可深叹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可这些人自己都不在意生死,那她怎么能替周少秋完成心愿。刚才她让冯绍哲找何庆丰,冯绍哲脸上的表情,已经明白无误的表明他的态度。她都不用说完,就知道他不会听。

她也是没办法,她只能像对李世荣那样,靠先知震慑住他们,让他们听从自己的意见。而不是总拿自己当个孩子看。但凡他们重视她的话,都不会把她和李世荣的关系,看成玩笑。

依据周少秋的记忆,冯绍哲就在这几天,就会对外公布,开设银行的事情。只是他虽然获得了英法美几国在上海势力的支持。却没有与何庆丰达成一致。这件事最后,竟然让帮会这帮人闹的,不了了之了。

因为这件事,冯绍哲颜面扫地,不光在政府那边没了信用。还得罪了洋人。最后成了里外不是人。在家抑郁了很久。

“我不是所有的事都知道,但是我会提前知道部分的事。比方说,我会知道,唐莞想要诋毁我,所以我才让哥哥帮我写澄清函。我知道,李世荣在茶园见了何庆丰,被何庆丰看好,收为己用。所以我提前把这个消息和他说了。

我还知道,冯叔叔奉上命,开银行,光得到洋人的支持没有用。因为这杯羹没分何庆丰,所以这事最后没成。过后何庆丰还把这事接了过去。开银行,讨好洋人,与政府拉近关系。把您彻底踢出了局。”

“你还知道什么?”

冯绍哲眼里没了温情,是一个政客该有的冷血与警惕。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周少秋记忆中的那个温和善良的中年男人,不可能会在这局势复杂的上海滩站稳脚跟,还一站就是这么多年。

“我还知道,你被人绑票,你手里的资产大部分都是国债,一时兑换不出来。冯氏家族紧急变卖了在国外的资产,和乡下的田产,即便是这样,也没凑够钱。没办法又和对方谈了三轮,时间焦灼了有半年之久,最后对方终于松口同意。拿了钱,说出你在的地点。南山那个废弃的纺织厂,找到你的时候,除了你背后的那块胎记,能证明是你,其余已辨认不出你的样子。你已经被折磨的没了人样,而且法医判定,你是咬舌身亡,最少已经死了有一个多月了。”

冯绍哲为了支持抗战,把手里的资产全部买了国债,这事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还有他后背的胎记,这也不是她这个向来乖巧的侄女会知道的。

周向南此刻的心里如翻起了惊涛骇浪。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侄女,她不敢想,这些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冯绍哲都经历了什么。

徐可可平静的看着她,“小姑姑当时也在车上,被人直接击中头部,当场毙命。”

人就是这样,当你深爱一个人时,宁肯你自己去承受所有的苦难,也见不得他受一点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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