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抿紧薄唇。

黑眸当中烧着一团墨色的烈焰。

他的手掌紧紧捏成拳头。

想要反抗。

却被死死的制住。

让他动弹不得。

“真不知道师尊在想什么,居然收了你这么个东西?”

北洋居高临下的望着沈宴,瘦削的脸上一片的不屑之色。

“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耽搁!快些跪下,恭恭敬敬的给我和云梦师妹道个歉,我就饶了你,如何?”

沈宴咬紧了牙关,他紧盯着北洋,整个人都僵硬如石像一般。

少年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着。

屈辱宛如利刃。

在他心口,刺下了无数道血淋淋的伤痕。

北洋等的不耐烦,干脆一挥手,道:

“你们几个,快点让他跪下!”

“是。”

有外门弟子应了一声。

抬起一脚,踹向了沈宴的膝盖。

沈宴闷哼一声。

脸色更白了几分。

那外门弟子可未收敛什么力道。

挨了这一脚,沈宴半边身体,都隐隐有些发麻。

但即使如此。

他也仍固执地站在原地。

外门弟子见状,先是一愣,瞥见北洋不善的眼神,连忙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

“小子,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在这游仙阁,可是我们北洋大师兄说的算!”

“真的吗?”

有女子软媚的声响传来,还有几分耳熟,外门弟子下意识便回了句:

“当然是真的”

他话都要说完。

才意识到了不对。

那外门弟子缓缓转过头,在扑面而来的酒气当中,他看到一抹极艳的赤色。

“师师尊?!”

北洋惊呼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连忙弯身行了礼,他急声道:

“不知师尊出关,徒儿”

“闭嘴。”

婴浅打断他的话。

携着一身的酒香气,走进了人群之中。

她看了眼沈宴,又将目光投向北洋,问:

“怎着?难道也要我跪下,求你把脚抬起来吗?”

“我”

北洋被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还哪里敢再说半句,紧忙向后退了两步,露出脚底的护身符。

被狠狠碾过几脚,护身符不仅脏的不成样,连上面绣着的平安二字,都跟着破损了些。

婴浅弯身将护身符捡了起来,拍掉灰尘,却没急着还给沈宴。

“等一下再给你。”

沈宴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身体却仍是紧绷着。

他看起来。

像遇见了危险的小狼崽子。

露出并不尖锐的爪子和獠牙,妄图以此保护自己。

北洋越发紧张,生怕婴浅落下责罚,连忙道:

“师尊,是沈宴先对师妹无礼的!”

“对,是沈宴的错!”

“他偷了师姐的帕子,还不承认。”

“我们只不过,是不想让云梦师姐被欺负罢了。”

周围的外门弟子,也跟着连声附和。

方云梦看了北洋一眼,本欲开口,但犹豫了下,还是低低叹息了一声。

为了一个刚入门的沈宴。

得罪本就交好的北洋。

实在不值当。

“是吗?”

婴浅勾起唇角,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要感谢你,帮我教导徒弟了?”

北洋低下头,嗓音仍有些颤。

“这些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我不喜麻烦,你和云梦都是二师兄代我收下,但我虽并未教导你们几天,却还有个师尊的名头在。”

婴浅缓缓眯起眼,凛冽的气势骤然乍起,让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如此哄骗于我,可是把我当成傻子了?”

“师尊”

北洋还要说些什么。

但婴浅却是懒得再听了。

袖摆一甩,只听一声脆响。

北洋捂着红肿的面颊,默默低下了头。

“滚去竹林,思过七天,再将剑招练一万遍。”

婴浅惩治了北洋,又望向方云梦。

“云梦,你何时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了?去将此事好好想想,知晓自己有何过错,再来找我。”

“是,师尊。”

方云梦顿觉懊恼,面颊也火辣辣的发疼。

若是早知婴浅会出现。

她是绝对不会,对沈宴冷眼旁观。

但此时。

任由方云梦多后悔,都是已经来不及了。

婴浅提起沈宴的衣领,临离开前,又扫了那些外门弟子一眼,道:

“至于你们这些外门弟子,去司音阁,那里更适合你们。”

外门弟子本以为,此事同他们关系不大,不会遭到婴浅的责罚。

但没想到。

婴浅会直接,将他们赶出了游仙阁。

任这些外门弟子不甘委屈,婴浅直接将沈宴带回了她的竹屋。

他一直没有开口。

被拎在手里,像个漂亮的人形挂件。

只是太轻了些。

身上都没有几两肉。

婴浅将沈宴丢在凳子上,反手拿出药罐,凑近他些,问:

“都伤哪了?”

沈宴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他抓紧了衣领。

仍低着头,白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了句:

“没事。”

“真的?”

婴浅曲起手指,在他膝盖处轻压了下。

看到沈宴眼角一抽,露出一副吃痛的神情,她顿时笑了。

“小孩子家家,还喜欢装老成呢。”

她半蹲下身,挽起沈宴的裤脚,唇角的笑意却在见他身上无数的青紫后,一点点沉了下去。

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来讲。

这些伤已经算是相当严重了。

怎么可能没事?

沈宴还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面颊浮起一抹薄红,想要向后躲,又在看见婴浅面上的不虞后,僵住了动作。

“那些兔崽子,早知道就多罚他们些了!”

婴浅低骂了一声,指尖沾上药膏,涂在了沈宴的伤处。

她冷着脸。

语气也凶的怕人。

但与之相反的。

却是无比轻柔的动作。

药膏泛着微凉,揉在伤处,很快便散掉了痛楚。

沈宴愣了一会儿。

忍不住抬眸去望婴浅。

“怎么了?”

婴浅也不看他,还以为沈宴惦记他的护身符,便道:

“想要你的护身符?放心吧,等一会儿就还你了。”

她为沈宴上好了药。

这才将护身符,从怀里拿了出来。

本就是做工粗劣的小物件,被北洋一折腾,更是惨不忍睹。

“这”

婴浅低咳一声,见沈宴神情不对,她皱眉想了想,抬手扫过发间,带下一根黑发。

“看师尊,给你变个戏法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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