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村的施工现场,脚手架的顶端,一个干瘦的老工人坐在架子上喝水。

老默端着两个盒饭,走到他身边蹲下,将一份饭交给他。

“老李,凑合吃吧。”老默打开饭盒,“小工挣得少,都是我们这些外地人干,你一个莽村人,咋也跟我们干一样的?”

老李叹口气:“莽村也不是家家都有钱,儿子身体不好,只能我出来干,跟有技术的比不了啊!早知道年轻时候学个泥瓦工也好。哎,你趁年轻学点儿技术,啥也不会,老了要吃亏。”

老默点头称是,把自己饭盒里的咸鱼都夹到了老李饭盒里的米饭上,老李感激地笑笑。

工头在楼下吹响哨子:“快吃快吃,开工了!”

老李猛扒几口,吃光了盒饭,站了起来。

老默退后一步,随手解开了老李挂在钢管上的安全绳扣。

“老李,你的安全绳开了!”

老李一愣,低头查看身上。

老默趁他分神,突然猛推了他一把。老李惨叫一声,摔了下去。老默随后扬长而去。

现场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往老李的尸体处聚拢。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李有田和李宏伟刚接听完建委的电话,有人举报莽村工地上出了严重的安全事故,要求立即停工,等待检查。李有田阴鸷的脸抑制不住地抖动。

“我还没得到消息,建委倒先知道了。好啊,高启强,你想来阴的,我们就倒过来玩明的!”

碉楼工地现场已经被片区的派出所民警封锁,四周拉着警戒线,阻挡着围观的村民和工人。李响和安欣均在现场。就在李响让人调取监控寻找嫌疑人线索时,李有田在儿子的搀扶下出来,大声喊着:“杀人犯是高启强!”李有田和李宏伟一顿控诉,村里人被煽动得义愤填膺。

李宏伟既像是说给警察听,又像是说给所有村民听,扯开嗓子大声道:“高启强看上了我们村的这块地,要抢!我们没答应,他就派人来给工程捣乱!”

李有田与儿子一唱一和,做痛心疾首状。“无非就是求财,何必要害命啊!早知道他这么狠,这块地送给他都行,别伤害村里的乡亲啊!”

李响轻声问一旁的安欣:“你怎么看?你了解高启强。”

安欣想了想:“我觉得他能做得出来。”

“这个案子交给你负责,行不行?”

安欣冷笑:“碰到高启强,你就躲了?”

李山突然出现在警戒线外,哭着想冲进现场,引起一阵骚乱。

李山看见李响,大喊起来:“儿子,死的是你老叔啊!小时候他还抱过你,你得替他报仇啊!”

李响无比头疼地说道:“看到了吧,我不是躲高启强,是避嫌。”

安欣不知道是该嘲讽李响,还是该同情他。

市局的接待室里,李有田和李宏伟还有其他村委会成员按辈分坐在屋里,完全把这里变成了村委会,正吵得不可开交。

“早说了高启强不好惹,工程给他们做,咱们捡现成的不好吗?李顺他儿子来闹了,逼着要赔偿,宏伟是负责人,得给个说法。”

李宏伟眼珠子一瞪,要急眼,被李有田瞪了一眼,只好把头埋下。

“支书,这工程还干不干了?你得拍个板啊!”

李有田又像蔫了似的,眯着眼睛,嘬着烟头,任由他们吵闹。

李响和安欣推门进来,所有人站了起来。

安欣问道:“笔录都做完了?”

李有田点头:“做完了。”

安欣拉开椅子,说:“咱们再聊聊。”

李有田一脸无奈:“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现场你们都看了,死者家里也去了,还要聊什么?”

“再多听听,总会有新的收获。”

李有田皱眉:“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的线索不够抓高启强呗?”

老头说得如此露骨,安欣和李响只好尴尬地笑笑。

李有田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突然大惊小怪道:“哎,李山哥怎么没来?这么大的事儿,得把李山哥叫来!”

李响皱皱眉:“不用了,李山没参与这个项目,知道的消息大多是道听途说。”

李有田诚恳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村里一直很重视你爸的意见。以前分地办厂的时候,有很多困难,对你们家照顾不周,这么多年我一直过意不去。现在日子越来越好,是该给你们家补贴补贴了。”

李响听不下去了,向安欣使眼色。

安欣说道:“老支书,我们时间紧迫,还是先聊正经事。”

李有田点头道:“正经事?好!你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莽村的人一拥而上,围着两个警察七嘴八舌,开始咒骂起高启强来。

市局刑警队会议室里,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局长郭文杰列席,正在听李响介绍案情。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可能是一起经济纠纷引发的刑事案件,现成立专案组。由于涉案一方在莽村,是我本人的户籍所在地,我申请避嫌。专案组由安欣同志任组长,全权负责。安欣,下面你来说。”

安欣起身说:“据莽村反映的线索,京海建工集团的高启强有很大的嫌疑。”安欣将高启强的照片、资料贴在白板上,“高启强2001年正式入职京海建工集团,担任项目经理,为建工集团拿下了不少大项目,帮助建工集团发展壮大,使其成为本市最大的建筑承包公司。他于2004年升任总经理,地位仅次于董事长陈泰。据传闻,高启强私下称呼陈泰为爸爸,是公认的集团继承人。在高启强任职期间,我们收到多起报案,声称高启强使用暴力手段,打击竞争对手,压低价格,垄断市场。但这些案件要么缺少证据,要么受害人私下和解,我们始终没有抓到高启强的把柄。”安欣将更多高启强爪牙的照片贴在白板上。“这些人是高启强身边的骨干力量,大多数来自旧厂街,很早就认识高启强。除了唐小龙正在监狱服刑,其他人都逍遥法外。”

郭文杰咳嗽了一声,说:“注意一下措辞,只有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们犯了罪,才能说他们是逍遥法外。”

“高启强今非昔比,以他现在的身份,调查起来阻力会很大。”安欣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让这些案子与他有任何牵连,所以找他也是白费工夫。”

郭文杰看着安欣,说:“说说你的办法。”

安欣拿起另一个文件夹,递给郭文杰,里面是老默的画像和假身份证的复印件。

“这是目击证人描述的嫌疑人画像,他使用的假身份证很新,应该刚做不久。去年,我市集中打击了一批办假证的窝点,相关信息应该可以利用。”

郭文杰想了想,问:“抓到办假证的,顺藤摸瓜查到凶手?”

“是。”

郭文杰说道:“嗯,这个思路倒是可行,那高启强那边该怎么办?莽村的人一直揪着他不放。”

安欣摇头道:“没有证据表明凶手跟高启强有关,找他也是白找。如果真是他指使的,那他肯定做好了被传唤的准备。所以我们先不去理他,等高启强自己出牌。”

白金瀚的办公室里,房间布局与之前徐江在时差别很大,暴发户的气质少了很多,多了几个大书柜,里面放着各种名著、工商管理相关的书籍等。但仔细看,这些书绝大多数都是崭新的,还没开封。高启强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望着电话发呆。

高启盛推门进来,叫了一声:“哥!”

高启强似乎吓了一跳:“大白天的不去看店,跑我这里干什么?”

“十几个连锁店,我哪儿看得过来?你还以为是当年那个破门头啊?”

“糊涂了,钱来得太快,脑子还没跟上。莽村停工几天了?”

高启盛想了想,说:“四天了吧,我给建委、土地局、安监办都打了电话,让他们轮番去查。李宏伟的草台班子没有资质,证都是借的,被罚了不少。”

“都四天了,公安怎么还不联系我?”

高启盛笑着说:“青华区派出所办不了,上交给市局了。”

“市局,是不是又落到安欣手里了?”

“肯定啊,这几年他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这案子他肯交给别人办?”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得住气了?不管他,把话放出去,谁敢接莽村的工程,就是跟建工集团过不去。”

“放心,现在根本没有建筑队敢接他们的活儿。”

“只要逼得李有田认输,剩下的无非就是赔钱私了,安欣查也查不出什么。”

高启盛笑道:“明白。”

城市边缘,高高低低的旧楼中藏着各种手工作坊。街道上,几名工人正在加装交通摄像头。安欣和年轻的陆寒窝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打量着整个街区。安欣拿着犯罪嫌疑人的画像,冥思苦想。

陆寒探头瞅瞅:“一直盯着,有那么好看吗?”

“总觉得眼熟。”

陆寒随口说道:“会不会是通缉犯?”

“通缉犯的照片天天瞅,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人不是,我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陆寒拍拍安欣,指向车外:“来了!”

一个年轻人趿拉着鞋,蓬头垢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到一家破门店前,开锁进去。

安欣说道:“走!”

年轻人便是打着“打字复印”的旗号办假证的人。安欣和陆寒一顿吓唬,对方便招了,但是一天卖出去几百张假身份证,根本记不住画像上的人。安欣只好让对方记住画像,有消息马上联络自己,同时在打印店外装好了监控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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