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夫子看着眼前的二狗,神情有些怪异。
这孩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齐老夫子心里不禁发出这种疑问。
只见二狗双眼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焦点。
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好说,齐老夫子顶天了也就是认为他可能只是个有些木讷、安静的孩子。
可二狗不单单是发呆,他在发呆的过程中,脸上表情还不断变换,一会儿是那种得意洋洋的自得,饶是以齐老夫子这种恬淡的性子看了,也觉着臭屁,差点没忍住有辱斯文
要么就瘪嘴,看着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又或者是一张小脸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恍若路边的野犬。
说实话,二狗委实是把齐老夫子惊到了。并不是说二狗在文道一途的才华有多么的惊才艳艳,而是说齐老夫子教书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二狗这般如此多戏的孩子。
今天二狗也算是让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齐老夫子开开眼了。
齐老夫子表情有些复杂,朝着陈老爷子,欲言又止,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陈老爷子见齐老夫子这样子,有些奇怪,结果他转过去看见了自己孙子也就懂了,顿时怒从心头起,直接一个板栗敲在了二狗的脑袋上,怒斥道:“你这个瓜怂,发什么楞!见到了先生还不行礼?平时教你的都忘了。”
陈老爷子这一板栗可犹如晴天霹雳,一板栗下去,打得二狗直接从九霄之外立刻回过了神来,恢复了清醒。
二狗瘪瘪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终究是屈服于陈老爷子的淫威之下,顺从地将两只小手叠在一起,对着齐老夫子拱手行礼。
“见过齐老夫子。”
“欸。”齐老夫子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二狗,抚须应道。
他有些庆幸还好二狗不是个痴儿,但又有些头疼,看着小娃娃的样子,估计又是个刺头,不是个听话、好教的。
罢了罢了,就算真将这小娃娃收下了,到时便交给老王去头疼的吧。他管教这些孩子可要比老夫有本事些。
陈老爷子也在一旁陪笑道:“齐老夫子您别跟这瓜怂一般见识。他虽然调皮了点,但也是肯用功的。您就收下他吧。”
齐老夫子听完陈老爷子的话,叹了一口气,再次审视着二狗。
二狗看齐老夫子盯着自己,想起了同镇玩伴二蛋说的话,私塾里的教书先生,看谁敢乱动,就要拿戒尺打手心,打得可痕了,一戒尺打下去,手心立刻就又红又肿。
二狗立刻打了个寒颤,不敢乱动,站在那里就像个小白杨,一动不动的,倒有些怯生生的。
齐老夫子见二狗这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笑着摇摇头,对陈老爷子说道:“陈兄,我先带二狗进去考校一番,劳烦您在外面稍等了。”
陈老爷子有些紧张,有些磕巴地说道:“齐、齐老夫子,二狗这孩子不是太聪、聪明,您别”
陈老爷子这副紧张样子齐老夫子这么多年教书生涯里见得多了,笑着安抚道:“陈兄放心吧,都是些简单问题,不会太难的。只要你家孙子真认过字,读过点书,这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听到齐老夫子这么说,陈老爷子悬着的心这才算是安稳了下来,他一拍二狗脑袋,力度不大,带着点责备的语气说道:“还不快谢过齐老夫子?”
二狗在他爷爷面前,就像是个受气包一样,只能逆来顺受,他瘪着小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有模有样地又给齐老夫子拱手行礼。
“谢谢齐老夫子!”
不知道为什么,齐老夫子看着二狗这副样子,莫名地想笑。
不过他终究是个教书先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么好笑他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不过好在还是忍住了,不然齐老夫子一世英名说不好就要毁于一旦了。
“二狗,你随我进来吧。”
齐老夫子对二狗说道,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里。
“爷爷。”二狗看着齐老夫子进的那间屋子,总感觉里面有吃人的怪物,吓人得很。
陈老夫子可不是会安慰人的,见二狗止步不前,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又是一板栗敲在二狗脑袋上,说道:“快进去啊!你还愣着干啥?”
二狗捂着脑袋说道:“爷爷,我怕。”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陈老爷子听了更是火冒三丈,要不是人多,还是在寒书斋里,他非得把二狗裤子扒了狠狠那荆条他屁股,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眼下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如此,便生气地说道:“怕怕怕!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再不进去,俺今天回去就和小王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教你功夫了。”
知孙莫如爷,陈老爷子这一手算是把二狗给拿捏了,二狗直接不敢再拖延了。
只见二狗深吸一口气,一脸坚毅之色,仿佛是要毅然赴死、英勇就义的壮士,大踏步地走进了屋内。
只留下陈老爷子一个人在外面冷笑:哼!小兔崽子,和你爷爷俺比道法?还早着呢!
二狗进了屋子,齐老夫子就指着一个垫子示意他坐下,二狗乖巧地跪坐在垫子上,面前是一张小书案,书案上面则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齐老夫子微笑,使得二狗也没那么紧张了,但他放在大腿上的双手还是纠结在一起。
齐老夫子也看出了二狗的怕生,温和地说道:“二狗,不用紧张,放松,我考的都是些你会的。”
齐老夫子这次倒是看走眼了,二狗可不是怕生,他只是单纯地怕私塾,怕教书先生。
不过齐老夫子温和的语气和慈祥的笑容,还是让二狗放松了不少。
二狗点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齐老夫子温和一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开其中一页,将它递给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