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熠听着清源的豪言壮志,不置可否,不予评价,眼中依旧是那股子淡然,或者说,冷漠更加贴切。
清源也没有在意李伯熠严重的冷漠,毕竟就像刚才李伯熠说的那样。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李伯熠为的是自己,而清源为的是家国,那便自然是相看两相厌,不如老死不相见。
清源起身,对着李伯熠打了个稽首,说道:“既然如此,贫道就告辞。”
他原想再劝他一劝,但相交多年,他自然知道这李伯熠是个偏执的人,寻常人根本劝他不得。
既然劝不动,那还劝个什么劲儿?劝了也不过是白费力气,自讨没趣。
李伯熠之所以能成为今天这个李伯熠,本就是因为他的偏执。能劝得动,也不至于是这般地步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又或许真如李伯熠所言,双方棋手在落子的那一刻,整局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慢走,不送。”李伯熠头也没抬,饶有兴趣地继续研究着棋局。
清源走到了门口,没回头,说了一句:“你自诩为棋手,也倒当真是个好棋手。只是不知,你那儿子,在这盘棋里,是黑子还是白子?”
他说完这句话,也没等着听李伯熠,开了门,不理会瞪着他的女休,径直走了。
女休盯着清源,直到他消失在了她的视野范围中,这才收回目光来,进了屋子。
她一进门,便看见了李伯熠一脸冷漠地看着棋盘。
她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棋盘。
李伯熠却说道:“女休,吩咐下去吧,准备开始了。”
女休看不着棋盘了,有些耍小脾气似的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抱拳告退了。
女休走后,李伯熠依旧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见棋盘上,那枚白子旁边,一枚黑子反扣在那儿——
“这是什么?”雪晴伸出芊芊玉手,接过了王肃递过来的一沓纸张。
王肃面色凝重,呼出一口气,说道:“这是我发现的天武阁,不,应该说是宋善的秘密。”
“宋善的秘密?”雪晴重复一句,不置可否,微微掀开笠下薄纱,借着光看起了这一沓纸来。
“嗯。”王肃表情严肃,继续说道,“不只是宋善,我甚至怀疑宋天行能一举突破纵横境,臻至金刚境也和这脱不了干系。”
雪晴迅速地阅览了一遍,似乎是察觉的了这一沓纸上所记载东西的不凡,也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复平日玩心,问道:“你是在何处发现的?”
王肃喝了口茶,才说道:“昨夜。昨天我再西罗城西边的那座山上,发现了宋善他们行踪有些异常,所以”
雪晴记性也不差,脱口而出,说道:“卢阳庙?庙后面的那座山峰?”
雪晴吓了王肃一跳,想不到她思绪如此迅敏,自己不过轻轻一点,她竟是快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理清出了。
王肃压下了心底的惊艳,说道:“不错,正是庙后的那座山峰。”
虽然王肃看不见,但藏在薄纱后面的雪晴却是面色凝重,说道:“王公子,你且细细说来。”
王肃点了点头,开始说起了昨晚的经过
深夜,西罗城西边无名小山上的卢阳庙里,早已没了灯火。
庙里和尚,譬如说那老和尚,虽说是不太正经,却也每日按时歇息,不敢耽误第二天的早课。
这里的僧人,终究还是有几分僧人样子的。
王肃背了绳索和钩爪,以及一个镐子,趁着夜色,又来到了山脚下。
他原本是想先沿着上山的石阶到了卢阳庙再绕到庙后去,直接攀登那庙后险峰。
但这一想法刚冒出来没多久就被他自己所否决了。
且不说上山路上有可能会有夜里巡山的僧人,要是运气差些,说不好便要遇见那些个夜里无事,来庙里行些腌臜事情的男男女女。
这事儿真说不好,虽然王肃并不知道这件卢阳庙是否如此,但他当初在绣衣司当差的时候,便见到天京里的那几座大庙大庵,多的是俊俏的小僧小尼,夜半三分,庙里灯火竟是比青楼还要明亮几分。
听说圣上
王肃好笑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虽然我现在也不吃公家饭,可非议圣上实非人臣所为。
就算是一路上黑灯瞎火的,没有被人瞧见,但现在基本能够确定天武阁和这卢阳庙有所联系,这庙后险峰定然是重点防备对象,卢阳庙夜里又怎会不派些人去把守呢?
王肃不好冒这个险。
于是乎他便想出了一个更加麻烦,但是更加安全的方法。
王肃走到山脚的另一边,看着悬崖峭壁之上的那座庙后险峰。
便是直接从悬崖攀爬而上,直至峰巅。
这悬崖甚是陡峭,攀爬难,差人来守着更难,虽说卢阳庙里也有习武的武僧,但王肃基本寻了一圈,且不说身上半点内力也无,就算是外家武功,也是不入流,练那最低一档的淬炼境都没有,不过比寻常农夫壮实一点罢了,怎的会有能耐来这守着?
月明星灿。
王肃也就不用叼着火折子了,本就目力不错,借着月光,向上攀登的路看得清清楚楚。
王肃一路上攀,倒也有惊无险,左右不过是多花费了些时间罢了。
不过路上还是遇见了点事情。
当时他快要攀至峰巅,却见卢阳庙中忽地亮起好几道火光,直奔庙后峰下而来。
“他们发现你了吗?”
雪晴听到这儿,忍不住出声打断。
虽说她为人机灵,但年岁不大,还是个女孩子,而王肃以后不当收债人了多半也能当个说书的,说得绘声绘色的,叫她陷了进去。
“没,不过是些换班的。”王肃说道,“应是夜长,于是便分了两班巡夜吧。不过当时我也以为是被发现了”
雪晴撇了撇嘴,顿感无趣,好在躲在薄纱后面,王肃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