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易九兮已在门口等候一个时辰了,依然屹立不动,不骄不躁安静而立。
宫人进进出出,从开始的打量,到后来的低头无视。
都知道,皇上这是有意凉着闲王。
这闲王也是,自己没事非要进宫,这人都到这了,皇上不召见,也不让他退下,他便只能这么一直候在门口等着。
哎,这皇子虽然尊贵,可在皇家,不得皇上心疼的,当真是有些凄凉啊。
墨家
“小叔料事如神,是清凤鲁莽自傲了。”
没想到,林霜语背后,还有高人,怪不得,如此肆无忌惮,输的也不冤。
“后面的麻烦,你打算如何处理?”利用公主,皇上的怒火该如何平息?这凤丫头,该不会是个顾前不顾后的,总该有所准备。
墨清凤双手一摊,将调好的熏香奉到墨清简桌案前,“小叔闻闻了,可有进步?”说完,叹了口气,“估计,一会姑姑就该让人送消息来了,又让姑姑担心了,这次,是凤儿做错了事,不过,皇上不会因此对墨家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
摆动羽扇,凑近,闭目轻闻,摇了摇头,“你的性子,调不出我要的香来。”手艺到是进步了,若是品香师来评判,也是一味不错的香了,就事论事,这丫头,但凡想学什么,随便学学,便能学个七成,就是涉猎太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贪多嚼不烂,不过,算不错了,一般人,做不到她这般旁通。
到也没介意,小叔的要求,能达到的能有几个,她还不至于钻这牛角尖,她是墨家贵女,又不是调香师,做到不错,就可以了。
“小叔要的香,这天底下,约莫没人能调出来。”随口一句,心思已经远了,林霜语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三个字。
墨清简净手起身,“有的”
嗯?墨清凤瞬间拉回思绪,这天底下,当真有能调出小叔想要的香?那为何这些年,小叔这些年,还这般折腾,找到那个人,请进府来为他调香便是。
“谁啊?”
“她”说起来,算是这丫头的姑姑吧,不过,若她还活着,也是不会认的,多说无益,摇了摇头,浅笑将所有的话都藏在了笑容里。
她还是他?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墨清凤颇为怀疑,不过,也没多大兴趣,因为小叔不愿开口说的,就是祖父,也未必能让他开口。
这墨家,说要佩服的,这小叔算的上一个。
“既然小叔说与林家没什么关系,那凤儿便放心了,凤儿先行告退。”
“凤丫头,你记住一句话,天威难测,任性妄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所以凡事,三思而行。”
这丫头,聪慧归聪慧,可到底,还是自傲了几分,所以,有时候容易头脑发热,看不清事实。
“多谢小叔提醒,凤儿记下了。”
正因为天威难测,所以,她的将来,不想要再听到这句话,可以真正的任性妄为,为了这一天,现在她的受着。
今日,若她利用的不是公主,而是别的其他什么人,她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所以,贵门,与皇家,终究天差地别。
“小姐清画姑娘在老夫人那等着您。”
墨清简的院子,就是墨清凤的丫头,没有主人家的许可,也是不可轻易入内的,所以一直交集在外头候着。
“知道了!”刚才,小叔是有意让长安将外头发生的事说与她听,不就是让她知道,自己办的事出了纰漏,该去善后。
姑姑的人,来的有点快啊。
她这次,之所以没告诉姑姑,就是怕姑姑知道,以姑姑的性子,是不会让那刁蛮公主出宫的,其实,姑姑早就不喜那易阮儿了,只是懒得为了这么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公主费心思。
所以,这阮公主自己蠢的送上门,姑姑是会顺水推舟的。
“对了环儿,那个兰姑姑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兰姑姑环儿其实几次想提醒的,但不好开口,毕竟是皇后娘娘亲赐给小姐的教习姑姑,小姐就是不喜欢,面上至少也该过得去,这般放在院子里不闻不问,是有些不妥当的。
“兰姑姑平日,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几乎都不出屋子。”
“哦?那她都在屋子里做什么?”边走边问着,看似随意,却听的认真。
她知道,姑姑能给她的姑姑,绝不一般,不过,她也要亲眼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才能用。
尤其是这种从宫里出来的人,身上都带了一股子她不喜欢的倨傲,她要磨磨她的性子,可现在看,这位兰姑姑,语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没做什么,或是绣花,或是写字。”
“写字?”绣花还算情理之中,写字?墨清凤双眉挑了挑,颇有些意外。
“是,小姐吩咐,她要做什么都随她,要什么就给她”开始,她也挺好奇的。
“字写的如何?”
没事会练字的姑姑,可是不多见,难怪能沉得住性子,姑姑找这么个人给她用,实则是在时刻提醒她,让她注意自己的脾气,也是煞费苦心。
环儿摇了摇头,“奴婢们都没见过,每次写完,都烧了。”是个挺奇怪的人,从宫里出来,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婢女与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看着,真不像是个奴才。
“烧了!又不是大姑娘家,难道还怕流露出去损了闺名?她既沉得住气,那就继续伺候着,要什么给什么,不必理会。”
本来,还有几分兴趣,听的这一句,墨清凤冷笑一声,不过是些吸引人的手段吧了,宫里出来的,这些弯弯道道是比府上的不才心思多些,再凉一阵再说吧。
眼下,她这还有个麻烦
想要皇上息怒,就的让他满意,怎么样才能直觉的让他满意,无非阮公主如何,她如何罢了。
想着,正好抬头看到前面的台阶,眉头都没皱一下,缓慢过去,下了一个台阶之后,步子突然大了些,一脚踩空,瞬间翻滚而下。
姑姑有一回说过,她这性子,有点疯,没错,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亲耳听的自己手骨折断的声音,眉头疼皱了,嘴角却隐了一抹笑。
她墨清凤犯了错,自己罚,不劳烦皇上,姑姑也不必费心,墨家更不会被牵连,她的命在皇上眼里,可能不能跟公主的皇室血脉比,可皇上却不会要她的命,因为,她现在,不仅是墨家的长孙女,也是建王的侧妃。
这一伤,皇上应该是满意的,不用他动手,更成全他的大度不是吗?
周围一片尖叫,墨清凤已经疼的意识模糊了,干脆合上眼不再理会。
墨家小姐,不慎摔了一跤,左手骨折,脚也扭了,当场直接疼昏了过去,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宫中。
皇上听罢,脸颊微微抖动了两下,墨亦宏,果真是狠辣之辈,不过,若非如此,墨家也难有今日气候,所以,他为建王选的这位亲事。
其实,皇上这次,当真是误会了,墨亦宏什么也没做。
在皇帝心里,江山社稷,朝堂需要稳固,确实需要权衡,可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会不知,储君之位的重要,国无储君,久之必乱。
所以,储君人选,他心中早有定论,只是现在立储,为时尚早,一是自己尚且还能应付,二是朝中势力,集中在几位权臣手中,将来新君上位,便是隐患。
他要用这几年时间,尽快让朝中出现一片新局势,最快捷的法子,便是培植新势力与旧势力抗衡,人选上,自然要慎之又慎。
而目前位置,这个合适的人选,总算出现了。
新科状元聂牧,家世简单,为人耿直又不过于迂腐,坦荡之余也不失为人处世的聪明,德才兼备,这样的人,的确难寻。
所以,皇上这些天对聂牧的关注颇多,也差不多下了决定,圣旨拟好,就待发出了。
看中人品,是因为他百年之后,这聂牧,必会忠于皇室,不会结党营私,因为他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皇上那墨家那边”花行尚未动手,墨家自己便谢罪了。
放下笔,揉了揉额头,“女儿家,行事多少任性些不够周全,既然伤了,就罢了吧,不过皇家威严,她也该知道知道,朕记得前阵子,那个涂氏部族进贡了一位佳人,便赐给建王当庶妃吧。”
花行双眸动了动,躬身领旨,“奴才要恭喜建王了,那涂氏进贡的那位佳人,奴才也看过一眼,当真是国色天香。”
皇上这气是消了些,但皇室威严,皇上还是要维护的,所以,这个庶妃,是用以告诫那位墨家小姐的。
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摔一跤,不够长记性的。
“门外那个还在站着?”快两个时辰了,午膳都过了,他到是好气性,以前还没发现。
花行微微点头,皇上今日没让走,便是会见他,让闲王等这两个时辰,其实,是在罚他为了护那林家姑娘,伤了阮公主。
靠着椅子背上眼,“让他进来吧。”
“是!”花行抿了抿嘴,躬身出去,对闲王的定力,还是几分佩服的。
其实,若论储君人选,以他一个奴才来看,闲王当真是当之无愧的,可惜啊!其实,皇上做这个决定,也是几经考量啊。
“闲王,皇上让您进去。”花行用一个您字,易九兮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愧是跟随父皇多年的老人,坐到大内总管这位置,还能如此待人接物,在这宫中,难怪能深的父皇信任。
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脚下动了动,可是有些发麻,许久没有站这么久,没想到,自己还是能挺住的。
强撑一口气,踏脚朝门口迈进,僵麻之感险些让他栽倒在地,咬牙忍着总算撑住了。
跪下行礼时,还是费了一番劲,即便如此窘迫,易九兮脸上,依然看不到一丝尴尬,也看不到其他任何情绪。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声音不大,好似并不知晓他在门外等了这么许久一样。
“谢父皇!”起来,还是有些没撑住像前栽了一下,一手撑着,缓慢挺直,动了动,终于是好了些。
仿佛没看到,幽深的眸光里,让人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抖了下衣袖,半躺着坐在矮靠椅上,目光落在易久兮身上,仿佛想从对方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别站着了,过来坐下,下盘棋吧。”
“是!”
依言而上,父子两有些日子没见,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