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就被管家抓了起来,他将我带到夫人的面前,当时夫人那极其嫌弃的眼神,我至死都忘不了。再然后,我就被赶出了院子,那时已经入秋了。院子门前的那两棵梧桐树的树叶已经红透了,时不时地飘下两片梧桐叶,我站在大宅子门外,转身看着那一扇朱红大门。
朱红大门这一关,关上了我和他的情,这一关,关上了这几个月的相处时光,这一关,关上了我的那一道心门。
冉雪回忆至此,便不再继续回忆了,她望着奈何桥对岸的那满岸的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开不见花,花花叶叶,永不相见。
“后来呢?”一秋很想知道后来的事情是怎么样的,这些她的师父都没跟她说过。
“后来,等我要离开的时候,管家给了我一袋银子,说这是他给我的。”冉雪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阵难受,他应该是不怪她的吧!不然到最后,为什么还叫管家给她送来银子呢?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快两百年了吧!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原谅我了,只是,直到他病逝了,我都不知道。”在那之后,周良就病逝了,而冉雪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他已经病逝的消息,那是她离开院子的第十天,是出来买菜的雅兰告诉她的。
知道周良病逝后的她,犹如晴天霹雳,她躲在房间里,紧紧地抱住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她死死地咬住牙关,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来,当时她被家人卖给别人的时候,她没哭。当自己被好友出卖的时候,她还是没哭,但是,当她知道他的死讯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那时,她哭了一天一夜,哭的双眼红肿,声音也嘶哑了。再后来,她也病了,得的是跟周良一样的病。家里的人怕被传染了,就把她丢到了一间废弃的茅草屋里,任她自生自灭。不久之后,她也病逝了,当她的家人来给她收尸的时候,发现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块玉佩。
“不对啊!师父怎么没有在里面呢?”一秋越听越觉得不对,她师父怎么没在他们的故事里面呢?
“我是病逝之后,遇到了祭言上神,我求她,帮我找到周良,我想跟周良好好道个别,她听了我的故事之后,才答应帮我找周良。”
“看样子,师父没有找到周良。”
“不,其实她已经找到了。”这时,阎勍插了一句话。
“什么?那周良在哪?”一秋闻言,连忙问道。
“你师父曾经来过地府找过这个人,可是,她那时来晚了。”
“什么意思?周良已经去投胎了?”
“没有,当时本王审周良的时候,原本判他立即去投胎,可他却说要等一个人。”阎勍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只见周良跪在阎王殿内,头微微垂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周良,你阳寿已尽,经过本王的审判,你此生无罪虐,可去人道投胎。”
“谢阎王大人,只是,小鬼能否向阎王大人讨要一个请求。”
“讲!”
“小鬼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可否让小鬼留在地府,等到心愿已了了再去投胎?”
“不可!”阎勍听完,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为何?”周良闻言,抬头与阎勍对视,丝毫不会恐惧。
“你的命理本是要承受三生三世的病痛折磨而死,如今才第一世,你再不去投胎,就是违反命理。”
“阎王大人,小鬼只有这个心愿未了,恳请阎王大人发发慈悲,了却小鬼的心愿吧!”
“大胆,地府之上,岂能让你如此胡闹!你可知违背命理是要遭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小鬼不知,小鬼只恳求阎王大人能给小鬼一次了却心愿的机会,就算是让小鬼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惜。”周良说的很是诚恳,阎勍见他如此执着,心里却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本王不解,你如此执着究竟是为何?”
“为了一个遗憾。”
“周良~”冉雪听阎勍说完,内心五味杂陈,他真的原谅我了,周良他真的原谅我了。冉雪把手放在胸口处,紧紧地抓住胸口处的衣服。
“阎王叔叔,后来呢?”
“违背命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本王见他如此执着,只好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什么明路?”
“想要改变自己的命理,就必须跳入这忘川河中,在河底呆上上千年时间;忘川河底有喜欢虐待鬼魂的河怪,在忘川河底的日子永无天日。”
“周良他就这么跳下去了?”冉雪趴到奈何桥上,泪眼朦胧地望着桥下那一条深不见底的忘川河。
“嗯,他临跳之前还跟本王说了一句话。”
“如果冉雪下来了,请记得告诉她,我千年之后再去找她。”周良说完,便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这时,苏诺也赶到了。但周良已经跳下了忘川河中,缓缓下沉。
“周良~”冉雪此刻的心真的痛极了,她很想对着忘川河大喊周良的名字,但是她却不能,因为她怕忘川河下的周良会听得到。她紧紧地抓住桥栏,看着忘川河的河面;一滴无声地泪掉了下来。
但是,冉雪的那一滴泪并没有掉到忘川河中,而是往孟婆的那个方向飞去。孟婆接到冉雪的眼泪,将冉雪的眼泪放到了一个空碗之中,随后将那个空碗端了过来。
“大王,她的孟婆汤已成。”
“给她喝下吧!”
“是!”孟婆闻言,直接把碗递给了冉雪,冉雪起身,接过碗。
“大人,我非喝不可吗?”
“孟婆汤已成,如若不喝,之后便没有投胎的机会。”
“好,我喝!”冉雪一听到之后没有投胎的机会了,最终还是选择喝下孟婆汤,她端起碗,再一次看了一眼忘川河。脸上的那一抹笑容,苍白而苦涩。
“周良,我们来世再见!”冉雪仰头,将碗里的孟婆汤一喝而尽,周良!你可要找到我啊!
冉雪和周良的事情到这里已经暂告一段落了,阎勍牵着一秋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秋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阎王叔叔,你说,千年之后,他们能找得到彼此吗?”
“应该可以吧!”阎勍也是第一次这么没底气的回答,不过,他刚才在冉雪的耳背上留下了一颗朱砂痣,想来在忘川河下的周良应该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