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绿枝忍不住笑出来,对方采薇道:“奶奶这话说的,前面听着像是戏台上的悲剧;后面虽然也是悲剧,倒有些像诨话相声了。亏您怎么想出来的?”
“什么叫我想出来的?这都是套路,套路懂吗?年轻人就是不懂事。告诉你,这种故事我听多了去。”
碧丝也破涕为笑,点头道:“是,我知道了奶奶,那我现在就去拽他出牛角尖。”
“等等,你和江旭之前已经私订终身了么?”方采薇见碧丝这个沉不住气的转身就走,连忙喊了一句。
碧丝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来了个平地摔,连忙转回身道:“没有啊,奶奶怎会这样问?奴婢再放肆,也没有这个胆子。江秀才是读书人,最是守礼,就算……就算奴婢胆大,他也不会答应的。”
方采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看你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你和他私定终身了呢。既然八字都没有一撇,你凭什么去拽他出牛角尖?他连见你都不肯,会听你说话?”
“那……那怎么办?”碧丝急了:“要不然……奶奶你去帮我说说?”
方采薇笑道:“傻丫头,现在还不是我出马的时候儿。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既然是因绿枝而起,自然也要她去解决。待探听出了那江旭确实对你有意,我少不得替你操办这件事情,总不会让你白跟了我这些年就是。”
碧丝立刻看向绿枝,刚扭了下身子叫一声“好姐姐”,就见绿枝端正了坐姿,把脸儿一扬,悠悠道:“可不敢当,不怨怪我就不错了,哪里敢做你好姐姐?”
“哎呀是我年轻不懂事,刚刚冲撞了姐姐,我向您认错。”
碧丝从来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闻言立刻上前认错讨好,说了几句,方采薇就在旁边帮腔道:“行了绿枝,你自己险些好心办坏事儿,这会儿还拿什么架子?痛痛快快儿去把话说开。那江旭真要是对碧丝有情,这会儿不知怎么黯然伤心呢。”
绿枝这才笑着站起来,对方采薇道:“您就是偏心这个丫头,罢了,去就去。啧啧,多大点儿事,一个堂堂秀才,当日张家婚礼现场都敢闯,这会儿却连个明白话都不敢问,我要好好儿敲打敲打他,就这样,碧丝还说什么顶天立地七尺男儿呢……”
“我的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他面皮儿薄,以为都像你家阿甲姐夫那样,是个粗莽武夫,你就打趣几句他也不在意呢。”
“小蹄子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句,谁是粗莽武夫……”
两人一边掐着就去远了。这里方采薇怔怔发了半日的呆,忽然抱住脑袋,欲哭无泪道:“我的午觉啊。”
且说常夫人离了山海园,精神比来时好了许多,回家的一路便和荆初雪感叹着若是方采薇还留在侯府,日子该多和美。说到兴头处,不免又抱怨了老侯爷和荆泽铭几句。世子爷在外面听着母亲骂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也只能受着,假装没听见。
待回到侯府,已是日上三竿,荆泽铭将母亲和妹妹送到桑老太君院子里,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出来,要去二门外书房。
刚走了几十步,忽然就听一座假山后传来窃窃私语声,他原本不在意,然而风中传来了一句“表姑娘让人打的”,这句话却让他不由自主就停了脚步。
“怎么回事?晚云到底犯了什么错儿?就让打了十板子。她从来都是最胆小的一个,万万不敢惹是非的,怎么好端端就惹到了表姑娘?咱们府里如今还有人敢惹她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愤愤发问,就听另一个软糯声音叹道:“前些天晚云不是病了吗?一直不见好,听了云道婆的话,说是她哥哥的鬼魂来找她,要她送些钱,这病才能好。恰好她老子娘如今在田庄巡视呢,她没办法,只好托人买了些纸回来,趁着傍晚在园里那座家庙前烧了。谁知好巧不巧,正好让表姑娘撞见,说是表姑娘当时就气得身子都打颤了,若非翠竹求情,她能把晚云活活儿打死。就这样,连病带吓,人也去了半条命,这会儿在房里躺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就连人事都不知了。”
荆泽铭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又听先前那清脆声音道:“天啊,怎会这样?在府里给死人烧纸是不对。可晚云这种情况,也算是情有可原吧?再说她是在家庙前烧的,这也不算大错儿啊。等等,家庙如今不是疯了的富姨娘住着吗?园子里最偏僻的角落,平日都没人去的,怎么表姑娘竟会看见晚云在那里烧纸?”
软糯声音冷哼道:“谁知道呢?不过表姑娘看着和善,那笑里可都是藏着刀。我忖度着,她去家庙再没有别的缘由,大概就是去看看富姨娘如今的下场。她想着世子爷呢,大奶奶都被她逼走了,梅姨娘也离府而去,当年伺候世子爷的,两个通房丫头已经配了人,可不就剩下富姨娘。”B
“不是吧?富姨娘不是都疯了吗?而且当年她对大奶奶做下的事,大奶奶也只是任由世子爷处罚,难道她就想置富姨娘于死地不成?”
“那谁说的准?你看她对晚云动的怒,若是大奶奶还在,能做出这样狠毒事?啧啧,也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半夜鬼敲门,结果让晚云倒了大霉。”
说着话就听两人脚步声响起,荆泽铭连忙躲到一边,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假山石后走出两个年轻丫头,边说边走远了。
这里世子爷低头沉思良久,也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昨晚这树梅花还开的好好儿的,怎么这一夜功夫,花儿就都落了?”
早上一出门,李秋芳就发现了院子里的“异样”,自从遇见那个丫头在庙前烧纸后,她就对这些十分敏感,因忍不住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