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士原名贾道仕,是他们松月县翠竹镇里最不入流的小混混,因这名字他得了灵感,某日偷了一个在河边洗澡的道士的道袍和拂尘,开始走上了坑蒙拐骗的道路。

他也有几分小聪明,从来不在翠竹镇骗人,专门挑离翠竹镇远一些的地方,只要给他的钱令他满意,他什么都愿意做。只是去年他被诊出得了痨病,之后便老实了许多。

可治这病费钱呀,他眼见着自己之前骗来的钱越来越少,一不小心又动了歪念,哪想到就骗到他的主治大夫跟前来了。为了不让张大夫厌弃不治,贾道仕不仅将身上的钱都给了张大夫,还跟江雪荷赔礼道歉,最后磨得江雪荷让他跟杨大树一起赶车,当然,这主要是张大夫答应的。

张大夫医者仁心,对此表示:“这人得了痨病明显就是报应,不过看在我与他父亲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我会看着他,定不叫他再做坏事,顾夫人再给他一次机会如何?”

江雪荷笑道:“张大夫这两日帮了我不少忙,您的人情我是一定要给的。此人虽然居心不良,但好歹及时回头,只要日后不再害我,我可以不与他计较。”

贾道仕听了连忙道:“夫人真是人美心善,让我这等小人羞愧不已,这等恶事我日后定不再犯。”

张大夫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恶狠狠道:“你都跟我保证过多少次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了,以后你就老实住在医馆,没我允许敢擅自离开的话,我就不再治你!”

贾道仕如今最是怕死,听了这话连忙点头,不仅半句反驳没有,还赔笑了许久。江雪荷见他这样都替顾思北心疼银子,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货色哟?

顾思娴对于西院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她比较好奇其他的:“嫂嫂方才是怎么认出这个荷包的料子是二十年前京城流行的?”

“母亲曾经教过认识过每年流行的花色,说是日后或许会派上用场,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派上用场的。”江雪荷笑得无奈,她原本觉得母亲教她的很多东西其实是用不着的,但现在看来,多学点东西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原来是这样,伯母好厉害啊。”顾思娴问道,“嫂嫂可以教我吗?”

“你对这些也有兴趣?”

顾思娴笑道:“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母亲也教我认过颜色和料子,但却不如姐姐这样能将什么年份的都说出来。”

“这也不算什么,买本相关的书,上头都能找得到,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就是了。”江雪荷笑道。

“如此便多谢嫂嫂了。”顾思娴听了十分高兴,心想还好她这嫂子当初放水也不跑,如今乍一看她们兄妹三个虽然还是一无所有,但她却觉得日子有了奔头。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看着她这个新嫂子,她就觉得他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江雪荷先将张大夫送回了医馆,然后一口气买了十天的药,就带着顾思娴往锦绣坊去了。锦绣坊是一家成衣布匹刺绣都有售卖的铺子,在松月县算是一家独大,江雪荷带顾思娴过去,一来是想接点零活,二来也是想给顾思娴添置些东西。

顾思娴正是豆蔻之龄,在乡下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开始相看了,怎么都得先打扮起来,偏偏乔氏对她克扣得厉害。可作为嫂子,该添置的是得添置,但也不能真让自己当冤大头,所以该敲打的地方也还是要敲打。

“嫂嫂来这儿做什么?”顾思娴好奇道。

“你上午不是还问我要怎么赚钱吗?”江雪荷笑道,“你来看看,这样的荷包你能做吗?这样的络子你能打吗?”

顾思娴一一看过,认真道:“这荷包都是极简单的款式,上头的绣花好看却不难绣,只做到这个程度的话,我一天就能做七八个。这些络子就更简单了,一天二十几个都行。”

江雪荷愣了愣,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不算难,毕竟都是几文或者十几文钱的东西,但她做起这些东西的速度来只有顾思娴说的一半。看顾思娴这模样也不像是说大话的,莫非这姑娘真的那么能干?

顾思娴又往边上看了看笑道:“那样的绢花我也会做,母亲教过我的。”

锦绣坊的房掌柜站在一旁听见了,忍不住道:“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尽说大话?”

顾思娴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道:“我并没有说大话,这荷包便是我自己做的,荷包上挂的络子也是我自己打的,还有我头上的绢花,跟这荷包一样,也是我用旧衣物裁制的。”

这下可真把江雪荷惊住了,她原先就觉得今日顾思娴身上佩戴的东西都不错,只是过于陈旧,还以为是柏氏给她留下来的,却没想到是顾思娴自己用旧衣物做的。

房掌柜看到那荷包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看仔细翻看。顾思娴做的荷包与这店里所有的荷包都不同,是个长命锁样式的,两边乃至底下一共挂了五条络子,边上的四条都是简单的络子,串着几颗珠子做装饰。而中间那条则复杂一些,竟是编了只蝴蝶在那儿,蝴蝶翅膀上还穿着几颗彩色的珠子,房掌柜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是怎么编的。五条络子下面都是细长的穗子,因络子也是用细绳编的,整个看起来格外飘逸。

这荷包是用水色香云纱做的底,上头绣着几枝淡雅的玉兰,玉兰上还停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这样精致灵动的刺绣便是在锦绣坊里也是上等的,房掌柜越看越喜欢。

“若是用新布新线,这样的一个荷包放在我锦绣坊里,五两银子一个也是能卖出去的。”房掌柜这下再也不敢小瞧顾思娴了,又问道,“姑娘那绢花可否也让我看看?”

顾思娴当即就摘下递给他,她那重瓣卷边月季的绢花做得也巧,若不是布料太旧颜色沉了,远看就跟真的一样。那些珠子也缀得好看,可都是些不值钱的掉色珠子,房掌柜看着就觉得痛心,心想这大好的手艺全被这些该废弃的用料给糟蹋了。

“这样的荷包姑娘一天能做几个?还有这些绢花,一天能做几支?”房掌柜又问道。

江雪荷不由朝顾思娴使了个眼色,然而顾思娴是个老实人,并没看懂,如实道:“这荷包费些功夫,做一个起码要五天。绢花的话这支样式不复杂,三天就可以了。”

江雪荷看着那支绢花心说人与人真是不一样的,这绢花绝对是她见过的里头样式最复杂的了,然而在顾思娴眼里却不算什么。这姑娘若不是之前一直被乔氏限制着,早发达了吧?

“掌柜的您看,若是您出用料,我们做这样的一个荷包或是绢花,您能给多少?”江雪荷问道。

“只要都有这等做工的,都能给一两一个。”房掌柜笑道,“不过这样的好东西在我们松月县能卖出去的有限,所以我想着两位不如多接些穗子?这些穗子我可以给你们五文一条。”

江雪荷笑道:“那便都做一些吧,三妹以为如何?”

顾思娴愣愣地点了点头,她那些手艺都是跟她母亲学的,还以为是闺阁女子必会的,哪想到还能拿出来赚钱。

江雪荷见她一副乖巧茫然的样子,便替她做了回主,从房掌柜那儿拿走了不少东西,不过她也主动留了份契书在那儿,免得被人当成骗子。

这次回去他们算是低调了许多,房掌柜虽然给了他们不少好料子,但大部分都是碎布头,因此他们搬回去的也就是几个麻袋而已。不过西院那边的人时刻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再加上那边一个个都是小心眼的,总觉得东院肯定偷偷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让他们知道。

“五弟妹怎么又买了这许多东西回来?虽然说你们把地卖了一部分,可这过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呀。”赵氏站在西院的门口笑道。

江雪荷干脆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一个袋子,露出了里头的碎步和绳子道:“大嫂说的话我都明白,所以我给相公买完药后特意去锦绣坊走了一趟,接了些做荷包打络子的活儿,想着多少能赚点,总不能坐吃山空。”

“原来如此,看到五弟妹这样会过日子,我这做大嫂的也就放心了。”赵氏一脸关怀地走了,转头就对西院的妯娌小姑子大笑开来,“可笑死我了,她这是想做荷包也没钱买布吧?竟然全是些碎布头,那样做出来的东西能看?”

赵氏等四个妯娌其实都是乡下人家出身,只是嫁进顾家久了,见识的好东西多了,便总觉得高人一等,平时出门都是抬起下巴斜眼看人,又因受了乔氏和东西南北四个兄弟的影响,对东院兄妹三个更是如此。

若说有例外,便是顾思西了。他对东院的人也很看不上,但他是个色胚,自认怜香惜玉,因此对顾思娴一向和颜悦色。可顾思娴是他亲妹妹,他再禽兽也不可能对自己妹妹做什么,但江雪荷就不一样了,那样的美貌早被他视为了囊中之物。

当夜,顾思西便趁着钱氏睡着的时候偷偷从顾家后门溜出去,翻上了东院外头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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