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躲得很快,莫亦凡的脸颊还是多了一道新鲜的伤口,鲜血正化作一条浓浓的血线缓缓地往下淌着。

阴恻恻地笑着,戚雷甩了甩手中离魂剑上的血,傲慢地说道:“二公子,剑仙失职已是重罪,现又将失了仙力和仙骨,更是罪加一等,如今这些又给了凡尘之人,就算你有九条命亦不够罚!”

缓缓地站起身来,莫亦凡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淡然地点了点头,道:“嗯。”

他的态度让戚雷更是光火,一张妖魅的俏脸被愤怒染上了一层煞气,斥道:“侦仙宫那凤凰精若不是欠了宗主的人情,这会儿你已进了两仪殿了,怎的还这般执迷不悟!”

“我不曾执迷不悟!”莫亦凡默默地看着他,低声道。

“哼——”戚雷冷哼了一声,道,“二公子,我劝你还是早早将那人交出来,宗主自有办法助你拿回仙力仙骨!”

“他可会死?”

这句话莫亦凡并非问他,而是问向始终默不作声的莫亦尘。

“必死!”

莫亦尘总算是开了金口,惜字如金的程度比莫亦凡更为严重。

明明知道答案会是如此,自己却还是要不甘心地问,莫亦凡在心里默默地自嘲了一番,难不成是不知自家兄长是何等人物吗?八大宗门震宗的宗主,更是玄庭贵胄之一莫家的现任家主,是如何的铁面无私、冷血无情,又是如何的墨守成规,怎的会因着自己而破坏规矩?

故,莫亦凡选择了沉默,他既不愿让兄长替自己徇私,当然,兄长亦不会那般做;但,比起这些,他更不想让昼潜陷入危险,甚至是丧命!

见他始终低头不语,戚雷缓缓地走了过去,胸口剧烈起伏,眼看着怒火便要压抑不住了。

“你真要为了护着那个凡尘人搭上自己的(小生)命吗?”他再次拉开了架势,沉声道,“二公子,我想你应知道,之前那两下并非你自己躲过,而是我刻意收招,若是你再执着,下一招,我必用尽全力了!”

抬起眼皮看着他,莫亦凡面无表情的轻描淡写地说道:“哦。”

这个字算彻底激怒了戚雷,他迅速往后收势,将离去剑横在身前,跟着便要往前冲出去。

“嗖”的一声,一根极细的淡淡的蓝色灵丝射中了他的手腕,瞬间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谁?”

戚雷将目光顺着那散发着暗蓝色光芒的灵丝捋向了不远处,重重地落在了一道纤瘦的人影上。

一步一步的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林安烈的脸上带着一丝鲜少出现的冷漠与稳重,一根灵丝牵在食指上,正微微颤动,一点一点将已被自己控制住的那只提剑的手稳稳牵住。

“二打一本就欺人——”他用仍旧轻柔好听的声音,轻蔑地讪笑道,“更何况,你们本就知莫兄现在连你们中的一个都敌不过!”

戚雷不亏是震宗的副宗主,虽执剑的手臂被制住,却面不改色心不跳,上下打量了来人半晌,不屑地笑着问道:“你是何人?”

“一个肉身凡胎的凡尘人!”林安烈“倏”地收回了自己的灵丝,将一双十指纤纤交握到了一起,淡淡地说道。

其实,林安烈在很多时候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那日与云清钰遇见,困扰了他多年的迷团终是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牵丝师一脉追溯起来,历史悠久到比猎妖人还要远,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来降生且身赋能力的皆是女孩,无一例外。

而这一切故成的特点,却被林安烈的降生所打破了——

当年,林母本以为自己也会如同族人一般生下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孩来传承牵丝师的能力,然,稳婆抱着一个连哭都细声细气的男婴给她的时候,她是既失落又欣喜。

失落的是,牵丝师因着女孩降生的概率奇高,以至于越发的少,少到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族人,若是能再诞下一个,虽说孩子会降生就背上宿命,那却也算自己能为延续香火尽上一丝绵薄之力;欣喜的是,诞下男孩,他就能如同旁的孩子一般,简单健康的长大,不用背负同自己一般的沉重负担。

只可惜,凡尘上之事,本亦是事事无绝对!

林安烈虽是男子,却生得比一般女子还要美艳,自小便常常被人认作女孩,而最让林母不安的是,他三岁的时候,竟能以灵丝操控玩具,仿佛手中提着木偶的木架一般。

后来,林父不见了,林母伤心(谷欠)绝,独自一人抚养孩子,所有乡村邻里皆以为是林父疑情别恋与外面的女人私奔离开,抛下了可怜的孤儿寡母,委实可恨至极。

林安烈却心知肚明,父亲不过是发现了母亲的秘密,心中生了畏惧,想要趁着一个茫茫的夜色逃走,却被母亲发现并抓了回来。之后的事,他不知道,但,自那一日起,父亲就再未出现过,曾经的一家三口里便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亦是从这一刻开始,林安烈就不再是曾经的林安烈了!

他学会了隐忍和伪装,学会了对任何人任何事无论好坏都报以暖暖的一笑,哪怕自己已被伤得鲜血淋漓,哪怕自己身处于陷境与满满的恶意当中。

渐渐的,林安烈发现自己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他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不似自己这般柔弱,在自己受欺负的时候,他会保护自己,在自己孤独的时候,他会陪伴自己,他说,他也是林安烈!

只可惜,遇到昼潜之后,他不再出来了,他说,这个人可以代替他保护陪伴自己,这个人比他更适合待在自己身边。

然,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当莫亦凡连命都可以不要也要护自己周全的时候,林安烈的内心仿佛经历着凌迟,他本想唤醒另一个林安烈,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们早已经合为了一体。

那一刻,林安烈清晰地意识到逃避会让人变得软弱,这对于自己身边重要的人无疑是致命的,故,他决定抛开所有曾经对凡尘世俗的畏惧,接受宿命对自己的安排,用他自己的能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你——”莫亦凡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声音里有些模糊的不确定,轻声问道。

“我——”之前还面容冷峻的林安烈一听到他的问话,登时露出了一副柔和亲切的表情,道,“我不过是晚上睡不着觉,出来走走,又恰巧到了这附近。”

“”

很显然,莫亦凡是不愿意相信他这般说辞的。

“我、我并非感到强烈的剑仙气息担心你们的安危,赶、赶来救你们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安烈明显感觉有些底气不足,一张白皙的脸上竟不自觉地泛起了层薄薄的红晕。

“不打自招!”莫亦凡心中升起一丝暖意,无奈地叹了口气,紧跟着高声提醒道,“小心——”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林安烈就往左抽身两步闪过了一道剑气,只可惜还是慢了半拍,一道深深的口子赫赫然开在了他的右小臂上,鲜血立刻汩汩地冒了出来。

“娘娘腔,你当本小爷是死的么?”戚雷以剑尖指着他,阴阳怪气地说道,“速速报上名来!”

林安烈的脸上闪过一丝诡魅的笑容,扬起右臂将淌了血的伤口凑到了唇边,轻轻舔舐了两下,才更加阴阳怪气地说道:“不高兴告诉你!”

“哼——”这种回答自是不会令人满意的,戚雷用剑柄戳了几下自己的头发,道,“无所谓,小爷也没什么不杀无名之人的臭毛病,你若不说便不说,反正也是要死的!”

说罢,他就再次提起了离魂剑,拉开了一副要取人命的架势。

此时的莫亦凡是多希望自己的兄长能出言喝止他接下来的动作,然,莫亦尘却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切的发生,不仅一言不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动于衷。

既然指望不上旁人,那便只有靠自己!

想到这里,莫亦凡跑了过去挡在了已在手中团起灵丝的林安烈身前,面向着杀气腾腾的戚雷,沉声道:“不关他事!”

轻轻地握住了莫亦凡的肩膀,林安烈将他拉到了身后,笑微微地说道:“我是林安烈!”

戚雷望着他周身上下散发着的暗暗的蓝色灵力,还有那优美灵动似是跳跃着一支柔若无骨的舞蹈的纤纤十指,扬起一侧嘴角冷笑道:“不是不高兴告诉我,怎的又肯说了?莫不是怕死得太惨,被人立了无字碑么?”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至极,林安烈却似充耳不闻一般,反而笑得更加明媚灿烂,道:“我确实本不想答,毕竟,我只是想来将莫兄带走,但,现在我发现你这个剑仙很讨人嫌,有些想要教训你,想来你好歹也应算个有头有脸的主儿,若是连被谁打败都不知道,回了你那玄庭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如此一来,为了保全您这位剑仙大人的面子,我等小民还是自报个名讳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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