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眼官差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出来搅局。

原本想着,激那几个和徐彪生死之交的校尉出手,然后就有理由一起罚了。

但是慕容冲脑子时刻清醒着,叫人拦着。

这计划才没得逞。

徐彪望着台上突然出现的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又要去拾刀。

宁白芷又是一脚,把刀踢飞数丈。

徐彪落空,望着宁白芷,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白芷拧眉道:“大块头,先别急着死,等一会……”

徐彪道:“我认罪了。该死。”

宁白芷气的双手叉腰,皱起眉头,“我说了,别着急死,你怎么就听不懂……”

话还没说完,就被豹眼官差打断。

他不知道宁白芷是谁。

但胆敢扰乱公审现场的,无论是谁,只有死路一条。

“来人啊,将她拿下。”

当即,豹眼官差身后的小吏暗自抽刀,准备上前捉住宁白芷。

宁白芷不动,因为慕容冲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慕容将军,这是何意?”豹眼官差满脸不悦,怒气冲冲道。

慕容冲没有说话。

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些动刀的小吏。

小吏心里咯噔一声,又暗自将刀收回,看向豹眼官差询问怎么办。

豹眼官差有些气急败坏,向后伸出手。

一把刀自然递到他手中。

“刀,就在这。”

豹眼官差目光绕过慕容冲和宁白芷,看向徐彪道:“徐校尉,本官敬佩你是一条好汉,快点自戕,本官好回去复命!”

徐彪大步走上前。

“大块头,他诓你的.....”宁白芷急道。

可徐彪听不进去,再次握住刀,就要一刀割喉。

宁白芷想要阻拦,却被慕容冲拦下。

“快点。”

豹眼官差显然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催促道。

徐彪握刀的手握的愈发紧,终是慢慢抬起手臂,将刀放在脖子上。

宁白芷能救他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若再敢出手,肯定会惹上官司。

徐彪一心求死,怨不得旁人。

常胜军众将士,皆屏住呼吸,紧握拳头注视台上,心里无比煎熬。

豹眼官差嘴角泛起冷笑,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

徐彪一死。

他就能回去领赏。

一份大大的奖赏。

有人要徐彪的命!

此时,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天色暗了下来。

踏踏。

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人一马冲进军营,将士们纷纷紧急避让,从中间让开一条路。

“相爷,你可算来了!”

“再晚一点,这傻大个非要寻死,我可拦不住……”

宁白芷站在原地,见了陈朝终于赶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慢慢落地。

马背上,手握马鞭的陈朝翻身下马。

三两步跨上高台,面色冷冷的,直逼徐彪身前。

“啪!”

陈朝面色冷凝,二话不说,扬起手臂,一鞭子甩在徐彪身上。

当即,大块头的衣衫被撕裂一道口子。

徐彪岿然不动!

“放下刀!”

陈朝怒视,命令道。

徐彪喉咙蠕动,身体轻轻颤抖,是放不好不放也不好。

“啪!”

又是一鞭。

这一鞭,力道奇大无比,直接见了血。

“放!下!刀!”

陈朝动了真怒。

徐彪哆哆嗦嗦地慢慢放下刀,一双虎目模糊起来,在陈朝面前低下头,不敢去看陈朝脸色。

陈朝抢过徐彪手中的刀,丢到远处。

慕容冲上前,侧身对陈朝小声说了事情经过。

陈朝闻言,一时间眉头冷凝起来。

然后折身面对数万将士,自爆身份:“吾乃大纪宰相陈朝!”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急忙下跪:

“见过宰相!”

豹眼官差不得已跪下垂头,面露狰狞神色,心中顿感不妙.....他怎么来了?这事难了。

陈朝摆摆手,叫众人起来。

瞥了一眼徐彪,恨铁不成钢愤愤骂了一句“憨货”后,陈朝径直走到豹眼官差面前,开口道:“本相这兄弟,被人做局,犯了杀头的大罪。”

豹眼官差拱手,赔笑道:“宰相大人,这话可说不得。”

他指着远处垂头,静立的徐彪,“方才,徐校尉可是都认罪的,没有冤他。”

“徐彪!”

陈朝突然大喊了一声徐彪的名字,离得近的豹眼官差被吓了一激灵,不知所措。

“方才,你认了?”

陈朝没看徐彪,就直接问道。

徐彪踏步上前,跟在陈朝身后,声音小的可怜。

“认,认得了。”

豹眼官差咧嘴一笑,看向陈朝:“宰相大人您看,认得了,按照军纪,应该杀头的。”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任你陈朝是宰相,也不好当众包庇。

一边说着,豹眼官差一边用手作刀状,抹着脖子。

陈朝忽然冷笑一声。

豹眼官差心中一紧,干咽了一口唾沫,动作一滞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

“卷宗拿与本相看,看完再杀不迟。”

陈朝伸手,瞪了一眼豹眼官差身后拿着卷宗的小吏。

小吏看了豹眼官差一眼,豹眼官差抿抿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摆摆手。

小吏哆哆嗦嗦地上前,将卷宗递给陈朝。

任你陈朝有再大的本事,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这件事又做的滴水不漏,翻不了案的。

为此,豹眼官差还上前道:“宰相大人,要不要下官将人证轿夫传唤上来,再问一遍?”

陈朝没有答话,仔细看完卷宗后,陈朝走向台上一角的金氏父女。

父女二人抱在一起,面露害怕神色,颤颤巍巍的。

陈朝直接走到二人面前,冷冷地盯着二人。

还未讲话。

父女二人噗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地上。

陈朝拿着鞭子,蹲下身子,叫那金大海抬起头:

“本相且问你,卷宗上写,七月二十六日,你叫你女儿下乡收租可是真的?”

“真,真的。”

金大海结巴道,目光躲闪。

“收租怎的叫女儿去收?怎的,你没有儿子?一个姑娘下乡收租可是不太安全啊。”..

“有,有儿子,但当时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所以才叫秀秀去收。”

“可是叫她亥时返回京城?”

“是,是……是亥时,是亥时二刻在官道上遇见的贼人,还请,请宰相大人为小女做主。”

“哈哈哈哈哈……”

闻言,陈朝突然大笑起来。

豹眼官差眯眼,连带着在场众人,都不明白陈朝到底在笑什么。

陈朝站起来,“谎话连篇,拉出去砍了。”

当即就有人上前拉住金大海,亮出长刀,金大海吓的腿都软了,看着豹眼官差寻求帮助。

“等一下!”

豹眼官差上前,拱手赔笑道:“宰相大人,这不太妥当吧?”

陈朝转过头,静静的看着豹眼官差:“有何不妥当?”

“应当砍了人犯的,金氏是受害者。”

“若人犯是冤的呢?”

“不冤,方才审过的。”

“你审的?”

豹眼官差点头,“下官隶属兵部,奉命审理此案,现已结案,人犯徐彪,理应问斩!。”

“审错了。”陈朝道。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审错了?

豹眼官差只觉头皮发麻,可是事情还要继续下去,硬着头皮道:“没错,人证物证俱....”

陈朝打断他的话,对着场下的数万将士和军营外围观的百姓,高声道:

“问诸位,亥时是何时辰?”

“钻被窝,搂着媳妇上床睡觉的时辰....”有人在台下说道,随即引来一阵哄笑。

陈朝也在笑,笑罢之后道:“没错,亥时天色已经黑尽,是该搂着媳妇上床睡觉了....”

“既然是这个时辰,金大海竟然说他女儿这个时辰从乡下收租返回京城。”

“再问,此时京城可关了城门?”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对啊,亥时城门早已关闭,金大海怎能不知?她女儿怎会这个时辰返回京城?

豹眼官差脸色一白,急忙道:

“可能,可能.....记错了,不是亥时,也可能不是回京城,天色已晚,要去寻客栈歇息一夜,在路上遇见了的....”

“记错了?方才本相问金大海,他可是回答的一清二楚,就连几时几刻在路上遇见徐彪都记得一清二楚。”陈朝不给豹眼官差再说话的机会:“本相瞧你也是一个昏官,连个小小的案子都审理不清楚....”

“这案子是冤案,得重申!”

台下,众将士振臂高呼,发出欢喜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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