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琪病好,就像一针镇静剂。现场的人惊愕之余,似乎忘记了即将爆发的斗殴。
她像一瓢凉水,迅速将温度降了下来。
许一山惊喜不已,抢前一步扶住陈晓琪,声音颤抖着问:“老婆,你没事啦?”
“你看我像有事吗?”陈晓琪抿嘴一笑,“我们的儿子在哪?”
“我带你去。”
夫妻俩当着这么多人秀恩爱,不但没人尴尬,反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欢欣。
陈晓琪终于注意到了黄晓峰。她惊异地看着满嘴流血的他,狐疑地问:“晓峰,你怎么啦?”
黄晓峰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他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温柔道:“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墙。”
他说完后,带着一帮人快速离开了。
陈晓琪生下一儿子,虽说意外让他提前出生。但似乎并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婴儿白白胖胖,一出生就会笑。
有了陈晓琪的提醒,许一山似乎这才想起儿子来。
孩子放在保育箱里,有专门的护士照顾。
陈晓琪抱起儿子的一刹那,泪水便如泉水般涌出来。
一个小生命的降临,将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曾臻从女儿怀里接过去孩子,将他的小脸蛋贴在自己脸上,或许是她的头发撩得孩子皮肤痒了。孩子居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孩子这一笑,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许一山发现老丈人陈勇站在一边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
茅山县城里流传出来一个小道消息,说是招商局书记与局长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书记被局长打掉了三颗门牙。
老董心有余悸地对许一山说道:“老许,我觉得某人不会善罢甘休。”
许一山不屑道:“不服?不服再打。这次打掉三颗,下次就是满嘴牙了。”
老董苦笑道:“老许啊,你就不能低调一点?某人在茅山还是有基础的,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我觉得,你主动一点,请他喝顿酒,吃个饭,把误会消除算了。”
许一山惊讶地看着老董道:“老董,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他黄晓峰太仗势欺人了嘛。我许一山的家事,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老董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想他黄晓峰从小到大,处处都是逢迎他的人,谁敢在他面前大声说句话?
别的地方不说,茅山县就没有敢在他黄晓峰面前撒野的人。
现在好了,他不但损失了三颗牙,还在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其实,他们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动手打架时,见到的人并不多。
那时候还没到上班高峰期,医院见证双方动手的人也就十几个人。
事后,陈勇特地将院长请了过来,嘱咐他绝对保密发生在重症监护室门前的一幕。陈勇甚至将保密的程度提升到政治高度。
即便采取了保密封口的措施,还是有消息泄露了出来。
说黄晓峰与许一山争风吃醋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在大家的印象里,黄家兄弟追求陈晓琪是有口皆碑的。因为他们两兄弟的追求,让茅山县再无人敢打陈晓琪的主意。
后来冒出来的魏浩想染指陈晓琪,黄家兄弟故意装糊涂。并非他们放弃了陈晓琪,而是在与魏浩相比,他们确信自己的能量还不足以成为魏浩的对手。
黄晓峰在医院离开后,人便不见了踪影。
陈晓琪也没在医院多耽搁一天。她当天便强烈要求出院,一天到晚痴迷地抱着孩子。
医院为了安全起见,在陈晓琪出院前对她的身体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让医生们惊异莫名的是,陈晓琪身体的各项体征表现得几乎完美。
孩子出生第三天,就该迎来他来到人世间的第一个洗澡。在茅山,俗称“洗三”。
洗三这天,亲朋戚友都会赶来祝贺。这天,也是给孩子取名的日子。
陈勇第一次以私人的名义,在茅山酒店订了最大的一间包厢。
洗三这天,过去都是接生婆负责给婴儿洗澡。主家会准备几个煮熟的鸡蛋,在婴儿身上滚来滚去,预示今后圆圆滚滚,平安顺利。
老董老婆护士长承担了这一光荣的任务。
包厢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盛满温水的大盆。一圈人围着水盆,等待即将开始的神圣庄严时刻。
上午十一点,洗三活动正式开始。
孩子从陈晓琪怀里接过来,小子刚喂饱了奶,此刻正在熟睡。
护士长一只手托着孩子的头,一只手托着孩子的屁股,缓缓浸入水里。
那一刻,孩子突然睁开眼。他看了看四周,居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围观的人欢声雷动。这孩子似乎对水情有独钟,不但不哭,反而十分享受着水带给他的舒适。
曾臻蹲在水盆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外孙。所有人的眼里都流露出来温柔之光。
这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洗过三之后,他的未来将随着岁月越来越明朗。
孩子生下来三天了,许一山似乎都还没从当父亲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一年多前,他还是一条光棍。而眼前,他不但拥有全茅山最漂亮的老婆,而且拥有了延续自己生命的儿子。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一股豪迈之气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人生豪迈,不是江湖意气。而是对生命的尊重,对社会的责任,以及俯仰无愧于天地。
护士长到底是护士长,她的动作轻柔得就像一阵微风拂过。
即便如此,老董还在一旁无休止的地提醒自己的老婆,“小心小心,别弄痛了他。”
护士长瞪了丈夫一眼笑骂道:“董一兵,你滚一边去。是你懂还是我懂?”
老董嘿嘿地笑,突然抬起头来问许一山;“老许,孩子叫什么名字?想好了没?”
许一山正要回答,一直没作声的陈勇突然说道:“他姓陈,我查了书,就叫陈凡。”
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许一山先反应过来了。
“爸”他小声提醒陈勇,“他该姓许吧?”
“不。”陈勇坚决说道:“姓什么许?就姓陈。他是我陈家的孙子。”
许一山道:“爸,我们的规矩都是随父姓。”
陈勇没搭理他,摸出来一个红包塞进孩子的襁褓里,小心亲了孩子脸蛋一口道:“明天我就去登记户口。他叫陈凡,以后你们都叫他凡凡。”
宾客们便忙不迭地往孩子襁褓里塞红包。
这是规矩,给红包孩子,是祝贺孩子健康成长。何况,今天来的客人,都是近亲属,没请一个外人。
许一山憋着一肚子气,当着这么亲戚的面,他不好继续强争下去。
但是,心底有个念头一直在呼喊,“我许一山的儿子就该姓许。”
他心里隐约有个预感,孩子的姓氏,将成为他与陈勇之间的巨大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