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黄山的眼光不毒辣老到。
一个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人,深谙官场规则的同时,练就了一双看人识人的独特眼光。
从第一次见到许一山起,他就在心里暗暗认定,陈晓琪看不上他儿子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的两个儿子在这个叫许一山的小伙子面前,会显得太相形见拙了。
一个人的很多东西都可掩盖,唯独气质与才华掩盖不了。
他在许一山身上就感觉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而且这种气质是那么的凛然,让人从心里生出来尊敬感。
那时候他心里就有一个念头,此人用好了,是一件得心应手的好武器。但是,也很容易伤到自己。
他心里有一道底线,那就是许一山是陈勇的女婿,而陈勇,是他最坚定的拥护者。
这就是他一直没对许一山产生抛弃的念头的原因。他认为,要想得到一件好武器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需要磨练、经历坎坷,以及时机。
当然,当他确信这件武器不能为己所用时,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之毁掉。
黄山与儿子们的意见发生了严重分歧。他警告他们两个,不许轻举妄动,否则,后果很严重。
段焱华不满道:“老爷子,难道就任由他在我门头上拉屎撒尿?”
黄山笑而不答,扫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黄晓峰和段焱华挖空心思,要将许一山置于死地。黄山却不同意他们的意见,他的态度决定段焱华不得不暂时收敛起心思。
这一切,许一山都蒙在鼓里。
他在与谢先进分手后,独自一人去了周琴家。
周家住在衡岳市别墅区。别墅区叫天鹅堡。
过去,这里是一片渔场。四面环水的小岛就叫天鹅堡。
周鹤投巨资将渔场征收了过来,在小岛上打造了衡岳市唯一的一个别墅群区。
去到岛上只有一条路,是一座非常漂亮的桥。
桥头设有门禁,手里没有上岛通行证,谁也进不去。
许一山从的士下来,径直走到门禁处想要进去,突然从保安亭里冲出来一个保安,厉声喝住了他。
“刷卡。”
许一山狐疑问:“刷什么卡?”
保安冷冷道:“门禁卡。”
许一山陪着笑脸解释:“我没有啊,我是去找周琴的。”
保安黑着脸道:“找谁都不行。没卡请让开,别堵塞交通。”
许一山看一眼岛上掩映在参天大树间的别墅道:“这里还是衡岳市吧?衡岳市的土地,还有不让人进的地方?”
保安不耐烦道:“你这个人不要胡搅蛮缠。你不知道这是私人地方吗?别啰嗦了,站一边去吧。”
许一山没争辩了,他知道与这些人有理说不清。
本来受阻后,他想掉头回去。可是转念一想,来都来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于是拿出电话,给周琴打。
周琴听说他被拦在桥头,连忙让他将电话给保安接听。
许一山二话没说,当即摁了电话。
保安轻蔑地看着他,讥讽道:“别装模作样了,你这样子,会有人住这里?想混进去,没门啊。我告诉你,没有业主卡,苍蝇都飞不进去。”
许一山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保安真是狗眼看人低。他只不过是一个保安而已,怎么就看不起坐别人呢?
他没想与他计较,也不愿将电话给保安听。
既然周琴知道他来过了,心意也就到了。
就在他转身想要走的时候,身后猛地传来周琴喊他的声音。
她穿着一件碎花白底的长裙,一路小跑着过来。
保安看到她,赶紧双脚一并,行了一个礼,喊了一声:“大小姐。”
许一山笑了笑道:“周副书记,你喊我?”
周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许一山,你这人好有个性啊。让你给保安听电话都不原意。这不,我只有亲自出来迎接你啊。”
保安听见他们说话,顿时愣住,讪讪地解释:“大小姐,我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你朋友”
周琴没理他,突然伸手去牵许一山的手,低声道:“不管他,我们进去。”
许一山下意识地躲避她伸过来的手,周琴一下没牵着,显然不高兴了,跨上前一步,强行抓住了许一山的一只手。
这下轮到许一山尴尬了,他心虚地四处张望,生怕有熟人看见,到时候在陈晓琪面前可就解释不清了。
过了桥,他才挣脱周琴的手,讪笑着道:“周副书记,你带路就行。我不习惯牵着手走路。”
周琴一句话没说,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别墅区就是不一样,每家每户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都种满了奇花异草。不过,很少看到人。这一路过去,许一山一个人都没看见。直到站在周琴家的别墅前。
不可否认,周家别墅是这一片别墅中最大的一栋。许一山在心里估摸着算了一下,占地至少有六七百平方。
进门一条甬道,铺着大小完全一样的天然鹅卵石。这种鹅卵石本地没有,据说来自滇南,石头都都含有玉的成分。
屋里迎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穿着打扮显得很干净清爽。
她笑盈盈埋怨周琴,“大小姐,外面太阳那么大,你怎么出门不带把伞啊?”
周琴给许一山介绍道:“这是喜妈,我小时候就是喜妈带大的。”
许一山哦了一声,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喜妈,你好,我叫许一山,是周副书记在党校的同学。”
喜妈高兴道:“许先生,你不用客气。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们小姐经常提起你。原来许先生长得那么帅啊,难怪”
周琴赶紧打断喜妈的话,“喜妈,快去准备茶水吧。”
喜妈笑眯眯去了,临走还不忘深深看了许一山几眼。
许一山被看得很不自在,心里想起此来的目的,便试探着问:“周总在家吗?”
周琴看了他一眼,浅浅笑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我爸的?”
“都看。”许一山连忙解释道:“周副书记,我听小钟说,你回家了。所以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周琴似笑非笑道:“你现在来看我,不怕受牵连?”
“牵连啥?”许一山惊异地问:“谁牵连谁?”
“当然是我牵连你啊。”周琴捂着嘴笑道:“你不会不知道组织在调查我吧?”
许一山脱口而出道:“怕毛线。身上没屎,难道还有人敢将屎盆子硬扣在你身上啊。”
话一出口,才感觉有些粗糙了,不觉尴尬地红了脸。
周琴笑得更厉害了,几乎是花枝乱颤。
笑过后,她缓缓道:“许一山,你是第一个敢在这时候来看望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