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徘徊难辩诉,胸怀磊落吐实情。
少康看到顾旬殷和苏炫、语蝶投过来的怀疑的眼神,也看到仍鹰杰和香薷担心的眼光。
再看姚朵,正在掏出手绢,擦着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朵儿一定又被惊到了,少康很是心疼。
他的脑子在极速运转:是坦白,还是继续隐瞒?这是很关键的时候啊!
若是坦白了,顾旬殷会是怎样的态度呢?自己可是寒国钦犯;君王已许可能也在搜查自己。顾庄主会不顾危险与自己合作吗?或者,他也可以凭此请赏?
可是继续说谎,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何况,一个谎言需要许多谎言来圆。这一次,他和朵儿夺回珠宝,终究要离开顾庄,去到昆城找君王已许。那时,也是要坦白啊!
既然终究要坦白,为何此时不去坦白?而且,寒庭轩已经成为顾庄的对敌,而自己与寒国有着血海深仇,对寒浞的大将寒庭轩岂能听之任之?现在,对抗寒庭轩,他和顾庄主应该是一致的。
更何况,是大丈夫,就该坦诚相待。为什么不去向他们说明真相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想到这里,少康笑了笑,对顾旬殷开诚布公道:
“顾庄主,你是我的恩人!我就不对你隐瞒什么了。我就是那个被寒浇追杀的姒少康——夏王姒相的遗腹子。寒浞灭夏那战,我母亲在侍卫官和侍女的保护下,从水洞钻出,逃往母家有仍国。有仍国君王是我外祖父,他与大臣们商量后,将我母亲隐藏凤凰山。十四岁,我知道真相后,发愤练功。十八岁,我驯服烈马,做了有仍国牧正。今年过完“嘉月节”,我和妹妹女艾去牧正署衙的路上,为了救香薷姑娘,惹下了丞相之子仍朗天。”
“那么,三月桃花节,仍朗天在桃园向刺客射箭,应该是去斟鄩城向寒浞告密去了。”语蝶此时插话,想缓和一下气氛。
看到语蝶热诚的眼神,少康更加镇定自若:
“语蝶姐说得有道理!仍朗天绰号‘小野狼’,他怎么会善罢甘休?五月,寒浇派大将寒椒术率五百雄兵向有仍国君王威逼,让他交出姒少康,否则,踏平有仍国。我的外祖父劝我逃走,我不能不讲恩义。为了保得有仍国平安,我要求一人与寒椒术以及五百雄兵作战,生死由命。寒椒术答应下来。作战时,我杀掉寒军两名大将,并打败了寒椒术。五百雄兵一起围攻我,我奋力拼杀。就要突围时,我被寒椒术射了一箭,而且是毒箭。在寒军的追赶下,我骑马横渡济水。”
再看顾旬殷,面无表情,不置可否。语蝶带着欣赏的口气说道:
“少康贤弟真是有恩有义之人!你一人勇战五百雄兵,带着毒箭骑马渡江,竟然也能脱险,真乃神人也!令人佩服不已啊!”
少康深情款款地看着姚朵,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那是因为少康遇到了贵人!在江中心,我被朵儿所救,当时我已昏迷。醒来后,我对她一见钟情,没想到朵儿也爱上了我。在我的请求下,她答应做我的未婚妻,我们便私定终身。”
苏炫看着老丈人仍然一本正经的样子,甚觉气氛怪怪。于是,苏炫也插话道:
“私定终身是对彼此的承诺,也是给彼此的名分!我和语蝶就是这样。只要爱在一起,私定终身也是可行的!”
顾旬殷不言不语,却瞪了苏炫一眼;苏炫慌忙低下了头。少康慷慨陈词道:
“我姒少康这次来昆吾国,是来与君王已许结盟的。昆吾国是我祖父仲康时期培养起来的同盟国。因为寒浞灭夏时,昆吾国没有参与战争,逃过一劫。但是寒浞仍然派寒庭轩监视他,可见寒浞对昆吾国虎视眈眈。我姒少康誓要复国,只要把昆吾国、有仍国、有鬲国等方国联合起来,妥善运用战略,抓住人心;打败寒国,复兴夏朝,指日可待!”
听完少康的叙述,顾旬殷若有所思,但是表情冷漠。他的脸似乎抽搐了一下,这令语蝶很不舒服:爹啊!人家少康说完了,你倒是表个态啊!
看着顾旬殷不动神色的样子,语蝶很是着急,于是,微笑着问姚朵道:
“朵儿妹妹,这么巧啊!少康贤弟横渡济水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你。你们真是天作之合啊!”
语蝶的话令姚朵的内心泛起了波澜:少康哥已经将实情说出,自己该不该将自己的身份袒露呢?要知道自己就是与寒洛川订婚的虞国公主。说了以后,他们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对感情太草率了?
但是,少康哥既然说了实情,可见他的光明磊落!作为他的未婚妻,就该与他同心同德啊!为何不去陈述实情呢?要知道追查珠宝是自己的事情啊!
于是,姚朵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也实话实说吧!我姚朵,其实就是有虞国公主——君王虞思的女儿,这次奉父王之命,前来昆吾国追查珠宝被劫之案。”
“姚朵公主,你追查的案件,是不是与寒庭轩和我劫取的珠宝有关啊?”苏炫敏感地问道。
“苏炫哥,我追查的案件,确实与你们劫取的珠宝有关。这批珠宝,本是父王送给昆吾国君王做寿礼的,结果被你们劫取了。父王怕因此与昆吾国有隔膜,于是派我带人追回,并要我亲自送到昆吾国君王那里;以示世代友好。”
“可惜,被寒庭轩和我搅了好事。我苏炫一定帮公主追回,以谢我的罪过!”苏炫很愧疚的样子。
苏炫的态度,让姚朵欣慰,她娓娓道来:
“那就感谢苏炫哥了!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办案的船只,行到江心时,正好遇到少康哥骑马过江。他的马驮着他,已经精疲力尽,于是,我们将他救起。少康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第二天,在驿馆老板娘的指点下,我带人去卧佛山冈寺观找独孤道人寻求解毒之药。道人让我们帮他采药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送药于我们,这明显是托辞,虞林维自然不依。于是,我们和独孤道人斗了起来。谁知道人用了法术,将我们击败。”
“我第一次去寺观向独孤道人索取药材的时候,也曾败在独孤道人的法术之下。不过,寒庭轩教给我破法术的办法,第二次再去,便解了那法术。”苏炫的语气里有着惺惺相惜的味道。
“寒庭轩的确很厉害!我没有取回解毒之药,少康哥自己用刀刮了箭毒。然后,他去找独孤道人,破了法术,求得药材。独孤道人见他英雄,便告诉他采药的真相,原来是因为苏少主索取药材所致啊!”
“这哪里是我的本意?还不是被寒庭轩所逼迫的吗?我今后一定给寺观做些好事,将我的名声赎回来!”苏炫感慨不已。
“少康哥在独孤道人房内取药之时,发现童子送来珠宝,才知是苏少主相赠。我们在驿馆养伤半月之余,这期间,派虞林维打听消息。得知顾庄有位师爷叫‘仍鹰杰’,他的夫人香薷嫂子,正是少康哥救过的女子。于是我们来到顾庄,先找了仍鹰杰师爷,然后就出现了现在的状况。”
姚朵陈述到这里,再看顾旬殷,还是那副不啃不响的老样子。语蝶只好出面,表示自己的热情:
“这也是你们和顾庄有缘啊!缘分这东西,很微妙!是摸不到的,也是抢不来的,更是甩不去的!”
看到语蝶和苏炫很配合自己,姚朵顿时轻松起来,真诚地说道:
“我和少康哥隐瞒了一些事情,也是出于无奈!还望顾庄主、语蝶姐、苏炫哥原谅。你们的恩情!姚朵和少康哥一定记着,来日必将厚报!”
顾旬殷还是不肯出声;语蝶为了打消姚朵的顾虑,笑着说道:
“朵儿妹妹,谈什么原谅啊?哪家没有难念的经?若不是你们的到来,哪有我和苏炫的破镜重圆?我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看到语蝶在表达感谢之情,苏炫也满含诚意地说道:
“是啊!我和语蝶得感谢你和少康啊!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姚朵公主,你可是与寒豷之子寒洛川订婚的那位虞国公主?”
苏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姚朵脸儿一红,眼睛一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过,她不想隐瞒了。
于是,姚朵定了定神,极为真切的说道:
“是啊!我就是那位与寒洛川订婚的虞国公主!不过,我不喜欢他,是父王在寒豷的逼迫下答应的。我这次追案,也是为了逃婚。所幸的是,遇到了少康哥;他就是我魂里梦里想要找的那个男子!我们真心相爱,私定终身。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们的爱情。”
“我们当然能理解。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能幸福啊?何况那寒洛川得了失忆症。朵儿妹妹,天仙般的美人,怎么能嫁给一个病人?”语蝶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寒洛川的失忆症一定是因为自己的那一脚,正好踢到了他的头上。好汉做事好汉当,少康决定实话实说。
这真是:不惧危难奉诚言,坦荡布公心也安。